運動會隨著堆積起來的幾袋子橘子皮圓滿落幕,廣播齊秦的聲音正唱著“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一整輕鬆的氛圍下,大家此刻似乎都無心學習。趁著晚自習前最後的自由時光,秋和洋子坐在教室的角落裹著同一條披風擠在一起翻著《花火》,蘇安和鄭屹站在講台的正下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盯著巴掌大的屏幕看著《隻有神知道的世界》第九集,成程和駱仲趴在不知道誰的課桌上戴著針織的圍巾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著dnf的皮膚,戚米蹲在自己的座位上抱著雙腿看著李希希搓著手哈著氣把白的海報一點一點卷起來,鍾夏兒捧著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和衣服毛領被立起來的王多詩對著昨的英語試題答案。
而我,把馬尾辮從後分成兩縷圍住脖子和劉海兒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厲以椏站在走廊上對著玻璃窗哈白氣。
“今年冬好冷啊。”我
“冷死了。”厲以椏。
“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我跟著廣播唱。
“今年會不會下雪啊?”厲以椏問。
“重慶主城還會下雪?”
“重慶冬不會下雪?”
“你不是重慶人嗎?”
“你不是重慶人嗎?”
我倆同時問對方。
“是啊。”我答。
“不是。”厲以椏答。
“誒?你不是重慶人?”
“我是四川人,初中才搬到重慶的,但是我時候在北方長大。”
“你的成長經曆好豐富,堪稱顛沛流離。”
“哈哈哈哈哈哈,什亂七八糟的。”
“我長到現在還沒見過下雪。”
“北方冬每年都會下特別大特別大的雪,我記得我時候有一下大雪,那還是大年三十,路麵上全是冰,車都沒法開,是會打滑。那個雪都沒到我膝蓋了,那後來我就一個人站在樓下使勁踩雪,就聽那個雪咯吱咯吱地響,我就覺得特別好玩。”
“就你一個人玩?”
“嗯,我一直都沒什玩伴,就都一個人玩。因為在軍隊長大嘛,經常就坐在家門口看那些穿各種各樣軍裝的人整整齊齊地走來走去,有時候朝我爸敬禮。然後最有意思的是每早上六點鍾不到我就會被我爸從床上提起來拉出去跟那些穿軍裝的哥哥們一起晨跑。不是晨跑有意思啊,就是聽他們唱歌,特別逗。我從來不知道他們在吼什,唱的詞我從來沒聽清楚過。什什一呀一,什什南瓜湯,什什又是老班長,什什白楊。”
“哈哈哈,南瓜湯?我學的時候,爸爸是教務主任,學校老師幾乎都住在教職工樓。大家都很熟,從不關門,我經常穿著拖鞋就從我家跨到對家去,坐在他家看電視,或者上下樓到處串門。一起長大的大約有十個人,吃完飯隻要在樓下一吼‘出來玩啦’,每個人都從陽台上探出頭回答‘馬上!’‘來了!’。生日從來都是一起過,家長買個大蛋糕,叫上所有朋友。隻要聚在一起,我們能想出八百種玩法,比如貓妖的故事。”
“貓妖的故事?”
“對對,自編自導的。我年齡最大,帶領一眾妹妹演貓妖,男生演道士,打打殺殺,恩怨情仇之類的。”
“哈哈哈哈哈哈,武俠劇!”
“估計時候電視劇看多了,全身都是戲。真的,那時候的生活每都充滿樂趣,一起滾長滿草的斜坡,一起騎滑板在街巷瘋跑,一起爬山野炊。而且其實土豆是從家偷的,南瓜是從別人地偷的,鍋是漏的,米沒煮熟,筷子和碗是樹枝和樹葉。”
“好隨意啊。”
“是啊,時候太野了。經常被我爸罵沒有女生樣,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那後來呢?”
“後來,各自長大了”
早已全黑,整個走廊就隻剩下我和厲以椏。我捂緊領口,不禁打了個寒顫,對厲以椏,“好冷啊,我們進去吧。”
進到教室,大家幾乎都已各回各位,嘰嘰喳喳的聊聲也轉為悉悉索索的嗡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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