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喂，峰子，剛才牛導找我了。”隊列，雷橫峻。“他建議我，下炊事班掌勺。怎樣？”

    “不是你主動的？沒想躲著我吧你？”武登峰問。

    “真拿自己當瘟神呢？”雷橫峻咧嘴笑問。

    “瘟神也是神。”武登峰，兩人一起大笑。“別的好，我就拍你跟老廢物尿不到一個壺。”

    武登峰一語中的，這正是雷橫峻剛才對著牛得力想沒的隱憂。費俊才長得肥頭大耳肚瓜溜圓，光穿軍裝不戴軍銜都沒人看得出他是當兵的，一旦得知他確是當兵的，必然想得到他是炊事班出身。正所謂，“人不可貌相”。別看長得極為富態，費俊才其實器得很。去年，雷橫峻等新兵過來幫廚，隻是弄掉一個饅頭、或者誤丟兩根顏色尚綠的蒜薹，必會招來他一頓痛斥。新兵入伍，武登峰帶著兩個人吃軍營第一餐，武登峰親自下廚做麵時因為多放了兩口油，被費俊才狠狠訓了兩句。武登峰狐假虎威，趁著牛得力在場，一連敲了六個雞蛋下鍋，氣得費俊才眼歪嘴斜橫眉冷對。新年伊始，本連官兵的工資津貼發放不再現金對接，改由銀行轉賬。雷橫峻當眾來了一句，這下司務長可虧大發了。武登峰問，怎了？雷橫峻，以前工資後麵的“尾巴”都歸司務長所有，現在連頭帶尾都得入賬了。其實，誰都知道隻有軍官士官的工資才是有零有整，所有的“尾巴”匯總起來也沒幾個錢，這不過是雷橫峻的玩笑話罷了。可是，費俊才當時就急了，還甩上兩句挺難聽的話。而後發放新的軍裝軍銜等物，雷橫峻腳大，接連換了幾雙都不合適。負責發放的費俊才急了，沉著臉讓他拿一雙趕緊滾蛋。雷橫峻把鞋往地上一摔，若不是蔣功成及時趕到，兩人就動手了。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雷橫峻一聲輕歎。

    “凡事有哥罩著，你就放心地過去吧。”武登峰當即打下包票。“老廢物要真敢整你，我先廢了他。我看他就是一隻秋後的癩蛤蟆，還能蹦躂幾？”

    “就是蹦躂一，我也頭疼。”雷橫峻心結難解。

    “不好了武班副，咱又要陪著豬散步了。”這時候，排頭的新兵插了句嘴。“哇，咱們連的豬倒是口福不淺，隔三差五就有好吃的啊。”

    “恭喜你，答對了。”武登峰吸溜兩下鼻子。“畢男這家夥，真應該拉出去斃了。哈哈。”

    “沒想到，最終我還是和畢男上一條船。”雷橫峻心有不甘。

    “放心吧，牛導肯定不會撇下炊事班。”武登峰信誓旦旦地：“你每都把飯做得更好、菜炒得更香，有了事兒牛導還能不罩著你？有了牛導給你撐腰，你還用得著擔心老廢物嗎？”

    “這倒也是啊，”雷橫峻轉憂為喜。

    一股濃烈的糊味遠遠飄來。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出自高炮連。看來，飯前的隊列訓練又少不了了。武、雷二人衝進操飯堂，直奔操作間。上等兵畢男正拿著幹淨的掃把刷鍋，另個人正在洗鐵鍬。炊事班的鍋比較大，刷鍋用的是掃把，炒菜用的是專用的鐵鍬。這連新兵也是見慣不怪的了。

    “嘿呦喂，怎又糊了？”武登峰嘻嘻哈哈，一邊推拉結合上下其手。“今是哪個哥兒們坐莊？”

    “你就別添亂了行不行啊？”畢男回頭不耐煩地。

    “搞清楚了，添亂的是它們。”武登峰指著在鍋邊飛竄的三兩隻蒼蠅，：“看看，這還是操作間嗎？做出的飯還能吃嗎？嘿呦喂，你看你看，它們還在亂飛呢！”

    “你武大爺多能耐啊！”畢男忙偷閑又回了一句：“不想讓蒼蠅亂飛，你給它劃條航線唄？”

    “好主意，好主意。”武登峰仍是又推又搡，結果，畢男一不心栽進超大號的鍋洗了個澡。武登峰等人放聲大笑，畢男狼狽萬狀，罵罵咧咧地爬出來，轉身衝出操作間。正在對麵副食間的費俊才聽見外麵的動靜，忍不住風風火火闖出來了。大院附近的嶽老板也跟在身後。

    “水煮活人都能做，咱高炮連的炊事班水平果然不是一般的高啊。”一邊的雷橫峻跟著大笑。

    “就這一身臭肉，”武登峰起哄。“他們能做，咱也不能吃啊？”

    “是夠難吃的，哈哈。”雷橫峻，他的笑帶有嘲諷。

    “出去，出去！”費俊才連推帶搡趕走兩人。

    “早晨剩的雞蛋還有吧？我去拿兩個啊，”武登峰嬉皮笑臉。

    “幹什？！”費俊才橫眉豎眼。

    “我們等多長時間也沒問題，”武登峰拉過新兵連值日。“你總不能，讓連值日餓著肚子回去吧？”

