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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城連夜趕回瑞士,當然,還有時顏。
對待外人,他曆來是冷靜到幾乎漠然的態度,因此過境檢查時,見這個男人差點因為申根簽證問題跟工作人員打起來,時顏站在一旁,心頓時涼成一片。
前一刻,他們還是窩在酒店房間溫存的新婚夫妻,這一刻,時顏卻像看著個陌生人般,看著他。
冉潔一滑雪時出了事,被搜救人員找到,已近乎奄奄一息,他們趕到醫院時,與無菌區一麵玻璃之隔的小房間,坐著個4、5歲光景的孩子。
孩子正捧著個iPad玩,聽見動靜,望過來。
與那孩子目光相碰的一瞬,時顏太陽穴“突”地一跳,那孩子卻已經跳下沙發,朝池城奔來。
“池叔叔……”正是當時那個電話的童音,脆生生的,帶著道不明的依賴。
池城抱著孩子來到玻璃牆前,冉潔一昏迷著。
主治醫師把池城請去,時顏和這孩子單獨呆在一起,是個很酷的孩子,沒表情,不說話。
“你是……冉冉?”
她這問,孩子肩膀一震,扭頭看看她,忽皺眉,從書包摸出一小瓶香水,對著時顏周身噴。
時顏趕緊捂住嘴,仍舊阻不住濃鬱的香水味撲鼻而來。BabyTouch,池城身上偶然出現過一次的味道。
“Your scent was terrible.”
是個漂亮孩子,英文也說的地道,可時顏第一眼看著就不喜歡,她猛地站起,摔門而出。
在走廊上來回踱著步,光可鑒人的地麵,高跟鞋“噠噠”響,看到窗上倒映著憔悴的自己,時顏突然覺得這一切是多可笑。
有股力道自後摟了摟她,她沒力氣回頭。
“是不是很累?”
她不答。
“你找間酒店先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守著就好。”
時顏看了眼玻璃上折射的自己,妒婦二字就像寫在臉上,那明顯。時顏用手肘隔開他,轉身,麵對麵,“麻煩解釋一下。”
他皺眉的舉動跟那孩子幾乎一模一樣。
“你見過她們,就在我們離開瑞士那天,對不對?”
他微垂下眼簾。
“為什要瞞我?”她艱難地笑一下。
他隻是歎氣。
“你一直在我麵前裝作不知道她有個女兒……”
這女人已經給他定了罪,池城頓覺煩躁,千言萬語要說,卻苦於找不到合適字眼,最終,他隻是淡淡道:“我這做,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
時顏直接坐到長椅上,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態:“現在正好,你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不用隱瞞,我保證不再胡思亂想。”
池城頓時僵立,表情似在掙紮,緩了緩,他一步步走近時顏,站定在她跟前。
“我在新加坡出差的時候,遇見了她們,那也是我第一次見那孩子。”
時顏食指死死絞著手提包的鏈子。新加坡……他這半年來往返過多少次新加坡?
“撿到你手包的服務生告訴我,冉潔一也在酒店,我以為你找過她,或者——”
池城話一收,沒繼續說下去。
他把她的包拿開,這女人的手指被絞得通紅,她不疼,他心疼,“時顏,那隻是個領養的孩子,很乖巧,怎一提到她你就情緒不穩?”
時顏長長籲氣,有些艱難地調整呼吸節奏,忽而轉了話題,問:“冉潔一的情況,醫生怎說?”
池城一頓,不見舒展的眉目轉眼間又深斂幾分:“沒有生命危險,應該很快就會醒。”
時顏撥了撥頭發,站起來,已恢複平靜,尋向他的目光,帶點寒意。
“她一醒我們就走,通知她的家人來照顧她,你別再插手。”
公式化的語調,不帶半點感情,他聽著,兀自搖搖頭:“時顏,別對個病人這殘忍。”
時顏頓時控製不住,將手提包砸向他,包的東西轉眼間散落一地。
“你這是在對我殘忍。”
她聲音壓得低,說得緩,東西也不撿了,說完直接走人。
他扣住她,雙臂環繞她整個腰,“對不起。”
時顏看不見身後的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已近疲憊,手臂卻如同烙鐵,怎也掙不開。
她在力氣上從不是他對手,不,不止力氣,連在感情上,她也被他壓得死死。
時顏忽然錯失勇氣:“你不想對她殘忍,可以;你不想走,也可以,我走還不行?”
池城心口一緊,趕緊扳過她肩。見她並未落淚,胸腔中盤踞的緊錮才平複。
他略鬆了懷抱,“潔一就是因為滑雪的時候突然雪盲才出的事,醫生在她腦部發現陰影,壓迫視神經,引起雪盲的有可能是……”
他的世界,隻有個冉潔一了,時顏沒有勇氣再聽下去,又開始試著掙脫他。
池城一急,將她雙腕攥緊,語調一緊:“有可能是腦癌。”
“……”
“……”
豁然間,病房門拉開,冉冉跑出來:“池叔叔,你快來,我媽媽她醒了。”
******
時顏就呆在酒店,哪也不去,上網,喝茶,購物,睡覺,蜜月期陪著她的是戒指和信用卡,她的男人在忙著照顧另個女人。
酒店有導購,帶她逛了圈名品店,極中意的一件華服買回來,她穿上,一個人在鏡子前照,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傻得可以。
脫下,去洗澡,出來見男人竟然回來了。
“老婆。”
她包著頭巾,聽見了,卻沒理,繞過他去找吹風機。
池城捏了捏眉心,走過去,看一眼她的瓶瓶罐罐,“怎換香水了?”
時顏往臉上抹護膚品,眼睛都沒睜。
她能說什?說個孩子嫌她難聞?
男人在她身後微躬下`身,她坐著,溫熱的氣息正在她頸邊,時顏睜開眼睛,正對上他在鏡子直視的目光。
深潭之水般的一雙眼,有疲憊,看著她,帶點漫不經心,“我們可以訂機票回家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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