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鄉音無改歸故,燃萁煮豆驚風起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I葉明I 本章:第1章 鄉音無改歸故,燃萁煮豆驚風起

    大雪紛紛揚揚覆蓋了北方,北國頓時便沉寂了,唯剩北風呼嘯,刮得人臉生疼。

    雪仍在下,絲毫沒有止歇的趨勢。

    在華北平原與太行山脈的交接地帶,地間唯餘一白,起伏的山巒與低緩的平原皆伏在雪下苟延殘喘。於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一幕便出現了。

    向北數,一家客棧矗立於地之間,顯得十分突兀。門前的幡旗隨風起舞,讓人也看不清幡上寫著什,幡杆上有一撮兒積雪。

    客棧門前的雪上拓著人腳印和馬蹄印。

    此時,客棧的門廳上五六人圍坐在炭火旁。

    一中年男子笑道:“滿清的威風已經耍盡了,京師混沌,二位還去做甚?依在下愚見,還是不去蹚這趟渾水在家守著祖業安穩度日為好。”

    隻見話之人頭戴瓜皮帽,身著長衫、馬褂,雙手握著一隻手爐,他的臉上坑坑窪窪的,讓人看著極不舒服。

    “啍!當真是愚見!”

    身著灰色長衫做書生打扮之人一聲輕蔑的冷笑毫不客氣地道,眾人的目光都向他投去,他一邊烤著自己被雪浸濕的衣服一邊不緊不慢地又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完頓了一下,放下衣衫道:“當此國家危難之際,正是我等士子光宗耀祖,盡忠報國之良機,‘苟利國家生死已,豈且禍福避趨之!’。甲午恥未雪,我等士子寢食難安。”

    讀書人話時臉上一幅悲慟的表情,他的眉頭誇張地皺著。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青衣士子,呈現出一種飽經蒼桑的沉穩,皮膚粗糙黝黑,頭發有些稀疏,他的辮子並不十分粗壯也略顯短。

    此刻青衣士子正用一根鐵棍扒拉著“鍋的”炭火以便讓炭火燃得更旺,伴隨著一聲輕微的炸裂聲迸出幾顆火星嚇了他一跳。

    “閣下淩雲壯誌令人歎服!然則閣下認為這滿族清朝還能起死回生嗎?或許滿族韃子們的祖先確實錚錚鐵骨,雄才偉略,他們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君庸臣昏,走向仕途,徒增白骨罷了。”滿臉坑窪的中年男子把目光定在灰衣士子身上,不待對方回話,他又繼續道:“前些日子傳來消息,我國膠州灣被洋鬼子強占!列位可曾知曉?”

    他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環顧一周,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

    “什?!”灰衣士子幾乎是跳起來的,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憤怒還是驚訝。

    “不知掌櫃的從何處得來的消息?”青衣士子盡管臉色微變卻不像灰衣士子那般反應誇張。

    “哈哈!”

    中年男子笑道,“這客棧最是行人密集之處,堪稱消息海也不為過!在下不才,設此客棧,這南海北的商旅,恐怕已讓在下認了個遍。探聽些許消息又有何難?”

    “確有其事兒!”

    在青衣士子對麵一個服飾華麗的胖子開口道,他話時語調上揚讓人聽著極為舒服,顯然是南方的口音。

    眾人將目光投去,隻見他坐得離炭火稍遠,與中年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胖子皮膚白膩,臉上白白淨淨的。

    那胖子又道:“不瞞列位,在下前些日子正在京師,膠州灣被強占一事已鬧得沸沸洋洋了,想來定然不是空穴來風。”

    灰衣士子本想話,卻被青衣士子搶先,青衣士子向中年男子拱手道:“守著祖業度日並非先生心聲吧?敢問先生,可有高見?”

    客棧掌櫃的微一思量,笑道:“要我呀,把韃子推翻趕走,咱們漢人自己主持大局與洋鬼子斡旋……”

    此話一出,眾人俱驚!

