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向來不同於江南的任何一個地方,這個城市沒有比較分明的四季,甚至連寒暑都沒有明顯的區分。
它非常像沿海嶺南的粵地。但又確實沒有粵地那樣比較舒服的氣。畢竟它有跨越春末、一整個夏秋乃至是三分之一的冬的漫長暑季,單著一點就足以讓人覺得不適應和不舒服。
那樣的漫長和刻入骨子的燠熱,委實太令人心生厭倦和懶怠。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鹿城人都像我一樣嫌棄夏,渴望冬渴望大雪的飄零。所以我寧肯凍得皮膚皸裂,入骨刺寒。也不願意忍受這酷暑難捱的燠熱。
我是那種熱愛雪和冰到骨子的人。但我似乎一生都與冰雪絕緣的感覺。從五歲搬來鹿城十七歲離開鹿城,北上求學。二十一歲離開北京輾轉歐洲多國最後在澳洲悉尼定居了四年。
算來算去,在我二十七年的人生中能見到雪得的時候就隻剩下在北京的那四年。
但其實也正是因為向往雪,向往北方冬幹燥如鵝毛般的雪,所以上大學去了北京。當然其實去北京還有其他的原因,一個其他而重要的原因。
隻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有一個人會那傻的放棄自己所有的自尊和夢想跟著我去北京。
但假如我知道那一個人的存在,我會不會去北京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回想以前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瘋狂的人。為了一個人,以夢為馬,奔到他的身邊。放來現在我隻是覺得很丟份兒絕不會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似錦前程。
想想我的少年時代,對於那個人的向往絲毫不亞於對北京城的向往。
那時候的那個人不是現在我記著的曾安淳,也不是現在時時刻刻陪著我的溫由,而是同去北京過我想要的冰雪生活的夢一樣虛幻縹緲的繆斯化身。
每一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繆斯,而我的繆斯就是他……
那個穿著深藍灰製服的男子……
我以前其實向往從軍的。海軍,一身潔白幹淨的白色製服向大海致敬,像那個像空一樣蔚藍的男孩致敬。
以前的歡喜,從來不是跟隨。我向來討厭跟隨。年少時期的我聽身邊二八年華的女孩子都在討論喜歡誰誰,以後就要跟著喜歡的那個人一起做一樣的事。
可我卻從未這樣想。如果我喜歡一個人,那一定要跟他做截然不同的東西。這樣的話假如我和那個他,我們兩情相悅,就可以彼此以彼此為師,教授各自不一樣的東西,這樣的愛情一定會長長久久。
所以後來向往海軍的我喜歡上了那個像著空一樣的男孩。
假如他穿著深藍灰的製服,在空飛翔。
而我穿著白色的海軍製服在大海上向他揮舞雙臂。這樣的人生該有多好?
那時候我不知道,其實想象和現實的差距不是填過一條壕溝就能解決的事,而是哪怕精衛填海也不一定能夠成全彼此。
那時候我也不了解某一個人從很早的時候就喜歡我。為了我放棄了一切,心甘情願為著我,甘之如飴,赴湯蹈火。
所以人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頭來滿盤皆輸盡落索,還不知道自己是輸給了誰。
夜已經很晚了,潑墨的空深濃深濃。
我同米酒吃完飯走出餐廳。大雨已經停了好久,夏日的雨來的快去的快,蒸發得也很快,地已經幹透得差不多。
米酒提議開車送我回去。
我看著他真摯誠懇的眼眸,猶豫一會,終究還是拒絕他的提議。
想來我和他不過兩麵之緣,又剛成了上司下屬,諸多親近還是有些不好。
米酒見我推辭,也不好再多什。去停車位取了車子,倒回車途徑我身邊。
又仔細詢問我,“真的不要我送?”他輕皺眉頭,眼有許多的不讚同。
我看他張張嘴還想什,一張口再次推辭了他,“沒事的,我一會還有事情要辦。老麻煩你也不好意思。米副編,你先走吧……”我向他擺擺手。
米酒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抿著嘴唇沒話。把車開走了。
我見他把車開走,心覺得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總覺得每次米酒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上來具體是什,那種感覺也不是很侵略。溫溫和和的目光總是藏著很多複雜的情緒。
剛才在吃飯,他一個勁地給我夾菜。體貼入微,我看他自己沒吃進去幾口。淨是往我這塞,莫名地像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拚命喂曾安淳一樣。
那時候我和曾安淳剛在一起沒多久,米江她們總是不懷好意曾安淳那瘦,腎會不會很虛,導致我的戀愛生活過得很不好。
我受不了她們的刺激,也總會在想這個問題。雖然剛確立關係,但既然在一起就要實心實意對人家好。
也確實曾安淳挺瘦,個子還很高,行走起來都會帶風。為了避免寢室那幾個姑奶奶碎嘴,也為了曾安淳不要像女孩子一樣羸弱,我總是讓他多吃一點,變著法得給他加餐,但凡他喜歡吃的我都會給他點,我喜歡吃的也會分給他,身怕他營養不夠餓壞了自己。
那一段時間,曾安淳的盒飯總是滿滿得。滿得連曾安淳的同學路過的時候都會側目,曾安淳一交女朋友就從“苦行僧”變成了“花和尚”!
現在想想,當一個女人想要和一個男人好的時候,甭管是怎樣。都希望對方好,吃的好、睡得好、衣食住行樣樣好。
但凡看著對方吃得倍兒香,哪怕東西不是自己親手煮的做的,看著都會覺得是一種幸福。
可如今,米酒也這樣是為什?
我的心忽然咯一下,難道他……?
不敢想,不能想,我倆不過才見兩麵。他怎可能喜歡我?
再了,今坐在編輯室的時候聽那些職員的閑聊粗略地了解了一下米酒的個人履曆。
除了性別男,愛好女之外,已經有了一個談婚論嫁的未婚妻了。他喜歡我?怎可能!
我訕訕地自嘲一下,人生何苦多煩惱,要那多人喜歡有什好?
抬頭看,連都染上了城市的光彩,霓虹色,絢爛繽紛。
走在熙攘的大街上,閑逛亂逛,暫且把所有的煩惱與猜測都拋在腦後。放鬆身心往前走。
夏日放晴的夜晚,倒是有很多的人走在路上。散步的大媽大爺,跳廣場舞的大哥大姐,奔走嬉戲的孩,看起來熱鬧,富有濃濃的煙火氣息。
前街頭,有個廣場。好多人來來往往,周圍的景看得陌生又熟悉。
街頭一道道老舊的古牌坊裝上led彩色的燈管在明媚的夏夜人煙煌煌中閃著琉璃般璀璨的光澤。
使我忽然地想起很久沒去的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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