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如意令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月輕歌 本章:84.如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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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廖芝蘭站起身來,麵頰漲得通紅,“跟自己妹妹耍威風誅心的話, 算什本事!?”

    “出去!”廖文詠喝道, “等我跟爹商議之後, 自會妥善安排諸事,你什都不需問、不要管、”

    廖芝蘭咬了咬牙,氣衝衝出門。回到自己的院兒, 喝了半盞清心降火的茶,丫鬟來稟:“淩姐過來了,此刻已到垂花門外。”

    淩婉兒昨日命人送來帖子, 要在今日登門。

    “請。”廖芝蘭從速換了身衣服, 掛上笑臉, 親自出門相迎。她與淩婉兒時候就相識, 閑來無事會相互串門, 但沒交情可言。

    她的爭強好勝在心,淩婉兒的爭強好勝既在心又在臉上。

    不可否認,淩婉兒貌美, 還有手段。出身並不顯赫, 但很懂得經營人際來往, 與地位不相上下的同輩人常來常往, 更與幾個高門閨秀子弟攀上了交情。到這兩年, 在富貴圈中風生水起, 被捧成了街知巷聞的京城幾位美人之一。

    隻是, 淩婉兒跟誰都能主動結交,單單不曾籠絡過南北廖家門的人。最早,與廖怡君初相見就有些抵觸,曾對人:“別人的傲氣是在臉上、在心,廖怡君的傲氣卻在骨子。覺著那是個飽讀詩書的,有心結交,卻怕沒那個緣分,平白生出不快。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心不定怎樣厭煩,言語間卻從無貶低。這是淩婉兒的一個過人之處——隨著成為名動京城的美人,心高氣傲的性子越來越明顯,還是不會主動開罪不相幹的人。

    反過來,對著廖芝蘭,淩婉兒顯得很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坐在一起的時候,炫耀自己的情形居多。

    廖芝蘭對她亦如此。真真假假的友人多了,有時候真需要這樣一個人消磨時間。

    穿著淺灰色緞麵大氅的淩婉兒笑盈盈走上前來,與廖芝蘭見禮,寒暄著走進廳堂。解下大氅之後,現出一襲珠灰衫裙。

    “怎穿戴得這樣素淨?”廖芝蘭親自端給淩婉兒一盞熱茶。

    淩婉兒笑著接過茶盞,“往後要常出入程府,打扮得太鮮豔的話,總有招搖之嫌。”

    “哦?”廖芝蘭訝然,“想得到薑先生指點,不是先要作一篇讓他滿意的製藝?”她可不記得,淩婉兒生了那根兒筋。

    淩婉兒嫵媚的大眼睛眯了眯,娓娓道:“是啊,可我跟周家世子都不擅長。前兩日,他去了程府一趟,求一名管事遞話,想與解元當麵細。彼時解元正忙著,沒見他,隻讓管事告訴他,會請薑先生通融一二,對外人實話實便可。我聽了,隻當是解元的托辭,心都涼了。卻沒料到,今日程府廝便去見周世子,讓他放心,並轉告我,隻要明日讓薑先生覺得音律方麵有些賦,便不愁來日得到指點。”

    廖芝蘭一時語凝。

    “真是沒想到,解元居然這樣通情達理。”淩婉兒玩味地笑著,“記得以前聽你過他難相與,日後可不要再這樣了。”

    是來顯擺的,還順道教訓她。廖芝蘭撇一撇嘴,“不定,是周世子有意捧著程解元。”

    “就算捧著也應該啊。”淩婉兒笑容如花綻放,“能與程解元的樣貌、才華比肩的人,滿京城也就三兩個。隻是可惜了,自幼從文,往後要在官場苦熬著。”

    再出色的文人,淩婉兒的欣賞也有限,打心底仰慕的是年紀輕輕成名的武將。這心思,她從不遮掩。

    廖芝蘭喝了一口茶,沒接話。

    淩婉兒話鋒一轉:“今日找你來,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告訴我,南廖家姐妹平日喜歡什?我想準備兩樣禮物,尋機送給她們。往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隻盼著她們能手下留情,別處處壓我一頭,讓我無地自容。”

    “這話從何起?”廖芝蘭問道。

    淩婉兒身子微微前傾,美麗的眼睛忽閃一下,“這兩日上午,解元都親自指點廖怡君,沒點兒過人之處的,他怎可能搭理?”著嫣然一笑,“他很是有趣,把學堂當自己理事的外書房,管事廝甚至丫鬟進進出出,該合賬就合賬。饒是如此,廖怡君也能靜下心來,作出上佳的畫。這都是程府的下人們的,還能有假?”

