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開奔馳 本章:七

    耿虎是在老耿頭死後七才知道的。當時他正在和二當家的商量去縣城搶大戶的事。老三急匆匆地進屋,看見耿虎正在話,就站在一旁。耿虎看見老三回來就用手一指旁邊的凳子,示意老三坐下,老三沒坐,依然站著。耿虎又用手指了一下,又看看老三,老三看看耿虎又看看凳子,還是沒有坐下。他想話,但是聽見耿虎正在話,就把要的話咽了回去。耿虎看見老三隻是站著不坐,就轉了話題看著老三:“老三,先坐下,辛苦了,我和二當家的正在商量下一步我們怎幹,正好你回來了,一起商量商量,來,坐。”老三有些猶豫地看看耿虎,心翼翼地坐下。耿虎又了幾句,抬眼看看老三,總覺得老三有些不對勁兒,憑老三的性格,不會是今這個樣子,今這是怎了?有什事了?耿虎看著老三,老三繃著臉,滿臉的怒氣。

    耿虎知道,老三一定是遇上什不順心的事了,要不然老三是一個大咧咧的人,什事都不放在心上。今這是怎了,去了一趟靠山村,回來就不高興了。耿虎看看二當家的,二當家的看看耿虎,又看看老三。老三低著頭不話,好像也沒聽耿虎話,一個人低頭想著什,還不時地攥一下拳頭,咬一下牙齒。

    昨,耿虎讓老三去一趟靠山村,一是回去看看爹。耿虎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看見爹了。最近,聽靠山村也住進了鬼子,也不知道爹怎樣了。耿虎早就跟爹過,讓爹搬到山上來住,可是,老耿頭死活不來。他看不起耿虎,他恨土匪,要不是耿虎上山當了土匪,也許婆娘就不會過早地離去。

    從耿虎當上土匪那,老耿頭就發誓和他斷絕關係。他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耿家出了土匪,這是辱沒祖宗的事,這是要遭譴的。老耿頭想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想想自己也沒做傷害理的事,怎耿虎就上山當了土匪呢?從那起,老耿頭變得孤獨了,他的話明顯地少了,看見村的人也是躲著走,有時甚至幹脆幾不出屋,一個人悶在家,喝點悶酒,然後睡覺,有時還大哭一場。他覺得耿家出了土匪,讓他在全村人麵前丟盡了麵子,耿家一世的風光,都毀在耿虎手了。他覺得對不起婆娘,對不起列祖列宗,更對不起生活了幾輩子的靠山村人。老耿頭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想著,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耿家在靠山村已經生活了幾十年。從老耿頭父親那輩子開始,耿家就開始單傳,一直到耿虎這輩子,還是單傳。老耿頭有些著急,有時候自己坐在家喝酒,喝完酒就自言自語地叨咕:耿家人丁不旺啊,耿家人丁不旺啊。當老耿頭有了耿虎後,老耿頭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想著,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不管是丫頭還是子,能生多少就生多少。耿家人丁不旺,到了他這輩子,一定要要改變。可是,他沒有想到,從婆娘生了耿虎以後就跟沒事人似的,什也懷不上了,無論老耿頭怎侍弄,婆娘的肚子就是沒有反應,這讓老耿頭十分沮喪。他常常看著:這就是命啊,哪輩子作孽了,這是老在懲罰我呀。

    耿虎二十歲的時候,靠山村鬧胡子,用不了幾就有胡子進村搶東西。先是家家戶戶的糧食,實在找不到糧食,就抓些豬雞貓狗之類的東西,凡事能吃能用的東西,胡子們都不放過。胡子過後,整個靠山村人心慌慌,雞犬不寧。有的村民家被搶的一無所有了,隻好舉家逃荒要飯去了。

    耿虎站在村口,看著漸漸遠去的胡子,他緊緊地攥著拳頭,牙齒緊緊地咬著。恨不得追上去把他們搶去的東西搶回來。可是,他沒有這個能力,在他心,一是胡子人多,再就是他們手有槍。如果自己也有槍的話,他絕不會輕而易舉地讓他們把家的糧食搶去。想到此,他突然想起爺爺不是留下一支槍嗎?他看見過,爹曾經拿出來用過一次。那是那年村鬧狼,爹拿出爺爺那把槍,打死了一隻狼。從那以後,靠山村消停了好長時間。爺爺的那把槍也讓爹放在炕梢,用炕席蓋上,再沒有拿出來過。

