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太要你進防空洞。”女傭跟在我身後。

    “不要緊，飛機炸不到這兒。”

    她焦急地還想啥子，我擺擺手：“你就站在這看，不要害怕。”

    空中響起沉悶的隆隆聲，日軍飛機像蜻蜓似地出現在空中。向市區俯衝而下。高射機槍噠噠噠地響起，空中日軍飛機按部就班地排成一行，開始俯衝，飛機發出淒厲的嘯聲，機腹下掉出一連串的黑點，速度越來越快，市區發出沉悶的響聲，一個個灰黑的煙柱衝而起，有的炸彈落入江中，水柱衝起，江中的船隻仍緩緩地行進著，看著急人。市區騰起大火，救護車、消防車的尖叫聲在市區響起，煙柱向山頂飄來……

    日軍飛機終於飛走了。妻子也回來了。

    孩子們放學見到我回來，高興得發了瘋。他們圍著我要這要那，開始收繳我身上的所有物品，當哥哥的拿走了武裝皮帶，兒子則抓走我的軍帽，他們跑進跑出，學著軍人的步伐，大沿帽遮住了兒子的視線，他被絆倒在地板上，大哭起來。妻子笑了。我退出駁殼槍的子彈，把槍給兒子，五歲的兒子拿不動，雙手抱在懷，高興地大叫。老大不願意，要搶，的不幹……屋亂成一團。

    妻子把槍奪過來，埋怨我：“讓孩子玩啥子槍？傷了人怎得了。”

    “沒有子彈。男子漢，長大不會槍怎行？”

    “長大？長大也不能玩槍。家有你一個玩槍的就夠了。”

    “他們也要打日本。”

    “那個時候仗還打不完？不可能，日本人不行了。”

    確實，自日軍偷襲珍珠港到現在已有兩年多了，稍有一點常識的人都感到日本人快完了，他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吃飯的時候，妻子低頭雙手合十，嘴念念有詞，兩個兒子也規規矩矩坐在那兒低著頭。

    “你們幹啥子？”我拿著筷子莫名其妙。

    兒子把手指放在嘴邊：“媽媽在禱告。”

    “禱告啥子？”

    “禱告上帝賜給我們食物和水。”

    “你啥子時候成了基督徒了？”我看著妻子。

    “孩子們吃飯，”妻子平靜地看我一眼：“保育院好多老師都是基督教徒，我也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