    廖芝蘭心頭泛起絲絲縷縷的苦澀。

    “唉,起來,這次你可是落了那對姐妹的下風。”淩婉兒故作同情地道,“你也是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的人,製藝不是也算拿手?這次怎沒去應試?得名儒點撥的機會,一生怕也隻有這一次。你該不會跟我方才的心思一樣,怕有廖怡君比著,相形見絀?”她擺一擺手,“不需要的,都是去求學,又不是去攀比。”

    廖芝蘭心緒複雜難言,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記起了淩婉兒剛才那句“能與程解元的樣貌、才華比肩的人,滿京城也就三兩個”。

    哥哥有意捧誇程詢,是為著長久的利益,但淩婉兒不是人雲亦雲的人,不是真的讚同一些法,便略過不提。

    而她上次見到的程詢,樣貌是很清俊,但絕對到不了淩婉兒的那般出色的地步。

    怎回事?

    她心中疑竇叢生。隨後,耐著性子應承著淩婉兒,把人打發走之後,即刻命丫鬟去外院喚來一名管事,神色鄭重地交代一番。

    不管怎樣,她都要親自見一見程詢。這事情,可不是哥哥能夠做主的。

    下午,廖大太太用過午膳便出門訪友。

    廖碧君精氣神好了一些,捧著琴譜凝神閱讀。

    怡君和夏荷、款冬清點一番書房的書籍、文具,見紙張不多了,幾種顏料也快用盡,便準備出門去添置一些。

    廖碧君聞訊,連連擺手,“我就不去了。明日見到葉先生,琴譜還沒熟讀的話,她定會發作我的。瞧著好的紙墨,你幫我帶回來一些就行。”

    怡君欣然點頭。

    管家聽得二姐要出門,記著老爺的話,命跟車的護衛、婆子、丫鬟打起精神來。

    怡君與姐姐不同,常去的紙筆鋪子是墨香齋,老字號了,閑時常幫人出售古籍。

    遇見程詢,實屬意料之外。

    當時她正與夏荷、款冬專心挑選畫紙,就聽得掌櫃的殷勤地道:“程大公子今日總算得空了?可有段日子沒見到您了。”

    隨後,是程詢清朗溫和的語聲:“來選些筆墨紙硯,多多益善。”來學堂的人,便是都自帶筆墨紙硯,也少不得有中途短缺的時候,程府理應備下,再一個,是過來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古籍。

    怡君聽到他的語聲,心有些驚喜,忙轉身帶著兩個丫鬟行禮。

    程詢拱手還禮,看到她的時候,微不可見地揚了揚眉,“這巧。”他也沒料到。

    怡君一笑。

    程安、程福隨著上前行禮,又對已經相識的夏荷、款冬打招呼。

    “要添置什?”程詢問怡君。

    怡君如實道:“紙張、顏料。”

    掌櫃的問道:“二位認識?”

    程詢笑微微的,“這兩日曾切磋畫技。”把臨時的學生成了同好,又叮囑怡君,“當心些。別架不住掌櫃的慫恿,平白買些用不著的東西。在他嘴,他那把老掉牙的算盤,都是上有地下無的好。”

    掌櫃的先哈哈地笑起來,“那我怎著?總不能自己鋪子的東西要不得吧?”

    怡君也禁不住笑了。

    這時候,程福轉頭望向門口,滿臉的笑意立刻化為尷尬、心虛,他湊到程詢身側,輕咳一聲。

    剛剛進門的人,是廖芝蘭。

    “怡君妹妹。”廖芝蘭款步上前幾步,語氣古怪地道,“興致這樣好啊?”

    怡君轉頭望過去,想到前兩日的事,眼神淡漠,答非所問:“來添補些東西。”完發現,廖芝蘭鐵青著臉,竟像是被誰氣急了的樣子。

    廖芝蘭看住程詢,語氣涼颼颼的:“這位就是程大公子吧?”

    程詢轉身,睨著她,沒話。

    掌櫃的見情形不對,自是不敢出聲。

    廖芝蘭連連冷笑,“思前想後,當真是有意思。”她指著程福,“這個人是怎回事?你能不能給我個法?”

