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離歎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他的傷口雖然止了血,但畢竟失血過多,傷口疼痛,加之了這許多的話,精神更加不濟。他迷迷糊糊就要睡著時,忽聽身旁有了動靜,他猛然睜開眼睛,卻見白綪雪停在他的身旁,一顆心這才歸位。
白綪雪蹲下來,很認真地道:“花娘子幹的?”
陌離道:“我故意的。”
“為什?”
“大約是我仗著我厲害吧?誰知……”陌離輕笑一聲,道:“再了,我好歹也是南盟主,舍我其誰?”
白綪雪揉了揉眼睛,甕聲道:“都這樣了,還滿口玩笑。真真跟鬼仙老爺爺一個模樣。”
陌離笑了笑,目光虛無地落在殿頂雕梁畫棟之上,似乎陷進了回憶,又似乎隻會累了。白綪雪靜靜地望著他,如何又能猜出眼前這位自在江湖打滾半生風雨飄搖的人此時腦海之中浮現的竟是那遠遠的一抹紅衣,和江湖兒女一抹嬌羞的笑容……
白綪雪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手邊翻來覆去地擺弄著那些藥瓶,在這樣單調的來來回回,她的思緒起起伏伏,竟然串成了有因有果的一條線,而那線上的每個節點,都有她的蹤跡。可怕的蹤跡。她的手猛然一縮,渾身的血液都似乎冷掉,那些先前傅紅霜所的被她忽略掉的話語鑽入心頭,如無數的尖針,刺痛無比。
“是我害了她。”她的聲音一寸寸冷了下去,“不是我強加給你的這場婚約,楚楚就不會來,她不來,就遇不到花娘子。最該死的人是我。”
“事情不是這樣算的。”陌離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若是像你這樣想,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若沒有宮門前的以死相拚,若沒有一意孤行將她送回林家,若我沒有蠢笨如斯自大如斯……然而綪雪,人生不是這樣算的。”
“不是這樣算,又該怎樣算?”白綪雪道:“若沒有這些因,何來這些果?我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個選擇,雖非我本心,但導致的後果,引起的偏差,可能是致命的。想到這些,我便覺得我這半生,充滿了挫敗。什都做不好,什都不能如意……”
“綪雪,聽著。”陌離偏過頭來望著她,道:“楚楚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和她也各有各的劫難。倘若她真的……”陌離突然哽住,盡管使勁地壓著,他的眼角還是墜下了淚珠。那樣沉,那樣燙。
白綪雪的視野一片模糊,淚珠也從她的眸中墜落,於是清晰地她捕捉到陌離那張想到那種可能就難過得要死的表情。
如果這不是愛情,這是什?
“你喜歡她。”白綪雪道。
陌離卻沒有答。
寂靜的大殿內,火盆吐著炙熱,將這一屋變作暖春。可這安靜待著的兩個人,卻因為這句話,和那不知何時能夠等來的消息而深深地覺出這世間不由己的絕望。
“水。”陌離吩咐白綪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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