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邀請

    頭一次覺得話要說出口是那的困難。

    並不是因為詞窮之類的原因，而是單純對著那個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緊張起來。

    “啊、對了赤司君……說起來星期六的時候我有演出呢，就在籃球賽之後。”

    想要盡量裝出並不在意的樣子，隨口詢問出的模樣。

    有點難，語氣變調了，聲音有點幹澀。應該再練習一下的。

    燈說著，轉頭看向赤司，努力裝作與往常無異的模樣，心中卻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那個，你要不要也來看看？”

    這一次好了很多，語氣變得正經了不少……或許還是應該放輕鬆一些更好呢。

    燈眨了眨眼睛，咳嗽了兩聲。

    現在的時間是演出開始一天前，星期五。

    午休時間，剛剛的體育課大家都很累了，燈與琉璃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接著便朝著赤司發出了邀請。

    方才的體育課赤司他們男生在操場上進行百米賽跑測試，女生則是在體育館內練習排球。

    燈上場沒兩下便把比分翻了倍，隨即被琉璃以“再這下去就是你一個人的排球賽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不是嘛”為由拖著下了場。於是這倆人也光明正大的跑去體育館門口坐著偷看…明看。

    知道燈一直拖到了現在還沒有去找過赤司，琉璃頓時口吐鮮血，接著毫不猶豫的拍著好友的肩膀，好生與她暢談了一番人生……不是，談了一番戀愛史。

    “啊什你居然還沒說”、“不問這樣真的好嗎”、“大丈夫萌大奶？”……

    燈一臉憂鬱，本打算再唱唱曲子熟悉一下，聽到這樣的話越發不滿起來，憋了嘴隨即將手一拍，站起來大喊了一聲：“別鬧！我下了課就去。”

    “去告白嗎？”然後被這樣吐槽了。

    總之就是這一回事。

    自斷後路，於是無路可走。

    其實想想也沒什啦隻是邀請一下而已不會死，跟半夜開燈看到腳邊趴著四隻蟑螂比起來不算什，嗯！

    方才體育課回來大家都很熱，開學過後的氣溫暫時還沒有降下來，許多同學都選擇了在教室中吃午飯。

    藤川跟黑澤對著空調調整了許久，小西趴在桌上一臉要死不活的表情，這已經是他連著第五天將炒麵麵包當做午餐了。

    燈不禁想要點讚。

    嗯，這個時機正好，可以在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的時候達成攻略！……等等哪不對。

    赤司抹去額角的汗珠，聽到她的疑問便轉過了頭來，順勢反問道。

    “具體是什時候？”

    很好，有希望！女生握住了拳頭，再接再厲。

    “星期六，下午六點。地點在……如果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看，我會跟學校輕音部一起演出的。”

    聽到回應之後不知怎語句便開始變得流暢了起來，這次反而一點結巴都沒有。她微笑著邀請，“絕對不會讓赤司君失望的。”

    男生的表情波瀾不驚，但卻讓人感覺到了一絲溫柔的意味。他點點頭，用十分溫柔的聲線道：“我會考慮的。”

    戳中紅心——！燈瞬間捂心口。

    ……成功了？

    不不，等一下，這個算成功嗎？

    果然還是成功了才對！是成功了吧！？

    事到如今也不糾結成功不成功了，總之邀請是OK啦。燈想著，順勢擊掌道：“啊，我的郵箱地址赤司君知道吧？到時候記得聯係我喔~。”

    “嗯，我會的。”

    ——喲西，萬歲。

    說起來，這也是一個疑點。

    燈一直忘了問赤司到底是從哪要到自己的郵箱地址的，雖然寫在了很多聯係本上，一部分的同學都知道，但是她並沒有同赤司交換過聯係方式。

    不過他隻要隨口問問藤川他們就可以得到了，倒也不足為奇。

    想到這，女生索性將自己的手機翻開來看，調出了赤司以前的那條短信。

    那時便將對方的郵箱地址儲存了下來，燈抿了抿唇，看著屏幕上兩行黑字心中不免回想了許多，搖了搖頭，接著點開了聯係人的頁麵。

    這時才察覺到了另一個問題。

    頁麵上，赤司發來的郵件是兩條，然而燈有印象的隻有之前的那句【我有話要對你說】而已。

    ——啊、咦？

    女生將光標移到2的數字，剛想要點下去，手機便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來自輕音部前輩的郵件落入眼中，她毫不猶豫的點開。

    【請到第三音樂教室來，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是秋子。

    等等，這句話怎覺得那眼熟啦？！

    燈抬起頭來看了眼赤司君，順手捎上自己托小西幫忙買來的炒飯麵包出門朝著第三音樂教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將炒飯麵包全數塞進嘴才想起來忘了把錢給小西，燈扶額為自己的智商哀悼了三秒鍾，順便成功的將麵包的塑料包裝紙扔進了垃圾簍。

    拉開第三音樂教室的門，走進去，看著明日將與自己一同上場的學姐眨了眨眼。

    “失禮了。”

