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宛陵城鍾樓下，馬思聰揭下翼王的尋醫皇榜，塞到鬼手懷中。

    衛兵馬上帶著鬼手去見翼王。

    一行人竟來到宛陵開元寺中。

    在開元古塔下的僧舍之中，三人終於見到那翼王石達開。

    雖情知翼王病重，心中早已有了思想準備，但看見眼前這人的模樣，三人還是從頭涼到了腳。

    呈現在麵前的，幾乎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骷髏。

    麵上幾無肌肉，一張臉皮鬆弛著耷拉下來，掛在骷髏之上，便似戴了一張人皮麵具。

    那麵皮焦黃枯澀，竟無一絲血色。

    兩眼深陷，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窩。

    易儀聽外公易元過——

    識人觀眼，一個人的精氣神全在一雙眼睛。

    此時看這雙眼，卻是毫無光澤，儼然精竭神散，了無生氣。

    英名蓋世的翼王石達開怎會落得如此光景？

    馬思聰和鬼手也是一般心思，隻怕這翼王已不久人世了。

    這時便見石達開伸出一隻手來，指著鬼手氣若遊絲道：

    “先生請坐——”

    那手也隻皮包著骨，宛若枯枝一般。

    鬼手四下打量，見隻有一凳，便取來坐在翼王麵前。

    “陋室寒酸，隻有一凳，隻好委屈二位站著了——”

    石達開又轉向馬思聰和易儀，喘息著道。

    鬼手聽了這話，扭頭看了看，見身後隻有一個衛士。

    “對自己的手下也這般客氣？”

    他以為翼王病得糊塗了，連人都分不清了，便也未多想。

    但這句話卻讓馬思聰和易儀嚇了一跳——

    莫非石達開竟能看見自己二人的元神？

    這時便聽石達開又對鬼手道：

    “先生既揭皇榜，便請為我一試——”

    鬼手心，這皇榜是自行飛進我懷中，可不是我要揭的。

    他見這石達開氣若遊絲，隻怕朝不保夕，那密詔給他也白給，心想，還是先看看他得了啥病吧——

    便將凳子往木榻邊移了移，伸出一隻手去，搭在石達開的手腕脈搏之上。

    這鬼手本是江湖異人，精通術數，六壬遁甲，無所不涉，自古醫巫想通，這把脈問診自是像模像樣。

    甫一試脈，鬼手心中不禁大奇——

    這石達開的脈象竟是婦人之象。

    他不由看了看翼王，卻見他一雙眼也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請翼王給我右手一試——”

    易儀聽了這話，暗自好笑，心你這可就露陷了——

    男左女右，這翼王一個大男人，你摸他右手作甚？

    不料石達開聽了這句話，眼中竟微微現出驚喜，聽話地將右手伸到鬼手的麵前。

    鬼手將手搭在脈搏上，認真聽了半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

    他換了個姿勢，又聽了片刻，忽然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衛士，對石達開道：“老奴有句話，不方便當著外人。”

    石達開衝衛士一揮手，那人躬身退出。

    這時石達開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馬思聰和易儀，問道：

    “這二位既與你同來，當不是外人吧？”

    馬思聰和易儀心下大驚，這回才確信，這翼王竟真的能看見自己，隻不過是把二人的元神當作真身了。

    他莫非是陰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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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正不知該不該回答，卻見鬼手也順著翼王的目光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