    “先生慎言!”

    青衣士子急忙打斷他道,“先生,攘外必先安內,值此危難之時,當是中華一家親,國內若再生是非,我國怕是要真的亡了,洪秀全太平國一事可見大清命不該絕。當今聖上並非不賢,隻是上有太後幹政,下受恭親王等勢力牽製,又有李二漢奸煽風點火,若陛下能以雷霆萬鈞之勢厲行變法,則定然廓清環宇,還我等子民一個朗朗乾坤!”

    這邊吵得正酣,在炭火旁還有一名穿大褂的郎中對眾人的爭吵充耳不聞。他辮子花白,頭皮發青,胳膊墊著腦袋昏昏欲睡,從正麵看他的腦袋就像個綠皮褪盡的核桃。

    偏在一旁的藥箱濕漉漉的,散發著腐木的氣味,另一邊豎著他的鬥笠。

    堂跑出一名身材的夥計,掂著茶壺給眾人一人倒一碗熱茶,手腳十分利索,兩名書生拱手向掌櫃的道謝,夥計將郎中的熱茶放在他前麵的青石地板上。

    那胖子呷一口冒著熱氣的茶,不知指著夥計了句什,引得大夥哈哈大笑,就連那昏昏欲睡的郎中也忍不住“撲哧”一聲。

    眾人正笑著,隻見東南方向一輛馬車冒雪疾馳而來,馬車行得甚快,初看時還隻是茫茫地間的一個黑點,隻消片刻,便已至近前。

    四馬駢頭並進,神速異常,更令人驚詫的是車駕竟無馭手,任憑四馬一路疾馳行至客棧門前,馬車碾壓過的雪地上兩道深深的車轍印之間不間斷的灑著一串雜亂的、月芽形的馬蹄印。

    不知是哪匹馬嘶鳴一聲,馬車驟然停下,當真是疾如風,徐如林!

    這是一輛四馬車駕,馬車比一般馬車大四倍有餘,馬車的頂篷也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四匹黑色駿馬十分健壯,每塊肌肉都顯示著力量,毛色純黑,無一絲雜色,長長的鬃毛被雪水潤濕緊貼在馬脖子上,馬匹身上微微升騰著白氣。

    客棧門廳上避雪的眾人都安靜下來了,饒有興致地看著這舉世罕見的車駕,老郎中也好奇地向這邊觀望。

    馬匹打著響鼻,噴出的熱氣肉眼可見,左邊這隻馬的右前蹄在地上打磨幾下,在雪地上劃出一道可見塵土麵的痕跡。

    忽地車門打開了,一個甚為年輕的公子哥從車上跳下來又轉身從車上拿下一個長板凳放在馬車跟前的雪地上,緊接著公子哥將一位女子摻下馬車。

    隻見那公子哥麵容稚氣未脫,眉宇間總透著一股孩子般的狡黠,劍眉橫挑,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在脖子上圍一圈,身披一件帶帽的黑色厚重披風,披風邊緣白色絨毛滾邊,黑白兩色涇渭分明,麵是一件褐色長衫外套淺棕色的坎肩,足蹬千層底的棉布鞋,一副富貴的派頭。

    女子的著裝令門廳上的人都感到甚為怪異,她頭戴一頂黃色軟呢帽,黑發如高級綢緞一般柔順地披散著,脖子間圍著的圍巾像雪一樣白,襯得她麵若敷粉、唇若施脂,圍巾兩端的流蘇垂在胸前,除此之外,胸前還掛著一個嬰兒巴掌大的銀色十字架。穿一件纖維絨製的翻領大衣,收腰處恰到好處地將其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展現,足蹬一雙淡黃色的淺筒絨毛靴,身材豐腴,體態輕盈。

    那女子抬頭看看客棧門上的橫匾,笑盈盈地拉拉公子哥的披風邊緣指著它輕聲問:“那是什字?”

    公子哥將長板凳放回車關上車門,轉過身來順著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道:“管陶客棧。”

    “什是管陶?”

