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嫿不便拋頭露麵,戴了張人皮麵具,跟在雲揚身邊,千秋的人都知道,雲揚先後休了兩個王妃,身邊無人,如今身邊帶一個女子,都難免留意,卻見她纖瘦單薄,容貌平平,便都收回了目光。
阡嫿等這一,等了太久太久,久到這一真的來了,她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月灑秋華,風吹樹影,千秋的皇宮,遠遠望過去,逶迤而儼穆。
之前的魏王府,因為民房拆改,已經不能再住了,容元皇後安排雲揚住在皇宮外,一家新蓋的民宅,等第二日,穆靖遠傳召再行入宮。
穆靖這一病,一應事宜都由容元皇後掌控,左右丞相做幫襯。容元皇後隻留了乾風在穆遠身邊,少陵同雲揚都擋在了宮門在,她的用意,任誰都看得明白。
夜,已然深濃。
阡嫿數著更聲,戴好人皮麵具,披衣起身。剛走到門口,便見幽藍迎麵走了過來,她要同她同去,阡嫿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未拒絕。
阡嫿走到宮門口,今夜的把守是往日的數倍,兩個掌事模樣的,擋在了阡嫿和幽藍的麵前。“皇後娘娘有令,皇上龍體抱恙,今夜任何人,都不得進出皇宮。”
阡嫿從腰間摸出了一塊令牌,守城門的兩人見了這令牌,神色糾結起來,“這……”
“這什這?皇上親賜的進出宮令牌,還會有假?”阡嫿手中的令牌不動,眸中多出了幾分厲色。
“那也不行,皇後娘娘有令……”一個侍兵還未完。
阡嫿便冷冷一笑,“怎?皇上的命令還不如皇後娘娘的命令?”
那兩個侍兵一怔,現在皇上隻是抱病,隻要一日不讓位,他就還是皇上。
一路宮燈點點,夜風襲袖。
當年世顏去王府,她見過一次她出宮用的令牌,當時便畫了張圖,讓人打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現在果真用到了。阡嫿每到無人處,便加快步伐,一定要趕到去容元皇後那稟報的人之前。
再過兩個宮門,便可以到沁心殿了,眼前卻人影躥動,宮燈閃爍。
容元皇後一身青藍色白牡丹雲羅錦,妝容精貴,風華絕代。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皇宮重地!”容元朝阡嫿睇過來,眸色威凜。
阡嫿上前兩步,微微施了個禮,道:“民女石念言,見過皇後娘娘。”
容元皇後的眸色微顫,阡嫿的粉唇輕勾,顯在人皮麵具上更覺得別有意味。幽藍不解地看了阡嫿一眼,也抬眸去看容元皇後。
“是你。”容元皇後朝周圍抬了抬手,圍在阡嫿身邊的人都退出了幾步。容元皇後緩下幾分神色,接著道:“你上前來。”
阡嫿緩步走上前去,石言,世顏,石念顏,思念世顏之意,容元皇後自然是聽出了其中的含義。就如同阡嫿與她眸光相對時,她的是闖,而不是混。
阡嫿走到容元麵前,容元道:“再近些,讓本宮好好瞧瞧你。”
阡嫿又上前兩步,幾乎同容元貼到了一起,“你究竟是何人?”
阡嫿從袖中拿出珠串,放到容元的手中,低聲道:“民女是魏王的身邊人,公主在萬古一切安好,勿念,請娘娘保重鳳體。”
容元低眸看清手中的珠串,手指微微地抖,阡嫿眸色不改,隻是多出了幾分恭謹。
容元收好了珠串,道:“話已然帶到,你回吧。”
阡嫿抬手扯住了容元的衣袖,道:“公主,一定要讓民女親眼探望她的父皇。”
容元的眸光閃過一瞬疑惑,阡嫿不再言語,等,她在賭,賭她對這個女兒,還有沒有多少疼愛,若是她權衡以後,阻止了她,她也再無他法了。
容元似是在斟酌,目光卻不離阡嫿片刻,等待,如同暴風雨前的雷聲,無聲轟鳴,心驚膽戰。
“好,你跟她去。”容元退後一步,向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走到沁心殿,門口的太監見到容元的貼身宮女,便給開了門。
琉璃盞火幽明,整個屋子都充斥著淡淡的湯藥味。
阡嫿緩步走到外廳中,內室同外廳由一個大插屏隔開,隱隱可以看到病塌上奄奄一息的人。
容元皇後的宮女,朝屋中的人擺了擺手,屋中的宮人便都走了出去。
“皇上,世顏公主派人來看您了。”那宮女站在屏風外,恭聲道。
“讓她過來。”
阡嫿同幽藍緩步繞過了屏風,走到了病塌邊。阡嫿並未行禮,隻是冷冷瞥了一眼,床榻上褶皺幹黃的穆靖遠,穆靖遠看見阡嫿的一瞬,眼眸兀然睜大。
剛要開口,阡嫿便倏然在他胸口旁和後頸點過,便聽幽藍道:“你先出去。”
這聲音幾分蒼老,幾分病重,幾分威嚴,惟妙惟肖。
那宮女有些遲疑,剛要上前,幽藍接著道,“朕,讓你出去,沒聽到嗎?”還咳了兩聲。
“是。”
待那宮女出去,阡嫿解開了穆靖遠的啞穴。穆靖遠顫聲道:“你……你是……”
阡嫿勾唇一笑,“沒錯,我是子書和勉。”
那一晚,皇宮的記憶,阡嫿一個人存留著,因為除了她,再沒有知道,她究竟了些什。
出了最後一道宮門,阡嫿同幽藍便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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