    耿虎轉身跑回家,進屋就在炕梢翻起來。老耿頭看見耿虎從外麵跑回來,也跟著進屋,看見耿虎在炕梢翻東西,就問:“你幹什?”耿虎不話,繼續翻著。老耿頭上前一把拉開他:“你要幹什?你找什?”耿虎被爹拽到一邊,他踉蹌了一下憤憤地:“找槍,爹,我爺爺留下的那支槍呢?”老耿頭鬆開耿虎,用眼睛盯著耿虎:“你找槍幹什?”耿虎看著爹,“呼呼”地喘著粗氣。他扭動了一下剛剛被爹拽得變了形的衣服:“胡子也太欺負人了,咱們一年辛辛苦苦打下來的糧食,憑什搶就搶去啦,還讓不讓咱們活了。”老耿頭整理了一下炕梢,又把被耿虎翻得有些亂的炕席重新鋪好才:“你一個孩子家的,管的了那多嗎?那些大人都不敢管,何況你一個孩子。這些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要知道,胡子是沒有人性的,搞不好他們也會殺人的,沒看見他們手都有槍嗎?”耿虎鼓著臉:“就是因為他們手有槍,他們才敢來搶咱們,要是咱們手也有槍,你看他們還敢不敢?”老耿頭仔細看看耿虎,又看看剛剛整理好的炕梢:“你一個人有槍有什用,你沒看見,他們有多少人?再了,那些人都是亡命徒,就你一個人?我可告訴你,你別動那把搶的心思。你爺爺活著的時候,在咱們家後院挖了一個地窖,就是防著胡子的,明好好收拾一下,把剩下的糧食藏在那,免得再讓胡子搶去。”

    耿虎不話,氣得胸脯上下起伏著。他知道這是爹為自己擔心,可是,越是這樣,胡子就越猖獗,越是以為沒有人敢惹他們,他們就越是膽大妄為。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讓他們搶去就搶去了,村民還怎活?他親眼看見村東頭老周家全家逃荒要飯的場景,這讓耿虎接受不了。在他心,他必須有槍,有槍就什都不怕了,別是胡子,就是狼他也不怕。

    老耿頭看著耿虎的舉動,心有些害怕。他不是害怕別的,他是害怕耿虎真的把槍拿出來,會惹出什事來。就耿虎的性格,一旦手有槍了,不定真的敢和胡子對著幹,那樣的話,將是多危險啊。他不想讓耿虎擔那個風險,他知道那些胡子,他打聽過,那些胡子是從大廟過來的,凶狠著呢。本來魯北縣城的胡子就和大廟的胡子有矛盾,這種時候要是耿虎出麵,後果不堪設想。

    老耿頭不想讓耿虎摻合到這麵去,他知道一旦摻合進去,對耿家、對耿虎都是非常不利的。特別是耿家,情況特殊,兩代單傳。到了耿虎這輩子還是耿虎一個。他不想讓耿虎出現任何危險,他也不能讓耿虎出現任何危險。耿虎是耿家唯一的希望,他不想讓耿家在自己這輩子絕了後,一旦那樣的話,他對不起耿家的列祖列宗,更對不起死去的爹。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就告訴老耿頭,耿家人丁不旺,耿家就指著你了。可是,老耿頭沒有想到,到了自己這輩子,還是讓老爺子失望了。老耿頭清楚地記得,老爺子死的時候是睜著眼睛的。每當老耿頭想起這件事,心就十分難受,他始終覺得是自己無能,沒能讓老爺子死的安心,對不起老爺子。所以,在耿虎的身上,老耿頭寄予耿虎的希望,遠遠超過老爺子對於他的希望。他覺得,在耿虎身上,決不能出現任何閃失。耿虎是耿家唯一的希望,也是耿家能否接續下去的關鍵人物,決不能出現任何差錯。老耿頭自己想著,不自覺地按了一下炕席。