    不待公子哥回答,客棧門廳內的臉上坑窪的掌櫃的便衝這喊:“這位公子,風雪正緊!進來避避再走吧!”

    公子哥拱手朗聲道:“多謝!在下正有此意。”

    “管陶是這的地名。”公子哥回頭對女子道。

    言罷便向客棧門廳走去。

    女子女孩兒一般地在地上抓一把雪好奇地玩著、蹦蹦躂躂地跟在公子哥後麵。

    掌櫃的起身相迎,拱手笑道:“哈哈,貴客臨門令敝店蓬蓽生輝呀!”

    眾人見店主起身也紛紛起身相迎,公子哥抱拳回禮。

    “洋人!”突然那雍容華貴的胖子驚呼一聲。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公子哥身後的女子一雙藍汪汪的明眸顧盼生情,盡管長著一張東方古典美人的臉,卻掩蓋不住碧色眼睛的熒熒藍光,反而將藍色明眸襯得猶為突出。

    公子哥有些尷尬。

    女子見眾人都向自己看來,微有些局促,扔掉手的雪球,笨拙地按中國的禮儀向眾人施禮:“大家好!”

    她的語速很慢像個剛學會話的孩子,但吐字清晰,發音極為標準。

    她的具有獨特風格、慢慢的語速的美麗嗓音沁入人耳使人聽著十分享受,音質猶如之音,加之南方女子特有的上揚語調,眾人隻覺得這聲音順著人耳直傳至四肢百骸令人萬分舒暢。

    “下竟有這等美人兒!”客棧掌櫃的爽朗的聲音率先打破僵局,向著新來的二人道,“二位請坐。”

    客棧的夥計早已又往炭火旁加了個長凳,公子哥拉著那女子便坐在那,眾人又複歸於座,客棧夥計將馬車拉向後院卸車喂馬。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那客棧掌櫃的友好地招呼公子哥。

    “可梁沄”公子哥拱手答道。

    又指著那女子道:“這是內人呃西娜。”

    梁沄真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大清國人竟娶洋人女子為妻!

    青衣、灰衣兩個士子驚訝、鄙夷地看著梁沄。

    剛才昏昏欲睡的朗中此刻卻神采奕奕,聽到梁沄回答,他手撚銀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接著便又皺起眉來。

    一時間無人話,氣氛頓時十分尷尬。

    還是客棧掌櫃的最先打破沉悶的氣氛。

    “梁公子,在下姓聶,名峰,是這間客棧的掌櫃的。”

    聶掌櫃著轉頭向內堂道:“六猴子,快給客人上茶!”

    “多謝聶掌櫃!”梁沄拱手道謝。

    那個雍容華貴的胖子極不老實,他的目光從呃西娜的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最終目光定在呃西娜穿著的淺黃色的淺筒絨毛靴上,搖搖頭歎了口氣。

    客棧夥計“六猴子”右手掂著壺嘴上冒著熱氣的茶壺,左手拿倆碗,到陸沄身邊分別給二人倒上茶水,呃西娜嫣然一笑道:“謝——謝!”

    六猴子一愣,瞬間有些失神,呆愣片刻惶恐地跑回後堂去了。

    呃西娜笑著道:“掌櫃的,你這夥計有些呆呆的。”

    聶掌櫃哈哈大笑:“梁夫人當真是與眾不同,人人都我這夥計滑得跟猴似的,梁夫人卻他呆。”

    呃西娜輕輕吹吹茶,抿一口道:“好好的一個人,幹嘛起個名字叫‘六猴子’?”

    聶掌櫃道:“他姓劉,名章,因為人精明,又長得短精悍、尖嘴猴腮,人們便喚他作‘劉猴子’,時間一久,也不知怎便成‘六猴子’了。”

    梁沄忽爾轉頭看到一旁默不作聲的郎中和他的藥箱,梁沄起身抱拳道:“內子身有不適,敢請先生為內子號脈!”