    程詢不動聲色,語氣仍是溫和的:“現抓不到更適合的人,隻好委屈程福。”

    敢情在他眼,打發個廝奚落她,都是抬舉了她。廖芝蘭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用最後一絲理智控製著言行,“為著兩家安好,你最好對我以禮相待。”停一停,吩咐隨行的丫鬟,“喚人去請大少爺過來,告訴他,他若再瞻前顧後,我可就不管不顧了。”

    丫鬟應聲出門。

    程詢凝了廖芝蘭一眼,目光涼如秋霜,唇角抿成不屑的弧度。這女子的心性,也是如何都不會更改的。

    “怡君妹妹。”廖芝蘭忽又轉向怡君,“請你移步到茶樓,為免你落入有心人的算計,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

    怡君歉然一笑,慢悠悠地道:“沒空。”

    夏荷則老老實實補了一句:“老爺一早發了話,往後北廖家的人若是登門,不要見。”都命令管家把人拒之門外了,她這樣,已算客氣。

    程詢抬手示意免禮,走到桌案前,瞥一眼她臨摹到一半的山水,和聲道:“手邊無事,便過來看看,亦是想問問你,先前存的疑惑,是否已經得了解釋。”

    怡君坦誠地道:“回解元話,並沒有。”

    程詢莞爾,“難道不合情理?”

    “那倒不是。”怡君微笑,“正因合情合理,反倒讓我疑心,昨日所見那一幅,是解元著意備下的。到底,原畫中的疑問,不是一幅酷似的畫就能解釋的。”

    “原畫——指的是最先見到的那一幅?”程詢問她。

    “正是。”

    笑意到了程詢眼中,“酷似一,從何談起?”

    “原畫中的細微處,在新作中不見了。”

    “原畫此刻在葉先生現居院落的書房中。能否移步,逐一指給我看?”他想看一看,這個年齡的她,觀察入微到了何等地步。

    怡君又驚又喜,“解元是——”

    “我將那一幅贈予了葉先生。”

    怡君明眸瀲灩生輝,唇角上揚,好心情不言而喻,“若解元不怪我唐突,自然樂得再次一飽眼福。”

    “樂意之至。”程詢對她做個請的手勢,轉身向外走。

    怡君和夏荷隨他來到葉先生住的東跨院,進到布置為書房的東耳房。

    在這院中服侍的丫鬟行禮之後,奉上茶點,隨後與夏荷一樣,垂首侍立一旁。

    楓林圖懸掛在北牆上。程詢走近一些,對怡君偏一偏頭,笑微微地靜待下文。

    怡君走上前去,言明出自他手的兩幅畫的不同之處:“兩棵樹的樹幹上,共有五個字的刻痕;河岸上,藤椅後方,有覓食的鳥兒;遠山上空,隱約可見翱翔的大鳥。這些,在新作中,都不見了蹤跡。”她一麵,一麵以素手指明,末了側身看向他,“隻看出了這些,不知是否有遺漏之處。”

    “沒有,的對。”程詢沒掩飾意外之情,“隻是沒想到,你對這幅畫了如指掌。”

    怡君笑一笑,轉頭望向那幅畫,輕聲道,“我隻是特別喜歡這幅畫,畫中的離殤、寂寥,對人心緒無益,卻真的讓我動容。在我感覺,做這幅畫的人,該是正值春秋鼎盛,卻走到了生涯盡頭,不應如此,但是從容接受。”停一停,語聲更輕,“絕妙的畫,與詩詞歌賦一樣,是有魂的。”

    程詢負手凝視她片刻。

    怡君察覺到了,並不忐忑,仍是望著畫,著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飄落的紅葉、波光粼粼的河流,該是能讓你記起或想見到一些歡悅之事。不然,不會出現這般的靈動、美麗。看起來心緒矛盾的一幅畫,其實正是人真情實感的寫照。”兩日過去,這幅畫並沒在她腦海中模糊,反倒更清晰,讓她加深了對作畫人的理解。

    她了解他,原是這般輕易的事。

    其實,他與她,都有著過人的優點,也都有著尋常人的缺點。

    他不知是出身還是年少時諸事過於順遂的緣故,不少時候,遇事確有跋扈霸道之嫌,隻是手段與出色的武官不同而已——都是一回事,人太自信了,便不自覺的自負了。

    她呢,為人處世不走尋常路,眼界、心胸不輸男子,遇事最有主心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讓別人插手。另外,心細如發,事上卻愛犯迷糊,要讓人笑得捧腹,要氣得人暈頭轉向。

