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我的愕然，克斯繼續解釋道：

    “身為無能者，卻在這凶險異常的戰場上，存活了五年之久，更是帶領著如散兵遊勇般的亡靈隊一路前行，掙紮到了現在，那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才能呢。但是，更讓我感動的是，你那無論如何都要帶著大家一起突破重重困境的決心和韌勁。是啊，你伊萬啊，就是從來都不會拋下任何一個人，從來不會！對我這種幾乎已經放棄被他人所愛的行屍走肉來，你知道這是多寶貴的救贖嗎？如果英雄，是所有人都敬仰的太陽，那你伊萬不同，你就仿佛那照亮漆黑長夜的月輪一般，是我們這些沉淪在深淵中人的光！”

    “……我沒有你得那偉大。”聞言，我沉默良久，才搖搖頭歎道，“而且，我也無法回應你對我的感情，因為我……”

    “我知道，你忘不掉曾經深愛的那個女孩兒。不如，隻有這樣，才是你伊萬啊，溫柔，執著，情意深重。”克斯卻不等我完，閉上眼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克斯，不需要你的回應。我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我已經算不上一個完整的女人了，是沒有資格去被你所愛的，但是，就算這樣，我也想單方麵地去看著你，看著你的背影，隻是這樣，我就已經覺得此生足夠幸福了。”

    聽著克斯淡淡的話語，我再一次心痛了。

    這樣的好女孩兒，我又怎可能因為她身體上的缺陷而去歧視？可我不能，也不能安慰她，因同情而施與的溫柔，隻會讓對方心存希望，可那並不是愛。我不能在此刻給予克斯回應。

    “……伊萬啊，請活下去吧，不要再做傻事了。”少女繼續開口道，“如果你死了，我的，我們亡靈隊的光，就消失了啊，那樣的話，我會寂寞啊。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她的眼，此刻已經溢滿了淚光。

    我突然覺得，克斯現在的神情，十分熟悉。仔細回想一番後才發現，那是我自己五年前的表情。

    “不要死……不要死……阿雅，別丟下我一個人……”

    在阿雅葬身火海的當時，我是這樣流著淚絕望地哀求的，就宛如現在的克斯一樣。

    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我伊萬的生命，對他人而言，是怎樣一種必要的存在。

    就宛如阿雅對我來一般。

    所以，我的逝去，我的自暴自棄，會給那些人造成何種的痛苦，我也早已深有體會過，不是嗎？

    不光是眼前的克斯，還有亡靈隊的大家，學院的同學和老師，不知在何處的父親齊格飛和索菲亞師父，以及，我最深愛的阿雅……他們都會因此感到痛苦。

    唯一的不同是，阿雅的逝去，我已經無法挽回，可對其他人來，我還活著，我伊萬還活著，他們還有機會將我留下！

    正因如此，克斯今晚才會毅然決然地褪下衣衫，不惜揭開自己沉痛的傷疤，也要將我挽回！

    這一刻，幡然醒悟。

    醒悟到這些年的自己，到底有多混賬，多欠揍，多無可救藥。

    克斯的沒錯，活著，就隻是活著而已，不用去想那多，遵循自己生而為人的本能就好。

    醜陋也好，悔恨也好，絕望也好，沒有目標和動力也好，隻要還活著，就要繼續活下去，走下去，那才是人類啊！

    當年那個在擂台上被打到將死，卻還要掙紮著前進的少年，伊萬啊，你已經忘了嗎！

    更何況，你並不是沒有目標，還有那多需要你去完成的事，不是嗎？兒時的夙願，阿雅她陪伴你走遍世界都想要幫你完成的夙願，還沒有完成不是嗎！

    “……克斯，明開始，你打算去哪？”

    我突然站起身，神色凜然地看向少女，如此問道。這樣的表情，讓她一時有些茫然。

    “去哪？這個，我還沒想過。老實，雖然上麵我們已經恢複了自由之身，但我其實沒有什實感呢，畢竟，我並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啊……”她低著頭回答道。

    “是嗎？抓緊時間想吧，你沒有義務在這種戰場荒廢自己的青春。”我，“另外，別再什沒有資格被他人所愛這種話，愛這種事，跟身體狀況、種族、出身都沒有關係。如果我沒有遇見阿雅的話，可能早就被你迷住了哦！”

    “唉？你、你胡什呢伊萬！”被我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給嚇到，克斯驚慌不迭地擺手道，“用不著這安慰我啦，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這種身體……”

    “並不是安慰，以男人的角度來看，克斯你的身材可是相當迷人的。”我壞笑道，這句話讓克斯愣了兩秒，隨之她立馬羞得滿臉通紅，一拳招呼在了我的腦袋上。

    “去死吧，你居然是這種色情狂！”

    罵完，少女氣呼呼地，轉身作勢就要離去。

    “……總之，謝謝你了，克斯，多虧了你，我想明白了不少事呢。”我則在她身後心懷感激地補充道，“明開始，我將何去何從，這個答案，現在的我終於也找到了。真的，謝謝你。”

    克斯驀地回身，有些驚異地看向我的眼睛，半晌沒能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