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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七年,就在一抹胭脂紅身影從承乾宮一步步走入那漫天大雪的宮巷中結束。
新年,如期而至。
正月,平定三藩之亂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玄燁禦午門宣捷,為他的帝王政績上又書寫了一筆。
在這個僅二十五歲的年輕帝王的後宮,佟貴妃獨攝六宮,膝下有子,是兩年後喪期滿的繼後第一人選。宜嬪重又寵冠後宮,憑借兄嫂之父安親王在平定三藩中有功以及庶妹郭貴人身懷皇嗣,其在後宮勢力迅猛增長。
然而,本炙手可熱的通貴人,卻意外的沉寂了。
也是正月,通貴人剛滿四歲的小阿哥失足掉入正融冰的池子,不幸生亡。
德珍聞訊後,原想去看望通貴人,但顧忌看望的人多,她又正在治療麵斑,當時半月不可見風,故而隻好耽擱。卻萬萬想不到,不過一月之後,就聞通貴人不堪喪子之痛,早產誕下一子,此子體弱多病,太醫診斷此子乃心脈受損,至多不到一歲就會早夭。通貴人一連聞兩子噩耗,產後受不住打擊失禮於禦前。好在玄燁其是受喪子之痛,並未降罪,隻讓了通貴人遷入春芳齋靜養。
春芳齋,宮名雖是雅致,卻是一座不擇不扣的“冷宮”。它位於慈寧宮後,本是給太妃們所居。但因此處甚是偏僻,又年久失修,未有太妃願意居住,便一直空曠了下來。
如此倒是便宜了德珍,自那一次通貴人出口相幫,她就有心結識通貴人,奈何當時二人有雲泥之別,她不好與之走得太近。可時至今日,通貴人所住的春芳齋一來不會引他人注意,她自能前往。
常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德珍與通貴人本也就泛泛之交,是以她也隻打算探望一兩次便可。可世事難料,她與通貴人間竟生一番惜惜相惜之情,久而久之下,春芳齋成了她常去之地,她二人也漸有交心之宜。
這也許就是她們的緣分,又或許是她們同為失子的母親,讓她們有了共通之處。
德珍還猶記那一天,她念著小阿哥的病,帶秋林去了春芳齋,卻正好遇見通貴人以首飾讓宮人去換小阿哥的藥,不由地又是震驚又是震怒:“內務府長了一雙勢利眼還罷,竟然連禦藥房也這樣欺人太甚,竟敢克扣皇子的湯藥!?”
通貴人坐在南窗的炕下,從窗外沐浴著午後陽光的小院轉眸,看著德珍搖頭一笑:“他們沒有克扣湯藥,隻是我兒需要一些珍貴靈藥續命,那些藥不好得。”
德珍一時默然,許久,終是低低說道:“這是何苦?我每次看見小阿哥受病痛折磨,便不好受。何況姐姐還是小阿哥的生母,這樣****見到小阿哥身受病魔,不如——”
通貴人神色急劇一冷,厲聲打斷:“不論受多大的苦,我一定要讓禶兒過了周歲!”
“姐姐……?”從未見過通貴人麵露厲色,德珍一怔。
見德珍的神色,通貴人麵上漸漸的緩了下來,聲音仍是冷厲:“我兒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夭折,至今連一個名字也沒。我是他母親,不能看著他這樣默默的沒了,至少也要讓人要他在玉牒上留下名字,讓世上的人知道還有他這樣一個皇子。”眉宇間恍忽掠過一抹淒色,“即使隻有寥寥一筆的記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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