    情路逆轉之前,他們並不全然是順風順水花好月圓的光景。吵過架的,還不是吵過一次兩次。

    但那些帶來的,是對彼此更深的了解: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了解對方不能踩的線都有哪些。

    而且,便是吵架,每每到最後也會變成樂事——見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揪著不放鬧脾氣,腦筋會轉到別的事情上,一來二去就跑題了,到末了,都要想一會兒才記起是為何事生了分歧,好一陣笑。

    她過,相知至此的人,就算經過多少次輪回,也隻得這一個。

    他故意,隻怕你迷迷糊糊的把我忘了,緣分要是斷了,連相識都難。

    她笑怎會,不會的。若人身死之後的傳言都屬實,那,我不要過忘川河,不走奈何橋,更不要喝孟婆湯——沒了心有靈犀的人,投生轉世有什好?魂魄就留在這一世,等不到你,遲早也能看到你。

    類似的話,修衡也過:“若可能,我會留在這一世,等您過得諸事遂心。別笑我癲狂,萬事皆有可能。”

    恰如怡君所言,畫中飄零的紅葉、河流跳脫出來的靈動,是因他在畫著的時候,想到了一些趣事——與修衡相關。

    離京後的那幾年,修衡一直命唐府最精良的人手遠遠跟隨,為的是能及時知曉他在何處,更保障他安穩無虞。住進落葉山莊後,修衡寫信給他:快搬走,那地方跟您八字不合。實際指的是那的水土跟他的身體相克,沒法兒保養,還少不得添新病。

    他回信,我不論在哪兒住,都不是長壽的人,活不過命第四輪。你這活成精的人,該知道。

    修衡沒複信,過了大半年,跟皇帝討了兩個月的假,到落葉山莊找他,您這可不成啊,哪兒有好好兒地咒自己短命的人?我可是給您卜過一卦,起碼得到古來稀的年紀。得,您咒就咒吧,橫豎是越咒越長壽。

    那樣寡言清冷的孩子,滿臉擰巴地道出這樣一番話,著實把他笑得不輕,你這是睜著眼跟我扯瞎話,真是出息了。

    修衡笑了,您要不就挪挪步,換個地兒,要不就留下我帶來的名醫,這名醫是薇瓏和孩子一口一個神醫叫了好幾年的。他倒是沒被神醫這名諱燒得生災難,定有些真本事。而且他比我還敬重您,您賞個臉,讓他時時照看著。

    他也行,但你知道,我有幾年心力交瘁,真落下病根兒了,別神醫,活神仙都救不了。回頭神醫要是治不好我,你不準跟人發脾氣。

    修衡蹙著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我跟薇瓏是有心疾,您呢,是有心結。眼下倒好,倆有心疾的都沒心沒肺了,您這心結還沒打開。沒理。不怪總有人罵老爺不開眼——可他們怎就不明白,老爺根本就是個瞎子。

    他被惹得哈哈大笑。

    修衡住下之後,每日跟他對弈,或是跟他一起釣魚。

    河的水清可見底,悠然遊動的大魚兒清晰可見,倒讓修衡這種最沉得住氣的人失去耐心:眼力太好,眼看著魚兒圍著魚餌打轉卻不上鉤,久了就會心急,喚護衛下水給他把魚撈上來。鬧騰得他也別想安心垂釣。

    修衡啟程到山莊之前,薇瓏要他帶些樣子完整的紅葉回去,要鑲嵌在玻璃、琉璃扇中。

    所謂樣子完整,是葉尖居中,不能向左□□斜。別的就更不需了,不可有半點瑕疵。

    那時候,修衡寵妻兒已經是下皆知,全然照著薇瓏的心意挑選楓葉。

    落在地上的不行,修衡不新鮮;護衛上樹去摘,修衡也否了,那叫落葉?

