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清明，這近兩個時辰，雲揚每每劇痛難當，也隻後覆側過身體，不吭一聲，更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阡嫿自己在心暗暗數著時辰，是不是隻要雲揚挨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這是阡嫿恢複記憶以來以來，他們過的最多的話。她不記得她門都了什，似乎死從初遇少年聊到少年，又從青年聊到了婚配，聊到了她離開的幾年。

    歲月不待人，一轉眼，她們竟一同走過了這多春秋。其實話往事是假，怕他睡過去才是真。

    昏黃而幽黯的燈光，阡嫿隻看得到雲揚，披著一件中衣的脊背，從最初的筆直，漸漸變得蜷屈，從開始的顫抖，變得冷汗忱忱。

    色不夠清明，阡嫿的穴道卻解開了，她穿上自己的中衣，拽過腳下的被子，蓋在雲揚的身上。她伸手探了探他的喉旁，隔著被子躺在了他的身旁。

    他定是極冷，臉毫無血色的白。

    “你不是，讓我利用你報仇嗎？你不是，最多半年，要將千秋捧到我的麵前，都是騙我的嗎？”阡嫿清清冷冷的聲音，卻融雜著隱忍的情味。

    “阡嫿，我從未騙過你。”除了曾利用陳音容試過你的心意，便再未騙過你。雲揚的聲音，漸漸變得微不可聞，好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掙紮之後，隻剩下無望的妥協。

    “你去看過莫葛嗎？我去看過他了，他好像不再怨你了，可是我卻不能原諒你。”

    雲揚知道，她們之間隔得最多的，便是莫葛，他是她無法愈合的痛。

    從莫葛而始，也從莫葛而終。

    或許這一輩子，他都不能再在她的麵前提起他，不想她竟這平靜地出口。

    雲揚不答，阡嫿接著開口，“他去找過你嗎？我總是能在夢見到他，他比從前更高了，眉眼也舒展了，他總是對我笑，他怎一次都沒有哭過呢？”阡嫿的語氣淡淡的，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似乎她再堅持一下，他便不會死了。

    “我對不起莫葛，也對不起……”而這一個字，生生被吞了回去，他不是不想，是真的很冷，很想睡。

    “你以為你死了，就算還了，就兩不相欠了嗎？你就隻顧著自己舒心嗎？讓我一輩子都記得你為我而死嗎？好，你去死，不要死在我麵前。”

    阡嫿猛得坐起身來，喊出這幾句。

    雲揚則仍然是不聲不響，“穆雲揚！”阡嫿拚命地晃他，喊得歇斯底。

    半晌，雲揚冷汗未幹的手，顫抖著握住了她的手。

    等到大亮，阡嫿轉身伸手去擋，窗外射進來的陽光，陽光穿過她的指縫，照外她的臉上。這想傾國絕倫的臉，蒼白，疲憊，血汗斑駁，淚痕交錯。

    阡嫿清欠地扯動嘴角，第一次覺得晨光這樣好，恍若隔世。

    “王爺，你在麵嗎？”

    阡嫿下窗找出一件，粗布的男子外衫，穿在了身上。

    雲揚動了動喉嚨，發出的聲音，卻低若蚊蠅。阡嫿換換走到門口，推開了門。

    伊允推開門，麵無表情地看了阡嫿一眼，便向雲揚走了過去。

    阡嫿沒有過問雲，揚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千秋城，也沒有過問這個出奇穩重的男子。

    她們還是那默契的選擇了沉默，阡嫿雲揚都整理好衣著，三人便離開了木屋。

    兩人被蠱折磨了一夜，走起路來，都有些虛浮，腳步自然就慢些。

    阡嫿本是不在乎臉上狼狽的，隻是一路上遇到的行人，都投來怪異的目光，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樣子，太引人注意，便找到一條河，洗臉上的汙濁。

    三人沿著路走，阡嫿遙遙聽到一個農的驚呼，便見一旁的人聞聲走了過去，如果她沒有看錯，她們想出城，會經過那個地方。

    剛剛那個方向，跑過來兩個人，看樣子嚇得不輕。

    “現在該怎辦？”

    “人都死了，當然要報官了。”

    “可是……可是是死在我家田的，這要是報了官，會不會……”

    阡嫿遙遙看過去，稻田陷下去了人狀的大，走近了，見紅衣如火，屍白如骨。

    一雙眼空睜著，身上有四處大傷，卻都不是要害，身上大大的刀傷，十餘處。而原本美豔動人的麵容，比刻，死白可怖。

    穆世界沁竟將白綺晴扔到了這！

    雲揚向伊允遞了個眼色，伊允便將隨身包袱的一件外衣拿了出來，將白綺晴一包，扛在了肩上。

    一路無話。

    眼看到的城門口，阡嫿停下腳步，看著城門口盤查的官兵，淡聲道:“你怎知道如何引蠱的？”

    雲揚的神色微黯，眼眸中掠過一絲淒然，“沒被皇祖母接到身邊之前，我對這些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

    阡嫿知道他曾被擷瑞太後，帶在身邊過一段日子，早早沒了母妃，年紀，便要處處心，一不留意，便會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