    “遵命!”郎中也起身回禮道,他的聲音沙啞,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怎?尊夫人有恙?”聶掌櫃也起身問道。

    “沿途顛簸,偶染微恙,無甚大礙!”

    呃西娜笑著回應道,仍舊是動聽悅耳的中國話,若非那雙藍眸,誰能想到這是個洋妞兒!

    梁沄蹲在呃西娜麵前拉過她的柔胰,輕輕往上褪一褪她的衣袖露出潔白如玉的皓腕。

    郎中彎著腰走過來,將手指點在脈博處,另一隻手拈著銀須,目光看著屋頂:“梁夫人脈象微弱,怕是水土不服所致,敢問梁公子,尊夫人可有食欲不振、精神疲乏、心慌胸悶、上吐下瀉等症狀?”

    “哎?真是奇了!先生竟是如何得知?”

    呃西娜睜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郎中。

    “!”郎中笑笑沒回答,轉身從藥箱取出一卷呃西娜從來沒見過的東西,鋪開,上麵順插著密密的銀針。

    “先生,藥物可治得?內子不適針疚。”

    梁沄把呃西娜的袖子掩好對那正在抽針的郎中道。

    郎中提著針頓了一頓又將銀針放回,接著從懷摸出個瓶子:“這是玉露麝香丸!可醫夫人之症。每日一粒,常人亦可食之,有提神醒腦、開胃助食之效。”

    末了郎中笑著補充一句道:“切記,莫要再玩雪了!”

    “多謝先生了!”梁沄著接過瓶同時將銀子奉上,那郎中也不客氣,收下錢便又坐回原位不吭聲了。

    整個過程中,青、灰衣士子一直冷眼看著梁沄等人,眼神中充斥著鄙視。

    這邊郎中剛剛坐定,那邊灰衣士子便向梁沄拱手道:“在下楊吉安,敢問梁兄可是要北上京師?”

    “非也。”梁沄也抱拳回禮道,“在下祖籍山西,長年客居南鄉,今日回歸故罷了。”

    “當此國家危難之際閣下不思報國,卻引狼入室,當真令下側目,令國人心寒。”楊吉安冷冷地道。

    “狼已入室,何須我引!”梁沄歎一口氣道。

    “然則,閣下冒下之大不韙與狼共舞之魄力隻怕是空前絕後呀!”楊吉安不給梁沄喘息的機會,緊接著諷刺道。

    “多謝誇獎,閣下謬讚了!”

    “噗!”的一聲,楊吉安聽到陸沄如此回答,剛喝到口中的茶水忍不住噴出——這人竟如此皮厚!

    梁沄用右手食指中節和大拇指捏住呃西娜的下巴,好像耍流氓的紈子弟一般:“這是狼嗎?”

    呃西娜可憐地搖搖頭。

    “你看,她不是。”梁沄一聲,徑自喝自己的茶。

    “!”一旁的郎中笑出聲來。

    在場眾人以為梁沄要據理反駁,如此一來眾人皆愣,這是什應對手段?孩兒過家家還是流氓耍無賴?

    “你……”楊吉安竟一下急得不出話來。

    “哈哈!閣下當真可笑,世上豈有不打自招之賊!在下沁州孫善討教。”青衣士子一拱手道。

    “二位好不要臉!”,一句“不打自招之‘賊’”惹怒了梁沄,“洋人虎狼之心路人盡知,然則洋人亦有好有壞!怎可以偏概全!莫非在二位眼中國人盡皆忠賢,洋人竟無良善之輩!啍!見識當真淺薄!今日二位在此廳堂之上對洋人弱女子發難,好生威風也!”

    梁沄的話鏗鏘有力,話音一落四圍寂靜無聲!

    梁沄繼續道:“如此愛國,不知為何疆場戍邊衛國不見二位,廟堂謀策禦敵不見二位,欺辱洋人之弱女子,二位身先士卒,二位愛國之手段,當真令人大開眼界呀!”

