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嘟嘟給杜若予加了幾藥，接著往報告書一寫，那邊通知了肖隊長，由肖隊長向法院申請，解除了杜若予的禁製。

    杜若予再次踏出精神病防治院的大門時，距離衛懷信墜樓，已經三個多月過去了，那時候南城的還未脫暑，而如今，這座城市已經又一度迎來它的凜冬。

    杜若予住院期間，王青葵從業縣搬進了她位於大學城的出租屋，每做菜煲湯，一亮就趕一個多時的車程去醫院給杜若予送飯，醫生查房時他就蹲在住院樓外的庭院抽煙，查房結束，他會散幹淨身上的煙味，再回到病房，一整陪杜若予看書下棋打手機遊戲，夜八點再搭車回出租屋，繼續變著花樣準備第二的飯菜。

    他本來計劃等女兒出院，先接她回出租屋，等她重拾心情再回業縣，結果杜若予還在車上便提出要求。

    “直接回業縣吧，大學城的房子可以退掉，頭的東西除了工作用的，什都不必帶走。”

    王青葵還沒出聲，旁邊的衛懷瑾已經尖叫著抱緊她的胳膊，“什叫什都不帶？我那些寶貴的裙子呢？我可愛的包包呢？這些可都是錢！”

    杜若予飛快斜睨她一眼，暗，明明都是她的錢。

    衛懷瑾忙使出殺手，“你難道連衛飽飽都不帶了嗎？你可是它的親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啊。”

    提起衛飽飽，杜若予有瞬間失神，繼而失笑，“……它本來就是根草。”

    “什草？”王青葵如今對杜若予的一言一行都草木皆兵，聽到她自言自語立即警覺地問。

    “哦沒有。”杜若予剛要轉移話題，眼看衛懷瑾氣勢洶洶就要撲上來咬自己脖子，杜若予撇嘴，投降道：“……那還是把家行李打包一下吧。”

    “要的要的。”王青葵忙點頭，開始製定搬家計劃，可杜若予全程心思恍惚，她盯著車窗外入目而逝的車輛和行人，覺得這世上剩下的一切，都已經不再有意思了。

    回到那個狹的出租屋，物件還是那些物件，人也還是這個人，樓下魏嬸見到久違的杜若予，笑嘻嘻地以為她是和衛懷信結婚度蜜月去了，杜若予擠出個笑臉回應，心卻跟吞了黃連似的。

    一個家收拾出幾大箱子，其中大部分是衛懷瑾的，王青葵翻翻看看，有些愁眉不展，又不好直問，支吾半才：“女兒，李醫生不是給你加大藥量了嗎？那你……”

    他以為杜若予既然能出院那就是痊愈了，痊愈了便意味著該消失的不會再出現。

    “扔了可惜，留著賣錢。”杜若予簡單。

    王青葵哦了一聲，站到陽台去給杜衡餘打電話。

    房間，衛懷瑾就坐在沙發上，用ipad興致勃勃看一檔真人秀綜藝，幾個主持人因為配合不默契同時跌入泥坑，滑稽的模樣逗得她哈哈直笑。

    她好像根本沒聽見王青葵的話。

    杜若予盯了會兒，心衛懷瑾還是這樣，一點點有趣的事，都能讓她開心。

    那些個煩惱，似乎很難在她核桃大的腦子停留。

    她走到衛懷瑾身邊坐下。

    衛懷瑾回頭看見她，立即挨過來，習慣性抱住她一邊胳膊，“杜杜，我們回業縣後，住你家嗎？可你家就那丁點大……”

    杜若予聲：“不住家。”

    “那住哪？”

    陽台王青葵打完電話回來，杜若予立即噤聲。衛懷瑾瞧她模樣，也不再話，繼續專心致誌看她的綜藝節目。

    ===

    杜衡餘抱著盆樹走進慈心養老院，沈奶奶馬上招呼人來幫忙。

    幾個熟麵孔的老人從各個方向走出來，和隨後的杜若予打招呼。人群中咋咋呼呼擠出個胖姑娘，見到杜若予，跟火車頭似的衝過來，“杜杜！”

    杜若予感覺自己瞬間被擠進一堆暖呼呼的肉，她低頭一摸，摸到了花妹的大辮子，“你胖了。”

    花妹又用力抱她一下，這才鬆手，憨憨地退到旁邊，隻拿兩隻眼亮晶晶地瞅著杜若予。

    沈奶奶笑道：“杜杜，你的房間我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很幹淨的！”

    那邊，曹爺爺圍著衛飽飽轉了一圈，和杜若予：“這桂花樹不能重在盆，還是得種地，否則長不開，永遠都是這幅營養不良的模樣。”

    沈奶奶笑道：“院子倒是有塊空地。”

    杜衡餘插嘴道：“可我妹妹很喜歡這棵樹，把它種在這，以後就帶不走了。我妹妹不會一直住在這啊。”

    院子確實有塊空地，看那翻出來的土壤，還是好土。

    杜若予瞧瞧那土，又瞧瞧衛飽飽，想起王青葵和杜衡餘合力把衛飽飽搬下樓又抬上車時的吃力模樣，覺得該放下的重量又何必硬扛，便：“就種這兒吧。”

    從進養老院就沒吭聲的衛懷瑾大吃一驚，從一叢爬竿未開花的三角梅下擠過來，著急道：“杜杜，你要拋棄飽飽了嗎？”

    杜若予看她一眼，沒吭聲。

    花妹又湊過來，摸摸杜若予的後頸，咧嘴大笑，“杜杜，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