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生命樹的樹枝。******$****

    ——果然，他不喜歡這個種族。

    注意到鳳的目光，跪在地上的女孩兒剛想偷偷向鳳做個手勢，卻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著自己的指尖一點一絲地變黑，那種黑色就像是汙垢一樣，怎也搓不掉，怎也抹不去，它們蔓延到手掌、到手臂、到肩膀——她看不到自己的臉，隻能看到自己棕色的頭發一點一點地變白，這兩種極端的顏色就像是一種強烈的諷刺。

    鳳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孩在她麵前墮落成一個黑暗精靈，不僅是那女孩，所有精靈的皮膚都變成黑色，而頭發變成完全相反的白色。即使看不到其他精靈的情況，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整個精靈族都墮落成了黑暗精靈。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則是精靈女王，她看到自己漆黑的皮膚發出尖叫，聲音中充滿了惶恐。

    “我墮落了？我墮落了？！我墮落了！”精靈女王像是根本不能容忍般用力擦著自己的皮膚，然而即使皮膚破了，血流出來，也依舊無法改變她成為一個黑暗精靈的事實。

    “如此齷齪、如此肮髒的顏色……”精靈女王劇烈地喘息著，雙手按在了自己的喉嚨上：“怎能存在這個世界上！”

    那個漂亮女孩無聲地驚叫，她伸出手，卻最終隻能抱住母親軟倒的屍體。淚水從精靈公主金色眼睛中溢滿，劃過深色的皮膚，一顆顆地滴在精靈女王白色的頭發上。

    鳳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全身發冷，她僵硬地回頭去看做出這一切的人，那名銀發的精靈站在黃金枝條旁，仰頭似乎在看著什。察覺到黑發少女的目光，他偏頭凝視著鳳，聲音好聽得如玉石相碰。

    “很漂亮的顏色，不是嗎？”

    鳳宛如一個被扯著線的木偶抬起頭，她看著上方的樹冠。在月光的照耀下，生命樹的葉子像是吸食了精血般變得青嫩嬌豔起來，它們發出歡快的沙沙聲響，似乎在高興終於擺脫了沉甸的負擔。鳳幹澀地咽下唾液，她仿佛看見了某種存在對她發出竊笑，在書外可以稱它為劇情，在書內可以稱它為命運——即使已經知道。但稍不注意它就會湊到你的麵前，展示它的強大和你的無可奈何。

    “師父。”鳳看到這個男人碧色的眼睛產生了許些波動，鼓起勇氣道：“我們談談？”

    即使師父和她注定要走向怒人怨，毀滅的結局，隻有這一點，鳳不想也不會妥協。

    鳳坐在樹枝上,盯著前下方的湖直發愣。雖是她提出要談人生的，而且師父也同意了,但她現在完全沒有頭緒。——對於身邊的這個男人。她總想縱容一點，再縱容一點。

    夜晚的精靈國度能見度非常高,自鳳掉了進時空裂縫，就見到的兩輪月亮幾乎快占據了空1/5的篇幅,它們之間的距離比鳳當初見到的時候近了很多，幾乎快要貼在一起了。明亮的月光灑在絲綢般的湖水上，整個湖泊如同一塊發光的白玉,整個精靈國度彌漫著魔幻般的光霧，黑夜中飛舞起點點熒光,讓人宛如墮入了幻美的夢境。

    即使之前看了好幾夜,鳳依舊被這場景深深吸引，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從底下飄浮上來的光團,其實是一個個發光的孢子。鳳閉上眼，他可以聽到樹葉被風吹拂發出嘩啦啦聲，可以聽見布料摩擦過樹皮的悉悉索索。

    鳳轉頭看去，換好衣服的師父站在他身邊。此時銀發的精靈穿著一身青白相間的長袍，衣領袖口織繡著繁複的暗銀葉紋，長長的掛飾和腰帶斜斜地垂下來。在夜色中，他白皙的皮膚蒙上一層溫潤的淺光，這是白精靈的種族特性，鳳第一次發現極度的美麗也是噬人的凶器，就像是現在，某個妞覺得再不轉移目光的話。她絕對會缺氧而死。

    師父，你這樣在犯規好不好，你就是藍顏禍水啊！

    鳳僵硬地收回了視線，她感到樹枝輕微一顫。卻是他坐在了她身邊。兩人一同看向那四處飄散的光團，開始了沉默的對峙。

    “你在生氣嗎。鳳？”驀地，羅玄開口了。“因為我今做的事？”

    鳳反射性地搖頭，然而她發現師父的目光一直直視前方，於是開口道：“不，我隻是、有點吃驚。”

    羅玄沒有回話，像是在安靜地等待鳳下去。鳳組織了一下語言，努力地想要對他表達出她的一些想法：“師父，你知道，在我心，師父是一個悲憫人的人，從來沒有想到師父還有這嗜殺的一麵？到底是為什呢？難道是師父的心魔”

    羅玄輕輕歎了口氣，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鳳的長發，輕聲道：“鳳，你不知道嗎？你就是我的心魔啊。”

    鳳心大慟，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感讓師父這痛苦。

    “你希望我喜歡這個世界。”羅玄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什感情，但鳳無端地覺得那是因為所有情感都被深深壓抑在那片冷清下麵了：“這是你對我的渴望嗎？”

    “嗯。”

    羅玄終於不再注視那些漂浮的光點，他轉過頭來凝視著鳳，沒有好也沒有拒絕。風吹起修的銀發，鳳聽到那隻漂亮的精靈對她：“那你給我唱一首歌，好嗎？”

    被那雙青碧色的眼睛注視，鳳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事實上她也確實很想在這樣一個優美的夜晚，為師父唱一首歌，隻唱給他自己聽。

    我將陽光送給你，讓它織成你的頭發。

    我將月光送給你，讓它凝成你的皮膚。

    我將鮮花送給你，讓它繪出你的美麗我將樹木送給你，讓它組成你的房屋。

    我將箜篌送給你，讓它點綴你的歌喉。

    我將弓箭送給你，讓它成為你的力量。

    我將精靈送給你，讓它成為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