    梁沄的聲音在大廳回蕩,廳上盛不下便激蕩到廳外,向外擴散而去,直至湮滅。

    楊吉安與孫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當如何反駁。

    門外的鵝毛大雪不急不躁地飄著,早已再次將路上的車轍印、馬蹄印抹平。

    廳堂上一時鴉雀無聲,與外麵的冰雪世界仿佛融為了一體。

    眾人半響無語,聶掌櫃忽爾笑道:“佩服佩服!梁公子好一條利舌!當真了得……”

    聶掌櫃的話未完便聽得西北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混著“駕!駕!”聲傳來,眾人將目光投去,隻見一支二十幾人的馬隊冒雪疾馳而來,馬隊的馬匹皆為黑色,與梁沄的四匹馬頗為相似,一麵黑色大旗高擎著,黑旗上畫著栩栩如生的處於飛奔狀態之下的八匹白色駿馬,旗杆樹得筆直,北風呼嘯,白馬旗裂裂作響。

    眾人的目光皆為馬隊所吸引,呃西娜看著那旗杆自遠處劈裂空間而來,速度極快,仿佛在空氣中蕩起陳陣漣漪。

    每個馬匹的側麵都掛著一把長長馬刀,為首一人青麵獠牙,胡子亂篷篷的,真真像個魔鬼。他身上的綿袍半舊不新,足蹬馬靴,左手執韁,右邊的袖子掖在褲腰,竟是個獨臂人!

    “獨臂閻羅單通!”聶掌櫃臉色驟變輕聲驚呼道。

    馬隊飛馳,馬蹄好似不點地一般自客棧門前的官道上飛奔而過,單通銅鈴般的大眼向這邊掃射過來,當真是觸目如電,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那間,客棧門廳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馬蹄聲漸漸遠去,留下一串月芽形的印章。

    “剛剛那個人好醜,嚇死我了!”呃西娜輕拍著胸脯道,模樣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聶掌櫃定定神,討好似地:“此人名叫單通,馬幫執事,江湖諢號謂作“獨臂閻羅”,生性殘忍,真正的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唉!若是馬幫能為國出力則大事可期!”

    孫善長歎一聲道,不過沒人接他的話茬兒,他自己也覺無趣。

    “馬幫?!”梁沄兩眼放光道。

    “什是馬幫?”呃西娜傻傻地問。

    “哈哈!在場諸位怕是沒有誰比我更了解馬幫了!”雍容華貴的白胖子狠狠地喝一口茶道。

    聶掌櫃笑道:“你個皮毛販子!”

    皮毛販子大笑一聲:“起這馬幫呀,源頭已無從查起,不過在下估計它已存在百年之久了吧,他們不拜關公拜範蠡;不敬孔子敬季布!

    起初,一些商人跑遍全國屢屢遭匪,輕則財物被搶,重則性命難保。一些財力雄厚的商人大老爺們聚在一起達成協議,成立商會,將押貨日子統一,共同攤錢聘請鏢師,久而久之,一些鏢師幹脆隻為商會押貨。商會竟也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隻因商人們用馬馱載貨物、鏢師也騎馬押貨,因而人們稱其為‘馬幫’!

    隨著時間的流逝,馬幫成為一個特殊的武裝組織,有了獨立的領導機構,竟也紀律嚴明,商會反倒成為附屬他們的財團。

    全國各地都有馬幫存在,他們分屬不同商會,既相互製約,又互不相屬。

    如今下各省的馬幫中,隱隱以晉商支持的山西馬幫實力為最。”

    梁沄道:“想來剛剛的那個單通就是山西馬幫的了?”

    聶掌櫃搶先道:“不錯!江湖傳言,那單通生於富貴之家,自長得眉清目秀,光緒三年,下大荒(指丁戊奇荒,波及山西、直隸、陝西、河南和山東等省,約1000萬人餓死,000萬災民逃荒至外地。),屋漏偏逢連夜雨,單通舉家遭劫,於是單家不得不隨逃荒百姓們一起西逃,逃亡途中,單通父、兄相繼餓死,不得已,單通斷臂以食,他是個左撇子,所以斷的是右臂!”

