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有些微涼，像是吹過許久的寒風,浮白的麵上流瀉出慘戚戚的意態。衛夕看到眼中,心尖兒莫名發酸。

    指尖的力道越來越緊，他的手仿佛要嵌入她肉。細微的疼痛讓她蹙了下眉頭，登時福至心靈，十有八-九那窗外的剪影便是麵前這尊大神了。

    兩廂沉默著,不出的躁動情緒掛上她的心頭。

    什叫讓她和君澄在一起,不過是剛睜眼,又整什蛾子？

    喜悅的淚水逐漸被愕訥蒸發，衛夕慢慢放下手,抿了下粉澤的唇瓣,盡量得沉穩：“大人，何出此言呢？屬下笨，聽不明白。”

    在牧容眼中，她像是刻意裝傻,委實可恨。鬱氣登時填滿胸臆，他表情淡淡的,話沒經過掂量,幾乎是脫口而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舉止親昵，好歹你也是本官的外姬，就這般孟浪？”

    話到末尾，他素來含笑的眸子竟飄滿了淡漠，那的陌生。

    冷冷的責難讓衛夕啞然失聲，前腳她還置身幸福的雲端，如今一下子就跌入了穀底，那顆火熱的心就這樣被他澆了滿滿一桶冰水。

    這些她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完整覺，總是機機靈靈的，生怕牧容那一個點就醒過來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可好，非但連個謝謝都沒有，還反過來倒打她一耙，下哪有這般道理？

    突然沒那個心思給他解釋，她隻是淡淡問他：“大人，你這是吃醋了？”

    一霎被中了心事，牧容懵了一記，隻感覺麵皮都被她灼灼的目光扒幹淨了。

    耳根遽然熱了起來，他果斷將視線下移，放在她纖細白嫩的脖頸上，揚唇笑道：“本官會為了一個外姬吃醋，你覺得可能嗎？”

    雖然他尚在病中，周身散發出的倨傲卻不減分毫。有那一瞬間，衛夕感受到了他的輕蔑，真想伸手掐死他算了。

    她分明懂得這世道，普通人家的男子都還想著三妻四妾，更別牧容這種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了。女人對他來簡直如同衣物，想換就能換。

    但她就是忿忿不平，驕傲你媽蛋呀！

    外姬怎了？外姬也是女人！誰規定的男人就不能為外姬吃醋了？

    這很丟人？

    掃把星子的榮辱觀用錯地方了吧？

    這思量著，她怒極反笑，“我辛辛苦苦照顧你這多，結果你醒來就給我亂點鴛鴦譜，大人果真是好雅興。”

    牧容抿唇未語，她卻頓了頓，反握住對方的手指，隨後狠勁兒一掰。

    “你——”牧容吃痛，嘶嘶地倒抽了幾口涼氣，原本就是麵露病態，被她這出其不意的舉動一整，俊氣的五官都擰成了疙瘩。

    “給你三秒鍾闔上眼，”衛夕皮笑肉不笑，精致的眼睫攜出一瞬寒栗，“趕快給姑奶奶死回去！”

    混蛋東西，還是見閻王去算了，虧她那擔心他！

    在心不滿地咕噥著，她惡狠狠的剜了牧容一眼，大義淩然的踅身而出，站在廊子前掐腰怒吼：“君澄！你家老大醒了！”

    這喊聲頗有氣吞山河之象，裹挾在寒風中格外突兀。

    君澄本就沒有睡意，聞聲後木訥的眨眨眼，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翻身而起，裹上飛魚服奪門而出。

    外頭甚是寂靜，穹窿之上鬥羅密布，隔壁的屋門卻是大敞著。廂房沒有厚重的門簾，一眼便能看清頭的光景。熏爐燃著暖盈盈的炭火，而麵卻空無一人。

    劍眉一緊，君澄困惑的撓撓頭，方才他明明聽到了那丫頭的聲音。

    “衛夕……？”他淡淡朝廂房喚了一聲，餘光卻忽然瞥到了月洞門，嬌的身影匆匆閃過，錯覺一般，很快融入了濃黑的夜色。

    是那聲音的主人，隻不過看背影卻有些氣囊囊的。

    真是怪了。他正納罕著，隻聽廂房頭傳來一道清和的嗓音——

    “君澄嗎。”

    這個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