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香蘭無心看戲，在抄手遊廊上同林東繡了一回話，忽見林東繡臉上神色變了變，抿嘴笑道：“哎喲，瞧誰來了。”

    香蘭扭頭一看，隻見林錦樓正邁大步走過來，一身風塵仆仆。香蘭記得他今日在外有公幹，一早就出門了，這廂回來，顯見衣裳都沒換便趕了過來。

    林錦樓走到近前，擰著眉對著香蘭左看右看，香蘭不禁問：“怎這早就回來了？衣裳也不換一換？”

    林錦樓道：“聽薑家的人又來了？老太爺、老太太為難你了？”也不等香蘭答話，便去拉她的手道：“走了，回去。”

    香蘭忙道：“筵席還沒散怎就走。”

    林錦樓也不理睬，扯著香蘭便大步前行。一徑兒到了暢春堂，林錦樓放停下腳步，扭頭一看，隻見香蘭一張臉漲得通紅，方知自己走得急了，臉上卻不鬆快，道：“行了，甭去了，省得你在那兒坐不住立不住的，一會兒我跟老太太，讓她把薑家的送走。”

    香蘭一聽就急了，道：“不成，我橫豎都已經答應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再今兒是老太太壽辰，也不能為了我讓你們祖孫不痛快。”

    林錦樓仍擰著眉道：“這是心疼你呢，傻不愣登的。”

    香蘭一怔，看著林錦樓不話了。

    林錦樓半晌才道：“你想過，心那軟，到頭來虧欠的是自己。你成全別人委屈自己，有時候被別人當成傻子，良善全都喂了那些沒良心的，他們才不領情，反倒變本加厲的欺負你。”見香蘭怔怔的，便把她的手拿在手，翻來覆去的看，口中道：“嘖，行了，反正也回來了。過會兒薑家的也該送回去了。到時候再往前頭去。”

    卻聽香蘭忽然：“今日兒好，不如大爺帶我出去散散？”

    林錦樓有些意外的抬起頭，這還是香蘭頭一遭要跟他一起，心不由高興起來。道：“也好。”

    當下廝們備車。香蘭脫下華服。去換了身不起眼的素淡衣裳，並不帶丫鬟。林錦樓也不騎馬，跟香蘭一並上了馬車。問道：“想去哪兒？京麵吃喝玩樂的地方多得是。”

    香蘭笑道：“也沒什特別的，隨便看看罷。”

    馬車遂在京城繁華處轉了一圈兒，林錦樓不管什，見香蘭多問一句，或是多往外瞧一眼，便打發雙喜和吉祥買回來。特產的如秋梨膏、茯苓夾餅、酥糖、果脯等物，另有舊書、麵人、糖畫、撥浪鼓、陶甕等質樸可人的物件兒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香蘭攔住道：“買這多做什，我就新鮮著看看。”

    林錦樓則笑得一臉春風：“你下不得馬車，隔這遠看得真切？買回來讓你仔細看，看個夠，看膩了回去賞人也好。做本買賣的也不易，不過多幾個銅板讓他們賺便是了。”

    香蘭聽了後半句，剛想讚他一讚，又見林錦樓湊過來，懶洋洋笑道：“你看我待你是不是特好？感動不？”指了指自己臉道，“是不是得親一口？”

    香蘭半句話哽在喉，也不理他。以前她覺著林錦樓這般忒煩人，原本她心頭是感動，可非要明明白白出來，討著要回報，那個感動便一絲半毫都沒了，這家夥一點兒都不懂什叫含蓄婉約，此處無聲勝有聲。可她如今卻覺得這沒臉皮的模樣倒也有些可愛。嘴角不由勾了勾，忍著笑扭過頭將馬車掀開一道縫兒往外看。

    時隔十幾年，京城在她眼早已是個熟悉又陌生的模樣。時候她祖父和爹爹曾帶她上街，下人將她架在脖子上，買各色的玩意兒哄她開心；她再大些，父親便牽著她的手，帶她到街頭看耍把式賣藝的，到戲園子去聽戲此時馬車緩緩走到一處名為“榮喜齋”的鋪子，這乃京賣文房四寶的老字號，香蘭記著，原先祖父好容易得了閑兒便會帶幾個兒孫到這淘古硯，她每遭都挑一疊染了各色花樣的花箋紙回去。她爹笑她兒女情懷，卻常常在尋常信箋上畫了花鳥魚蟲給她和妹妹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