    梁沄疑惑道:“既是眉清目秀,何以又變成了這幅魔鬼相貌?”

    “關於此事,江湖多有傳聞,並無定論,有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食臂不孝,譴之!也有人,他於武當山腳遇陳摶祖師,以相貌為代價換取陳摶祖師授其高超武藝!真相如何,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了。”聶掌櫃完,端起茶杯呷一口,又舉著手爐向後堂叫道,“六猴子,給我換些炭!”

    呃西娜慵懶地躺在梁沄懷,低聲問陸沄:“陳摶祖師又是誰?”

    梁沄在其耳邊揶揄道:“就是耶穌!”

    呃西娜點點頭竟然信了!忽然又心有餘悸地道:“那個單通那凶,想來他便是山西馬幫的頭領了吧?”

    聶掌櫃看著親昵的二人啞然失笑:“梁夫人有所不知,正所謂‘閻王好弄,鬼難纏!’

    這馬幫現如今的實際掌舵人偏偏是位儒雅君子,人稱‘儒帥’陸鴻。比儒將還高一等!”

    梁沄喃喃著:“陸鴻……”

    郎中將梁沄的表現盡收眼底。

    “陸鴻有什本事能讓單通乖乖地聽他的話?”梁沄抱著呃西娜笑問道。

    “起這陸鴻,他的傳奇性可一點兒不比單通差,有道是‘下英才何處有?遼州陸郎當為首!’

    相傳,其人有諸葛之智、潘安之貌!執掌馬幫大權,山西馬幫就是在他手中崛起的,麾下又有‘孟康單胡’四人效力。如此縱英才為人卻極為謙遜寬容,是故江湖上又有‘寧惹陸郎,莫遇閻王’之……”

    聶掌櫃眉飛色舞地吹噓著,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一般。

    “下英才何處有?遼州陸郎當為首!”

    梁沄喃喃著重複一遍,大笑道:“好大的口氣!”

    “陸鴻其人,我等二人聽過!去年,我等與陸鴻皆在京師科舉,其人雖榜上有名卻名列三甲之末,且科舉之後,他竟真的如掌櫃的所棄官歸鄉守著祖業度日去了,‘有諸葛之智’怕是以訛傳訛吧!”楊吉安不屑地道。

    “名列末位但總也強過足下榜上無名之輩吧!”梁沄出言相譏道。

    楊吉安瞪梁沄一眼不作聲了,梁沄聽到靠在懷中的呃西娜發出的輕微的均勻呼吸聲,她竟然睡著了!

    外麵的鵝毛大雪終於被勒住了韁繩,地麵上鋪著銀色的光華,罕見的夕陽懸於西之邊。

    郎中起身戴上鬥笠向聶峰辭行。

    梁沄看著郎中單薄的衣衫他不禁想起了梁伯伯……

    “先生且慢!外麵風大,先生穿得如此單薄,怎生得了!贈先生一袍,萬勿推辭!”梁沄著解下自己的披風拋給那郎中。

    但願梁伯伯今後行醫時,如遇困難也能有他人不吝援手!

    “如此華貴之物送與在下豈非暴殄物了?”朗中著便要送還於梁沄。

    “先生哪話來!還望先生今後懸壺濟世以下蒼生為念!若凍壞了先生,蒼生何盼?”睡著的呃西娜靠在梁沄懷,梁沄不得起身,隻能坐著與郎中答話。

    “如此,多謝公子!”郎中向梁沄施禮。

    梁沄揶揄道:“先生,請恕在下有美人兒在懷不能回禮了!”

    “公子自便!老朽告辭!”

    郎中將披風披上,轉身徒步而去。

    看著郎中愈的身影和他譜寫出的一串腳印,梁沄總覺得這個老頭有不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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