    耿虎站在一旁喘著粗氣,又看看爹認真地整理著炕席,他知道,這樣拿槍肯定是不行了。就爹的樣子,這種時候,爹是絕對不會把槍給他的。他也知道爹的心思,他不止一次地聽爹和娘過,耿家這是怎了,怎就單傳了呢,難道這是耿家哪輩子做了壞事,得罪了老爺,老爺開始懲罰耿家了?每次聽到這些,耿虎就聽見爹不停地歎息,接著就是不停地抽煙,嗆人的旱煙味不一會兒就彌漫了整個屋子,然後傳來爹一陣接著一陣的咳嗽。

    耿虎心明白,爹這是為自己擔心,更是為耿家擔憂,他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危險。他也知道,自己在耿家位置的重要,爹和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可以,自己是耿家能否繁衍下去的唯一希望。耿家的傳宗接代,耿家的光宗耀祖,都將取決於自己,這是爹希望的,也是爹擔心的。可是,麵對那些胡子,耿虎實在看不下去。他聽爺爺過胡子的故事,他也聽爹講過胡子的故事,在他的記憶中,那些人都是出手不凡嗎,身懷絕技,行俠仗義的好漢。可是,今自己真的遇上了胡子,他才真正感覺到這些胡子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和爺爺講的那些綠林好漢截然不同,這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遭人痛恨的土匪。

    耿虎想著,轉身出去。他站在院子,看著遠處。娘進屋,看著老耿頭整理炕席就問:“這是幹什呀,怎還把炕席掀起來了?”老耿頭看了婆娘一眼沒有話,而是認真地整理好炕席,又仔細地看看才直起腰來:“把被子跺在這,沒事的時候看著點,別讓別人亂翻。”婆娘稀糊塗地答應著,隨後上炕把被子挪到炕梢。

    第二,老耿頭領著耿虎悄悄地在後院收拾地窖。地窖很寬綽,是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挖的。用過幾次,也是那幾年鬧胡子的時候,老爺子就把那些糧食放在地窖。可是,地窖比較潮濕,時間久了,放進去的糧食就會發黴,所以,一旦村子消停了,老爺子就把糧食倒騰出來,放在院子曬曬。聽到有風吹草動就趕緊把糧食藏進地窖,雖費點事,但是躲過好幾次胡子。保住了糧食,就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老爺子常:“那些胡子也是人,也怕死。楞的怕橫的,橫的害怕不要命的。要不然你就別惹他,遠遠地躲著他們。要不然就狠點,把他們的威風打下去,他們也是撿軟柿子捏。”

    老耿頭不想惹事,他不想惹那些胡子,那都是些什人?都是些不要命的家夥。就耿家的情況,老耿頭不想惹他們。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就認命了。在老耿頭心就一點,破財免災,隻要是別傷到我們耿家人就行,尤其是耿虎。為了耿虎,讓他做什都行,哪怕讓他去死,他都會毫不含糊。

    收拾完地窖,耿虎喝了幾口水,又洗洗身上的土,站在那喘了一會兒,然後跟老耿頭:“爹,把糧食放進地窖吧。”老耿頭也拍拍身上的土,看看剛剛挖出來的那些土:“那些土放在那不行,一會兒把土和成泥垛在牆上,免得讓人看出來。”耿虎看看那些剛剛挖出來的土,又看看爹就:“挖出來的土放得離地窖已經很遠了,還怕什?”老耿頭看看耿虎:“幹什事都得多長個心眼兒,平白無故地在大門口多出來一堆土,誰看了都會多問一嘴,要是讓胡子看見,不問土的來由才怪呢。不要以為胡子就是搶東西,他們精著呢,他們也知道,這些年來,村民知道防著他們了,什招都有,你家門口堆著一大堆新土,他們不懷疑才怪呢。所以,和成泥垛在牆上,他們就不會多想了。”

    耿虎長出了一口氣又點點頭。他很佩服爹想得周到,他也很佩服爹對付胡子的辦法。要不是爹把糧食分成幾份分別放在不同的地方,也許那些糧食就被胡子一鍋端了。不過,耿虎心還是不服,就這樣東躲西藏的,什時候才是個頭。越是這樣,胡子就越是以為你怕他,就越是膽大妄為。爺爺不是過嗎,胡子也撿軟柿子捏,你要是比他還厲害,看他們還敢不敢來搶。耿虎自己想著,拿起水桶提水和泥。和好泥以後,又用四股叉拌上些穰秸,然後把泥垛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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