    經過幾日的相處燈也清楚的明白了這些姑娘們的才華與特長，同時也非常努力的想要融入她們之中。

    幾位都是相當溫柔的女孩子，跟琉璃那群囧貨完全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因此，燈總覺得相交流時好像有牆壁隔著一般。

    隻有中間的社長那種感覺沒那強烈，但還是覺得少了什。

    尤其現在。

    幾人的目光中似乎都帶著些請求的色彩，燈非常清楚這可能意味著什。

    她的視線從幾人身上掃過，接著望向了秋子，燈猶豫了一陣，開口道：“那個……學姐，有什事情嗎？”

    對方看上去有些猶豫不決。

    然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抬頭與她對上了目光。

    在那一瞬，燈好像明白了些什。

    “非常抱歉，五更同學……”

    秋子的聲音依舊沙啞著，然而相較之前已經好了許多，說話與唱歌或許都不會有很大的影響，隻要不唱音調非常高的曲子、或者是用很大的聲音說話應該不會影響到。

    可是這次的曲子中間的旋律確實有很高的部分，燈抿了抿唇。

    “我還是希望由自己來演唱這次的歌曲，這已經是我在國中時期最後的一次機會了……是我最後一次在大家的麵前唱歌了。”

    她向燈道著歉，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燈看得出她有多緊張。

    又或者是，不安。

    “我也是、大家也是，都是最後的回憶了。之後我們就要分道揚鑣，考到各個不同的學校去了……果然我還是希望跟大家一起創造最後的回憶。”

    她看著燈，走上前了兩步，深深的鞠著躬。

    女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想要伸手扶起她。

    ……對，就是這種感覺。

    你們說的‘大家’，是你們。

    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如何被排外的，一直努力的去適應但實際上卻沒有願意接納自己的人。

    她們承認的是秋子，而非燈。

    燈咬了咬牙，走上前剛想要發話便聽到了另一側其他學姐的聲音。

    “我也拜托你了！一開始五更同學答應也隻是需要錢吧，在這次演唱之後社團就會解散的，我們……可以把經費分給你一些。”

    是部長的聲音，燈一直以為她是非常明智的女性，自從認識了赤司君之後她便一直對於所謂班長、部長之類的存在十分敬佩。

    也因此覺得她或許會接納自己，然而說不定這也是自己想太多。

    “那、那我也拜托你了，五更同學。”

    “我也是……拜托了，請讓秋子唱歌吧。”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真的、拜托你了”

    循環著重複著不斷地持續著——

    簡直要瘋掉了，這到底是什感覺啊。

    學姐們背著吉他或者貝斯，低頭彎腰朝著一個後輩鞠著躬。

    說著這樣的話語，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模樣。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但卻被眼前潮水般的壓力反駁了回去，變得無法言語了。

    應該要怎回答。

    要怎回答，要怎回答比較好。

    燈抿了抿嘴唇，在那一刻，腦中忍不住閃過了“本便不應該答應”的話語。

    啊，是啊。

    原本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應該是她們一起合作，努力在最後一年創造回憶的。

    與她這個外人無關。

    和五更燈無關的演唱會。

    她們的夢想隻能由她們實現，由她們握在手中……就算失敗也無所謂。

    ……是、這樣啊。

    就是、這一回事呢。

    【A.拒絕 B.答應】

    在那一刻，錯誤的答案被劃掉，一次又一次的抹去，打上叉，最後什都看不見。

    答案出來了。

    ——“我沒有、我並沒有想要拒絕啊。”

    忍不住模仿起了赤司的聲線，思考著他對於這般事態會如何評價、如何作答、如何行動……

    接著便琢磨出了自己的答案，開口說出了不知是合心還是違心的話語，安慰著眼前的少女們。

    “我一直在等秋子學姐的這句話，本來我就不是輕音部的成員。這應該是屬於你們的。而且我也很想聽秋子學姐唱歌啊。”

    開始了隨心所欲的回答起來，裝作自己非常不在意的模樣，無奈地苦笑著，扶起對方的肩膀讓她站直身子，朝著周圍的學姐們解釋。

    將所有陰暗麵的情緒隱藏起來，上鎖封閉掉。

    “請不要太過介意啦，我沒什的……錢的話就更不用了，請絕對不要給我，我什都沒做收錢就太過分了。我不會收的。”

    思考著赤司的做法，加上自己的方式，努力隱藏心不甘心的情緒。

    以很理解的模樣去說著，挺胸抬頭微笑，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啊、啊……總之就是這樣吧，秋子學姐也是，請不要介意了，有這樣的工夫不用多琢磨琢磨歌曲的細節部分，有幾處的發音真的很難唱誒。”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逃避，又或者算作是另一種回答。

    擺著手微笑，聳了聳肩膀。沒事人的模樣。

    “總之那什……我要說的話也說完了的話，我現在就走了啦，還有一天多的時間……學姐們要好好練習才是啊。請務必要加油呢。”

    朝後走去，伸手摸向門把，轉頭說著“失禮了”，走出去合上門。

    眼前的景象就這被門隔絕起來，指尖與門把相觸，鬆開，握緊，再鬆開。

    最終還是咬著嘴唇，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