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比特皇後蘇文娜希爾德容貌堪稱豔麗,身著金色外袍,白色掐腰長裙,裙角綴滿藍色寶石串,環肩上綴滿珍珠,用一枚紫色胸針別住。她麵前擺了一張白色小桌,法蘭斐總督與她隔桌而坐。
蘇文娜希爾德顯然選擇了一種親密的交談方式。他們現在就坐在不朽城行宮的陽台上,這個陽台對著城外的河流,法蘭斐總督捏起酒杯,向外望去,黃昏夕陽在水麵上閃閃發光。
蘇文娜希爾德的眼睛很大,有時目光富有侵略性。這大概是她不討皇帝喜歡的其中一點。
皇後的聲音略帶沙啞,這大概是表示她曾流淚整日。
“殿下,”她說,“您到來的原因,是安慰,還是威脅?”
“您怎會想到那方麵去呢?”
那雙大眼睛審慎地上下打量著阿伯恩哈特。是在審查親王究竟另有心機,還是誌得意滿。如果是前者,她準備見招拆招,如果是後者,那她將會稍後趁機,就像幾個人建議她做的那樣,召來太子親衛將親王斬殺。
維瑪·康拉爾雖然有帝國南部大部分的兵力,但他直接掌管的省份不過就是一個要塞而已,法蘭斐其他地方的帝國官吏不一定不會忠於攝政皇太後;魯道夫·卡洛曼大部分時候表現得沒腦子,不過皇後深知此人大智若愚,但如果有魏德嚴的幫助,複仇聲譽鎮也沒什大不了的。
但是,亞圖爾·達·卡爾頓是個問題。
“您現在麵對的是可憐的孤兒寡母了。”
“您——又怎會這樣說呢,蘇文娜。”阿伯恩哈特說,“請您想想,在十年或者更多年之前——容我沒有記憶過我們相識的日子,在那之前,在我兄長的婚禮之上,我是如何認識您的,請您想想,我在過去十幾年前,是如何和您講話,在夏沙出生之後,我是如何照顧和教導他的吧。”
阿伯恩哈特毫不猶豫地喝下杯中的酒。
蘇文娜希爾德則碰也不碰那隻杯子。
“我也認為,您是個重感情的人。因此我現在在想如何懇求您。”
“您胸中竟然懷有如此困惑嗎?”
“我想懇求您,在日後不要傷害夏沙。您可以將他送去修道院,或者削除他的爵位,但是,請不要傷害他的性命吧,這是我作為母親唯一能做的了。”
如果阿伯恩哈特答應,那至少可以為皇後爭取一些準備時間,這代表阿伯恩哈特輕視了皇後的力量。
如果阿伯恩哈特不答應——即使是出於假惺惺的親情,他也應當會表麵答應。如果阿伯恩哈特推脫此事,那蘇文娜希爾德還有一招。
阿伯恩哈特歎了口氣。
——您怎會這想呢?夏沙是我的侄子,我當然會保護他。
這是皇後預想的回答,但並未從親王口中說出。
親王緩緩放下酒杯,他依舊望著城外那條河,他問:“冒昧了,我想知道,蘇文娜,我兄長去世之前對您說了什?”
“您在說什?!”
“您隻管撿最重要的那句告訴我就行了。作為交換,我也會告訴您您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這雖然很冒昧,但卻是我相當想了解的事情。蘇文娜——”
那水麵反射的夕陽日光,好像映照在親王的半邊臉頰上。因為他映在夕陽下的那隻眼睛好像泛出淚光。
不管是否是演技,皇後鬼使神差地說出一句話。
親王靜靜地聽完,淚光好像慢慢蒸騰了一般。
“原來如此,”他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因為我認為,歐仁總督大概早就對您有所建議,您之所以改變主意沒有立刻實施它們,原來就是因為這句話啊。那現在我履行承諾,您想問什?您問吧。”
“我並非超凡脫俗之人,”皇後自嘲地笑道,“可這時我卻想問殿下一個與此時情勢毫無瓜葛的問題。雖然感到遺憾,我也是個女人……我想問,皇帝他曾愛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瑪杜塔妮。”
親王念出一個名字。
“果然如此,那便是歐仁總督過世的夫人了。我也聽聞過她的名字,您也愛戀此人嗎?”
親王溫和地說:“這是您第二個問題了。”
他輕輕搖頭。
“這是對您第二個問題的回禮。”
皇後喝光她杯中的酒液,捏起小巧的銀色酒壺,給親王和自己倒滿。
“現在您明白了嗎?”親王說,“即便僅限今天也罷,我想以您為兄長的夫人談話,而不是親王與皇後。”
“殿下這樣做有什用處呢?”
“因為我這個親王和你這個皇後,說起來也不過就是近幾年才當上的罷了。而我們的親人關係則比這要長一些。”
皇後露出笑容:“那我隻好聽您的了。”
他們喝掉第二杯酒。
夕陽漸漸下沉。
“夏沙的身體很弱,我聽說夏天他又生了一場病?”
“很不好,”皇後回答,“不過這孩子的身體最近已經越來越好了,我叫他多鍛煉,請了幾位老師教他劍術。”
皇後摸不清阿伯恩哈特這問的用意,究竟是隨口問問,還是內藏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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