    隨行的人沒法子,隻能跟著自家侯爺一片一片接住凋零的紅葉,細心篩選。

    時間久了,一名護衛苦著臉跟修衡:“侯爺,我得蹲地上閉著眼歇會兒。真不行了,這大半都盯著紅彤彤的葉尖,眼暈,就要左中右不分了。”

    有這種趣事墊底,他在畫楓林圖的時候,心境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響。

    他送給南廖家的那幅圖,最初目的隻是練練手,看能否通過調色改變氛圍,刻痕、飛鳥之類的細節,嫌費時間,敷衍了過去。

    這些,怡君全看到並揣摩到了。

    他再度側頭凝視著她,溫柔的,久久的。

    原來不管怎樣,你都能明白我。

    見姐妹兩個進門,廖芝蘭連忙起身,盈盈上前見禮,“碧君姐姐、怡君妹妹,登門叨擾,還望海涵。”

    她比廖碧君一歲,比怡君大一歲,生的不高不矮,身段窈窕,半月形眼睛,長眉入鬢,笑起來很甜美。

    姐妹二人還禮,廖碧君客氣地道:“哪的話,你便是不來,我們過些日子也要去看你的。”

    怡君點頭表示讚同,心卻嘀咕道:誰要去看她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三人落座,閑話片刻,廖碧君吩咐丫鬟擺飯。

    席間,怡君問道:“芝蘭姐姐今日前來,沒什事吧?”

    廖碧君聞言暗暗失笑,正常情形,該問人家是不是有事,怡君卻反著。

    廖芝蘭從容笑道:“沒事。許久沒見嬸嬸和你們兩個,就想過來看看。便是你們不得空,也能向嬸嬸請教一番女工。”

    廖大太太做得一手好針線,繡品人見人誇。廖芝蘭的女工尚可,每次過來都會投其所好,認認真真請教。

    怡君隻是漫應一聲。她一聽便知,廖芝蘭這次又把母親哄得很高興,不然母親不會自己出門還安排下席麵——全然不見外的做派。

    廖芝蘭則順著這話題往下:“問起葉先生去了程府的事,嬸嬸她也不清楚。你們今日去程府,還習慣吧?”自家已知曉這件事的梗概,她並不遮掩。

    “習慣。”怡君並不想提及在程府的見聞,道,“哪的學堂都是大同異,我們隻是追著葉先生走,對著的也隻有她,跟在家一樣。”

    廖碧君聞音知雅,頷首一笑,“的確。”

    “碧君姐姐的書法,我倒是不難看到。”廖芝蘭誠懇地恭維,“姐姐的字實在是好,不要我了,便是我兩個哥哥都自愧不如。”

    廖碧君笑道:“妹妹謬讚了。”

    廖芝蘭轉向怡君,“隻你最愁人,畫作從不示人,針法亂七八糟的繡品我倒是見過兩回。哪有藏著才情、顯露不足之處的人?”

    怡君笑起來,“我的畫,比繡品還差。要是出色的話,以我這種性子,怎可能不顯擺一番。”

    廖芝蘭將信將疑。廖怡君這個人,她是真捉摸不透:自幼好學,五歲那年就纏著長輩給自己啟蒙找坐館先生,每隔三兩年就換一種學問研讀,但學的到底怎樣,隻有教過她的人清楚。

    教官家子女的先生,嘴巴哪有不嚴的?若學生沒有揚名的心願,自是隨著學生的做派話。

    可廖怡君又明明不是低調的做派,這幾年可沒少幹開罪人的事兒。

    是生性格矛盾又複雜,還是真沒有資質學成哪件事?

    沒辦法下定論。

    怡君岔開話題,從丫鬟手接過布菜的筷子,給廖芝蘭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這道菜,是廚子的拿手菜,芝蘭姐姐快嚐嚐。”

    廖芝蘭笑著道謝。

    一餐飯下來,三個女孩東拉西扯地談及不少話題。飯後,喝完一盞茶,廖芝蘭道辭離開。

    廖碧君思來想去,也琢磨不出廖芝蘭的來意,不免嘀咕:“真就是閑得沒事來串門的?”

    “怎可能。”怡君笑道,“她應該是學會我那個路數了。以前我想跟誰探聽什事,不也是這樣?把自己想問的摻在雜七雜八的家常話,就算沒完全達到目的,心也能估算出七/八分。”

    “是?”廖碧君不由皺眉,“那你該早些提醒我留神啊。”

    “怎提醒?”怡君笑意更濃,“同一桌坐著,我要是給你遞眼色,她一定會留意到。再者,她起什,我也不能總搶在你前頭接話,會讓你沒麵子。把心放下,沒事。她要探聽的隻是門外事,除了關於程府的,我們告訴她也無妨。”

    “那還好。”廖碧君無奈地道,“這次沒法子了,往後再見到她,我一定留心。”論城府,她比不了廖芝蘭,更比不了妹妹。

    “這樣想就對了。”怡君攜了姐姐的手,“我們回房做功課。”

