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沒有預料到這段時期自己還會在總部看到六道骸。

    老實說，如果是平時的話，她還是很樂意和他打一下交道，說點什來調侃雙方的——成為首領的日子太枯燥了，總得想辦法來調整心情——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她一點都提不起精神來應付這個同樣不好對付的家夥。

    綱吉連招呼都沒打，板著一張麵癱臉轉身就要走，卻聽到身後響起了對方不是很確定的聲音：“彭格列？”

    既然被看到了那就得停下來打聲招呼了。

    她轉回身，頷首示意，“日安。”

    令她慶幸的是，骸似乎也沒有拿她找樂子的想法，或者說，他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一陣子來綱吉的低落心情，難得地沒有露出以往那種欠揍得令人忍不住活動手腕的笑容。

    綱吉鬆開了把手。

    她打消了離開這個房間的念頭，雖然她很好奇為什骸也會來這。

    “你怎會在這？”

    “你來這做什？”

    當他們不約而同地出聲詢問之後，骸先是一怔，不由輕笑了一聲——盡管笑意很快就褪去了，“哦呀，一不小心被你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隻好坦白了呢。”

    “誒？”

    “這個不常用的房間麵，可是藏著一個秘密的唷，”骸收回望向她的視線，以一種難以描述的表情注視著空白無一物的牆麵，隔著一層手套的指尖在微微褶皺的牆紙上輕輕撫過，好像在看一種別人看不到的重要事物。

    “可以說，是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的秘密吧？”

    他輕聲補充了一句。

    “幻術？你還真是不遺餘力地在這棟房子留下自己的痕跡呢。”

    綱吉走到他身旁，抬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同一處，當然什都沒看到。就算是超直感，也不可能看破所有的幻術痕跡。更何況，她也想不透骸會把這普通甚至存在感極低的房間用來做什……儲藏一個“秘密”？

    骸沒有說話，隻是打了個響指。

    聽到身後一聲輕輕的砰響，綱吉不用轉頭都知道門被關上了。

    “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呢，”她評價道，“你想給我看嗎？”

    “給你看看也無妨啊，”骸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回答，“不過，真要說什的話，這些東西也和你有關……”

    他的尾音消失在眼前一大片彌漫的霧氣中。

    綱吉也不出聲，隻是默默地注視著房間的變化。靛青色的煙霧消散過後，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原本什都沒有的灰白房間頓時增加了帶著各種色彩的背景物，一下子使得整個空間都變得充實了起來。

    盡管什都沒說，但她著實被這一幕嚇了一跳：

    四麵的牆和天花板的壁紙上都貼滿了照片，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但不用怎觀察就能發現，那些照片的主角無非是……她自己。

    “……”

    綱吉感覺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不好的狀態。

    片刻之後，她總算清醒了一點，作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快速退開幾步，遠離身邊這個“危險人物”——“為什你會有這多照片？！”

    而且，稍微仔細看看的話，有些照片是已經有點年份的了。她再粗略地掃了一遍，發現那些畫麵不僅隻是在和大家認識之後，甚至包括……她小時候，包括很多她從沒有印象照過的相片，包括她曾經在家的相冊簿中看到的……

    “唔，弗蘭也幫了一點忙，”骸毫不猶豫地賣了隊友，“不，或者說，大部分都是他拍的。當然，也有一些是從田家光那得到的。”

    沉默片刻，綱吉深吸一口氣。

    “我懂了。”

    “你懂什了？”

    “弗蘭那邊我會去和Xanxus大哥叮囑幾句的，至於那家夥——”她臉色一沉，“我想起來了，我好久沒給媽媽寫信了。”

    骸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還有你——”綱吉猛地抬眼，直接對上了他的目光。沉默片刻，她扯了扯嘴角，“作為主謀，別以為我不知道。”

    “……”

    “好吧，我們的友誼走到了盡頭——”

    “等等喂，沒有那誇張吧？”

    “……解釋。”

    ……

    數分鍾後，綱吉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麵對那些照片了。

    “不過，說真的，”她環抱著雙臂，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眼前的一段畫麵，“我很難想象你居然是會這細心保存記憶的人。”

    “雖然從句式看似乎在誇獎，但為什我怎都聽不出來這種意味呢？”骸撫額。

    “答對了，其實我在嘲諷。”

    “……適可而止一點？”

    怎看都不像是心平氣和的樣子吧？果然還在生氣吧！

    “開玩笑的啦，”綱吉歉意地一笑，“不過托你的福，我的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的說法，”骸輕嗤一聲，但表情卻柔和了下來，嘴角勾起極淺的笑意，“不過，聽到你這說，還是有那一點令人愉快的。”

    “誒？”

    “我說過了吧，”他正色道，“你可是我奪取身體的目標呢，如果在那之前就被別的東西擊倒了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

    “你的說法也很讓人不爽呢。”

    “Kufufu……彼此彼此。”

    綱吉不再回應，而是湊近去看牆上那些弗蘭·偷拍先生的成果。

    最顯眼的是將近四年前在煙火大會中拍的全員照，其他都是零零碎碎的單人或幾人照，除了十代家族成員之外，田家光和奈奈的笑容也時不時閃過。雖然畫麵有些模糊，對焦的效果不是特別好，但依然能夠讓現在的她回想起照相時他們的心情與感受。

    再往後，瓦利亞和同盟家族的身影出現了，幾個還頂著嬰兒身軀的彩虹之子也露了幾麵。看到這些，綱吉忍不住感歎出聲，“你們到底是多地無孔不入啊……這都算得上是斯托卡了吧？”

    “承蒙誇獎，”骸厚著臉皮回答。

    “不要臉。”

    ……“不，臉肯定還是要的，”似乎是突然回想起了什，骸若有所思地抬手撫過左臉頰，神色也變得有些古怪了。

    “怎？”綱吉直起身，回過頭來看他，見狀，不由笑了出來，“那種表情是什意思？”

    “沒什，Kufu……隻是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嘴角似有抽搐。

    綱吉愣了一下，“你是指——我們初次見麵的時候嗎？”

    骸的話，仔細想想，好像是所有守護者中最早遇到的一個呢。當然，第一次見麵倒是一個沒人預想到的意外，以至於後來真正認識的時候頗感違和。

    不過，那一次，她沒做什吧？

    “還是說，後來因為彭格列而打上交道的那一次？……這說我似乎的確糊了你一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