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予大腦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直到身後衛懷瑾捂住臉尖叫著原地蹦躂，她才驚醒過來，先回頭瞪了發瘋的始作俑者一眼，才忐忑地看向衛懷信，半囁嚅著問一句，“……你的身體……都好了嗎？”

    衛懷信仍是俯著身，聞言摸摸自己腦袋，“你這個嗎？”

    杜若予木頭似的，呆愣愣點了個頭。

    衛懷信見她表情，覺得好笑，故意拿拳頭敲敲自己脆弱的腦殼，咚咚兩聲，“好了。”

    杜若予就像屁股被點了炮仗，迅速炸跳起來，“你怎回事？那是能開玩笑的嗎？”她火急火燎地站在衛懷信身前，看樣子很想檢查下他腦袋有沒有被敲壞，卻強抑製著不敢亂動，便顯得很是手足無措，“我……你……”

    衛懷信失笑，倒是很坦然地抓住她的手，舉高了來摸自己腦袋上的手術疤，“你看，現在裝在頭的，是最好的人工顱骨，隻要沒什人玩命地來撞我腦袋，或者沒什人存心想把我氣死，都不會有什事。”

    杜若予的手指謹慎地摸在那塊疤上，隔了良久才半放下心，“……那就好。”

    她這才想起衛懷信還抓著自己的手，心虛地想要縮回來，目光瞥見衛懷信光禿禿的五根手指，心悵然若失。

    院子一角的廚房門口探出顆腦袋，拖著困倦音調懶洋洋地問：“杜杜，誰在那？”

    杜若予警覺地豎起耳朵，一邊回答不認識，一邊拉著衛懷信，貓腰快速往自己宿舍鑽。

    他們一進房間，杜若予反鎖好房門，又聽外頭沒什動靜，這才籲了口氣。

    衛懷信哭笑不得，“幹嘛跟做賊似的？”

    杜若予斜他一眼，心慈心不少人認識他，如果他亮相了，少不得一堆人噓寒問暖，自己努力想要切斷的東西，就會被許許多多人你一針他一線地縫合起來。

    “你……”杜若予坐到床鋪邊沿，兩隻手局促地壓在身側，“你……你怎找到這兒的？”

    正四顧研究著杜若予生活環境的衛懷信回頭看她一眼，又轉頭麵向剛剛在看的一個相框，相框的照片有些年頭了，是一家四口站在一處院落大門前，頭的女孩隻有十歲上下，眉眼依稀可見杜若予如今的樣貌——這照片是搬回業縣後杜若予特地向王青葵要來的。

    衛懷信把目光轉向照片的年輕女人，他在案卷資料見過這個女人。

    那是杜雅蘭，十多年前轟動一時的入室盜竊殺人案件中的受害者。

    杜若予的母親。

    杜若予沒注意到他在看什，隻以為他沒聽見自己的問話，便又問了遍，“你怎知道我在這兒？”

    衛懷信頭也不回道：“有人告訴我你在這兒。”

    “誰？”杜若予皺眉，她身邊的人都受過叮囑，不會有人將她的行蹤告訴他。

    衛懷信終於不再盯著舊照片看了，他一回身直接挨著杜若予坐下，嚇得杜若予迅速朝旁邊挪開一步。

    衛懷信挑眉，跟著挪動，仍是緊緊挨著她。

    杜若予又挪動屁股，衛懷信緊追不放，直到杜若予靠到了床頭，她才苦惱道：“……你別離我太近。”

    “為什？咱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杜若予撇嘴，不敢看他與從前相比明顯蒼白的臉，“……你不是失憶了嗎？”

    “失的是憶，又不是人，難道咱們倆在我失憶前已經分手了？”

    杜若予啞然，“……那倒沒有。”

    “那咱們這坐著，就合情合理了。”衛懷信彈彈平整褲子上並不見的褶子，姿態倒有幾分古時候青樓嫖客的恣意，眼也含著幾分逗弄戲謔，“還是，咱們過去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坐在一起過？不至於吧，我再不濟，在出事前也該是個身心健康的男青年啊，坐懷不亂可以有，存理滅人欲就算了。”

    杜若予的臉微微脹紅，心人家腦袋開瓢都肉眼可見地成了弱勢群體，這位仁兄怎還賦異稟，漢語言文化水平突飛猛進了。

    她耷頭拉腦的，偷偷嘀咕，“……難道吃錯藥了？”

    衛懷信沒聽清，歪頭來問：“你什？”

    杜若予用力搖頭，又問：“你來找我幹什？”

    衛懷信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找你找誰？”

    杜若予皺眉，眼壓抑著痛苦，“……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

    “我自然是了解了事情全部經過才來的，否則就我受傷住院你這個正牌女友都不來看一眼的惡劣行為，我早以牙還牙了。”衛懷信這話的時候還故意齜了下他白花花的兩排牙，但他旋即又笑，“開玩笑的，別怕。”

    杜若予卻不是開玩笑，“你不怪我？”

    衛懷信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他拍拍膝蓋，又長歎口氣，“醫生我受損的記憶需要良性刺激才能全部恢複，所以我來找你了。”

    杜若予一想起他受傷經過，太陽穴的位置就像關了隻狂暴兔子，上躥下跳，左衝右撞，“……那些記憶，不恢複也罷。”

    衛懷信卻像沒察覺她的失落情緒，故意湊到她麵前，一半認真一半玩笑地問：“哪些？假如要篩選，不是應該全擺出來，讓我這個受害者先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