    “餓他個一頓半頓的會死啊？趕緊的！”費俊才仍舊怒聲怒氣“雷橫峻，你給我好好呆著！”

    “吼什吼，毛病。”雷橫峻坐在就餐靠椅上，歪著脖子嘟囔。

    “看你，又不用搞隊列了。”拿了兩個雞蛋，武登峰出來遞給連值日。“記住，回去給我補上啊。”

    “是，”新兵靠腳立正。“一切聽從武班副的指揮！嘻嘻。”

    “這就對了，先回去吧。”武登峰一揮手，連值日轉身走人。

    “嘿！”費俊才極力伸長脖子，大喝一聲。“你呢，等下！你們顏班長，——算了，走吧走吧！”完，費俊才縮進了副食間。

    “什毛病這是，回去吧。”武登峰目送連值日離開，一扭頭正好看見牛得力走在外邊。“雷子，牛導來了，看我現在就給你出氣。”武登峰示意雷橫峻打起精神看戲。著，武登峰迎上前拉過穿著一身軍品的嶽老板，讓他背對著食堂門口坐在靠椅上。剛才在副食間，他跟費俊才因為某件事協商不妥，差點吵了一架。

    “好久不見了嶽老哥，武登峰笑嘻嘻地。

    “怎，你有事？”嶽老板抹了一把臉。

    “沒事，”武登峰滿臉豔羨，兩手不住地摩挲著軍大衣的金黃色扣子。“我就是覺得，你這幹部大衣可比我們的帥氣得多了，別看就多了幾個扣子。真的假的，不會是地攤貨吧？”

    “咦，瞧你的。”嶽老板向後靠住靠椅，滿臉都是訝異。“看看這鞋、這帽子，這可都是人家司務長剛從庫拿出來給的。正兒八經的軍品，還能是假冒偽劣的？”

    “啊？這都是司務長給的呀？”武登峰故意大聲。“我呢，哈哈。那可都是真正的軍品啊！”

    “要你們司務長，那人可真不賴。”嶽老板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讚。“以前沒少照顧咱的生意，仗義。可是呢，唉！跟你不上，走了走了。”嶽老板搖著頭站起，牛得力剛好走到眼前。

    “這就走啊嶽老板？”牛得力問。

    “走。”嶽老板與牛得力擦肩而過，發現跟他打招呼的是個陌生的軍官。“這位是誰啊？怎看著有些臉生呢。”

    “嗨呀！去年就是他，帶著我們一群新兵去照顧你生意了，怎就給忘啦？”武登峰一聲怪叫，接著從旁介紹：“這是我們的首長。去年是牛排長，今年升了，成了指導員了。”

    “啊，原來是牛指導員。”嶽老板扭頭向著操作間望了一眼，然後把牛得力拉到一邊悄聲：“跟你反映個事，行不？”

    “有事咱就直接，別這神神秘秘的。”牛得力。嶽老板獲準繼續咬耳朵，牛得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他：“好。你放心吧，這事我會盡快處理。”

    “那我先謝你了指導員，謝謝啊。”嶽老板抓住牛得力的手。

    “行，你先回吧。”牛得力。

    “你可悠著點兒啊，”嶽老板不無擔憂地。“鬧僵了，不好。”

    “嗯，我知道。”牛得力揮手。

    嶽老板走後，牛得力轉身進了屋。

    “這下，肯定是夠老廢物喝一壺的了。”武登峰壞壞的笑了。

    “活該！”雷橫峻十分解氣。“你看他那樣，平時咱丟根蒜薹他都嘰歪半，我當他多珍惜連隊的物資呢。誰知道，他還會把咱的軍裝軍鞋軍大衣偷偷送人。哈哈，真是豈有此理啊！”

    “他本來就不是一好鳥兒，”完，兩人再次放聲大笑。

    可是，牛得力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這讓武、雷二人相當意外。

    第八十二章

    午飯開始，畢男湊到二班的餐桌旁邊，低聲邀請顏向權到後麵用餐。顏向權略作思索，讓畢男一個人走了。飯後，畢男領著顏向權悄悄地穿過操作間，拐進了炊事班宿舍。隨後，他轉身出去了。費俊才靠在床頭抽煙，見了顏向權即刻挺身而起笑臉相迎，順手從桌上的紅雲香煙盒抽出一支遞上去。除了月初發工資，平日兩人很少往來，更談不上有什深厚的交情。顏向權微微一愣，雙手擺動以示拒絕，心仍然莫名其妙。

    “隨便坐、隨便坐啊。”費俊才拉出椅子，請顏向權坐下。

    “司務長，你找我有事兒？”顏向權抹了抹鼻子問道。

    “有股子怪味兒是吧？這都是畢男那雙臭腳給鬧的。哈哈，”費俊才大笑，重新堆在床頭。“你那雙鞋換了沒有？那，老哥也不是存心跟你吵。要怪就怪你們班那個雷什峻那個，他實在是把我惹急了。結果，把你也給連累了。，”完，費俊才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