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輕風暖,柳色尚新。
正走得悠閑的寧修檀忽然停下,看向身旁明顯在神遊的千重,露出一抹笑。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一雙寧家人標誌的桃花眼。一笑,便漾開千般風流。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般豔麗的詞句用於他身上,都隻嫌描摹不全他的風華。
這樣的人該是多情又無情之人,隨心所欲,遊戲人間。
然而此刻風流盡皆散去,寧修檀望著千重溫柔淺笑,伸手揉亂他額前發。
千重回過神來,問道:“怎了?”
寧修檀睜著一雙水潤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放軟語氣可憐兮兮道:“我餓了。”
這樣的寧修檀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千重也沒忍住,眉眼彎彎:“想吃什?”
“不知道。你來定就好了。”
千重想了想,拉住寧修檀的手:“跟我走吧。”
吃什寧修檀已經不在乎了,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手上。
寧修檀:果然我家阿重的手牽起來最舒服了。
千重帶著寧修檀繞了許久,最終在一條偏僻的巷子一家門口種著兩株梨樹的店門口停下。
正是花開時節,素白的梨花綴滿枝椏,偶有風來,碎瓣飄下,似一場恬靜的落雪。
還未進門,老板娘就已看見了他倆,殷切的出門相迎,素淨娟秀的臉上帶著熱情的笑意:“千重?你可許久沒來了,這位是你的朋友?”
“嗯。”千重微笑著點頭,“修檀遠道而來,楚蘭姐你可得叮囑葉大哥一定要拿出看家本領,可不能讓我丟臉。”
“那是自然。快些進來坐,我去倒茶。”
不是飯點,店中並沒有其他人,四周窗戶都開著,淡金的陽光灑了滿堂。
兩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了。
窗外正好斜過一枝梨花,落了幾片碎瓣在擦得幹幹淨淨的窗台上,嫩生生的白。木窗梨花暖陽,遠望去還能見一角湛藍空。
寧修檀將目光放回到千重身上。
這人如畫的眉目,和這景真真是相襯的緊。
寧修檀愜意的微眯起眼。
今日這景這人,都歸他。
楚蘭過來倒了兩杯茶,寒暄了幾句,便去了後廚給她丈夫幫忙。
對著寧修檀略帶疑惑的眼,千重啜了一口茶,悠悠道:“楚蘭姐一家是五年前搬來皇城的,我四處遊蕩的時候遇見了,葉大哥燒得一手好菜,這地方也清淨,我便也常來,有時還會住上幾。偶爾遇到什問題能幫襯的我也順手幫一幫,他們也很照顧我,楚蘭姐都快拿我當兒子養了。”
到此千重情不自禁的笑起來,黑色的眼眸滿滿的都是暖意。
“嗯,楚蘭姐還有個八歲的女兒,叫葉芷然,名叫囡囡,特別可愛。”
寧修檀輕笑:“阿重,你這就開始想孩子啦。”
“哪,我今年都十五了。”千重反駁道。
“十五啊。”寧修檀低聲喃喃。
還真是。
他大了他整整八歲呢。
寧修檀垂眸,笑容有些無奈,真是不的差距啊。
“阿重,你以後想要個孩子嗎?”
千重怔了怔。
細長的睫垂落又揚起,淡色的唇重新勾起清淺的笑意,卻無端的讓人覺得有些揪心:“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千重偏頭望向窗外,眸光平靜的落在一簇梨枝上:“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看著他長大,為他操心一切。所以……何必要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呢。”
寧修檀身形微僵。
指尖攥得發白,半晌才覺出痛楚,針紮一般尖銳而綿密,心口一股澀意難以壓製,直直衝到嗓子眼,讓他開口都有些困難。
“你的身體……還是沒有辦法嗎?”
千重搖了搖頭。
濯玉久尋不得,他的身體一直這般拖延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在瓏淵之時誤以為有所好轉,誰料回了宮情況卻急轉直下,這幾日身體日漸疲乏,久未來臨都快要被淡忘的疼痛驟然爆發,來勢洶洶讓他幾乎招架不住。
何況,他尚還不能斷定濯玉是否真的能治好他。
“你的身體究竟是怎了?怎會毫無辦法?”寧修檀顯得有些暴躁。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千重想了想,還是決定瞞下來。
寧修檀悶不做聲許久,聲問:“你現在還會疼嗎?”
在流渠城時他看見過千重疼痛發作的樣子,單薄細瘦的少年就那樣痛苦的蜷縮在床榻之上,呼吸微弱,臉色蒼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痛極之時甚至會去用匕首自殘。
有次他去找千重之時,看見的那染了滿床的猩紅,成為他隨後的許多個夜無法掙脫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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