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咯吱……吧唧……

    是一種類似骨骼被碾碎、血肉被壓成肉末的聲音，就像是一腳踩到蟑螂，然後不停地轉動腳底碾壓屍體的聲響。

    鳳曾有無數次想過，如果她那時候沒有回頭，是不是就不會看到敖烈腳底那灘逐漸溢出的血了呢？是不是就不會那清晰深刻地意識到，一切已經不一樣了——無論是師父，還是她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

    精靈女王瞪大眼睛看著那頭黑色的巨龍從而降，如果不是兩個侍衛的速度足夠快，被碾碎的就不隻是巫姬了。黑龍移開腳，血水蔓延，巫姬如一片破布般鋪在血水之上，然而即使她的頭顱扁了，全身的骨頭碎成粉末了，她依然還活著——殺死一個吸血鬼除了用銀器，就隻能切去它的頭顱。於是黑色巨龍將巫姬拾起來，死靈巫妖的身體軟綿綿地垂下，她發出奇怪的聲，不知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即將步入同樣後塵的精靈女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黑色巨龍用拇指和食指撚住了巫姬的頭——巫姬的頭對於它來隻有它的手指尖那大——然後輕輕一撕。

    哢噠……

    漫的血雨落了下來，精靈女王看到黑色巨龍轉頭看向她，發出憤怒而驚恐的尖叫：“你背叛了誓言，你將會被鍾山帝製裁！”

    “……鍾山。”羅玄的手指插入鳳的頭發中，安撫地撫摸著：“忘了告訴你，我一直不曾懼怕過他。”

    精靈女王終於了解到，巫姬最後的笑聲是怎回事——那是在嘲笑即將步入她同樣後塵的精靈族，愚蠢地相信了一個魔鬼。她呆呆地站立在祭台上，完全沒注意黑色巨龍向她揮過來的爪子。

    “殿下！”

    溫熱的血滴在精靈女王的臉上，才讓她猛然驚醒，她最忠誠的禁衛長對她：“殿下，請你先逃跑吧。”

    精靈女王看著連飛斷了一半的胳膊，什話都不出來。此時光膜已經無法打開了，現在精靈長老們別救精靈族了，連他們都自身難保。

    原來越混亂的局麵終於讓鳳回過神來，她強忍著翻騰的嘔吐感，努力去服羅玄改變主意。

    “師父，現在還沒到，殺了他們的地步。”

    羅玄鬆開了鳳，在鳳的目光下，他一點一絲地劃開了笑容。

    “讓我不高興的，死。”

    兩隻龍爪將一名精靈從中間撕開，血肉內髒落了一地。

    “阻礙我的，死。”

    黑色巨龍雙手合攏，直接將一名精靈碾成了肉末。

    “沒有價值的，死。”

    在鳳不能置信的目光下，羅玄彎著唇出了最後一句。

    師父為什還能笑？

    不對、不對、有什不對！師父不該是這樣的，這簡直就像、就像是——

    鳳茫然地想，遊弋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朱雀身上。朱雀察覺到鳳的目光，抬頭對鳳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做出了口型。

    他失去理智了。

    鳳盯向羅玄鮮豔的瞳孔，那其中，沒有絲毫理智。

    “！”

    沒有絲毫防備，羅玄被鳳猛地抱起。長發及腰的少女抱著白衣男子跳下了黑色巨龍，用盡全力衝向了祭台中央的水池。

    “嘩啦——”

    金黃色的液體高高濺起又落下，像是敲下了瘋狂的終止符。

    黑色巨龍一揮爪將連飛甩到石壁上，它看著坐在地上癡呆的精靈女王，高高舉起拳頭。一個纖細身影顫抖地擋在精靈女王麵前，卻是一個漂亮的女孩。黑色巨龍沒有絲毫遲疑，用力砸下了拳頭。

    漂亮女孩死死地閉上了眼，拳風已經吹開了她額頭的發，卻戛然而止。這個女孩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碩大的拳頭近在眼前，然而黑色巨龍卻歪頭看向一個方向，那是祭台中央。

    漂亮女孩驚愕地掩住了唇。水池中的生命樹樹汁已經消失殆盡，坐在池子中央的，是她認識的鳳和一名陌生的精靈。那名精靈一頭長長的銀發披在身後，碧綠色的眼眸就像是春中最新的嫩芽，精致的臉完美得讓人感到窒息。雖然精靈族一向很漂亮，但漂亮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前所未有。

    銀發的精靈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體，靜靜地仰望著身上的鳳。

    鳳坐在他的身上，她的手稍稍鬆開羅玄被撐破的衣領，輕輕地問。

    “現在好點了嗎？，師父，嗯？”

    羅玄伸出右手，布料從他的手臂上滑下，露出白皙的皮膚。他將鳳按在自己的懷中，長長的睫毛垂下。

    “嗯。”

    黑色巨龍看到這一切，一向平穩的表情也顯現了詫異,他盯著祭台中間的銀發精靈,有些不確定地道：“主人……？”

    羅玄偏頭看向敖烈，輕輕點了點頭。敖烈略帶緊張的表情放鬆了，他溫和地道：“看來主人有很多故事。如果主人有空的話，可以和我這個老家夥。”

    敖烈認可了羅玄的精靈形態。

    而死逃生的精靈們看著這一切,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做什。精靈女王被那個漂亮女孩心翼翼地攙扶起來,她呆愣的目光掃過被鮮血浸滲的草地，然後落在幹幹淨淨的池子中,像是受到某種刺激變得癲狂。

    “鍾山大帝啊，請借予我你的力量,將眼前的瀆神者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