    午膳時,程夫人派人喚程詢回到內宅。

    這是程詢和程譯逐年養成的一個習慣,早中晚隻要在家,且手邊無事,就會陪母親用飯。

    論起來,他和程譯做了很多年孝順母親的兒子。

    處處與母親擰著來的那些年,起因是母親硬著心腸要他娶廖芝蘭,任他長跪不起都不改口,死心塌地配合父親。再往後,母親對他的失望心寒越來越重,為人處世方麵,一步一步,不自覺地被父親和廖芝蘭、林姨娘帶溝去了,他又是心冷齒冷的狀態,什事都懶得解釋。

    重新來過,他希望把母慈子孝的情形常年維持下去,這對誰都不會有壞處。平心而論,不論怎樣的兒媳婦進門,母親都不會做惡婆婆。前世程謹的婚事,父親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定了,母親私心一百個不樂意,等到新人進門,照樣兒經營出了婆媳融洽的情形。

    用飯的時候,程夫人閑閑地起上午內宅的迎來送往:“徐夫人昨日下了帖子,上午帶著女兒過來了一趟。徐家那位千金單字一個岩,生得委實標致,言行得當,真是少見的招人疼愛。”

    徐岩日後要成為平南王妃,會生下薇瓏那樣年紀輕輕揚名四方的女造園家。程詢笑道:“您要是打心底喜歡,就跟徐夫人常來常往,看能不能認個幹女兒。這樣一來,我們兄弟三個也能多個妹妹。”

    程夫人失笑,抬手戳了戳他的臉,“胡扯。”另一方麵,聽出程詢對徐岩有些了解,認可甚至是欣賞的,但僅此而已。稍有一點兒別的心思,也不出這種話——不管是怎樣的形式,做了兄妹的人,絕沒有談婚論嫁的道理。思及此,她索性直言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最了解,來年必能高中。由此就總想,到你金榜題名那一日,得個雙喜臨門的好彩頭。成親是趕不及了,到時定親也是好的。”

    程詢想一想,“我自己張羅成不成?”他另有打算。

    “成啊,怎不成?”程夫人打心底高興起來,“快跟我,可有意中人了?”

    程詢隻是道:“等有了眉目,您一定會及時知曉。”

    程夫人連聲好,沒仔細琢磨兒子用的字眼兒。

    飯後,程詢到外院處理一些雜務,問過廝,得知薑先生午睡還沒醒,便回了自己的光霽堂。

    程福來稟:“城北廖家大少爺、大姐一同前來,手有一篇新做成的製藝,請您或薑先生過目,看看有哪些可取之處,又有哪些弊端。”停一停,補充道,“管家已經把人請到暖閣了,老爺曾吩咐過,不要怠慢城北廖家。”

    廖文詠和廖芝蘭想來就來了,管家還是這個態度——這種事不時發生,針對的是私底下與父親有貓膩的門第。程詢想一想,笑微微地看著程福。

    程福心生預感,“大少爺,該不會又想讓的幫您氣誰了吧?”

    程詢莞爾,“不單氣人,還要騙人。”

    程福陷入雲霧,想不出這種戲要怎唱,“該怎樣行事才好?您得仔細吩咐的幾句。”

    程福站起身,閑閑穿過珍珠簾,好笑地看住廖芝蘭。程安跟隨在側。

    廖芝蘭意識到他是蓄意捉弄自己,著實氣狠了,斂起狼狽之色,揚起紅透了的一張臉,望向他。是樣貌清俊的男子,麵上卻掛著傷人的笑,高高在上的傲慢態度——好像剛剛取笑她都是看得起她的樣子。

    程安飛快地看了程福一眼,心生欽佩——這種事,不是誰都做得來的,打他和程祿幾十板子,也不能讓他們在人前與平時判若兩人。

    “你不服氣,那我就再多幾句。”程福負手而立,睨著廖芝蘭,“製藝的條條框框太多,是以,太多人把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沒完沒了地鑽研技巧,倒騰對仗、優美的辭藻。

    “而出彩的製藝,要有底氣,且有新意,題目不論新舊,都能用聖賢的語氣、聖賢書中的道理,給人耳目一新之感——這需要閱曆、悟性,是閉門不出的人能有的?你一個平時隻出入官宦門第的女子,能了悟何事?

    “得難聽些,心中有大格局的人,便是能夠隨意做出讓人拍案叫絕的製藝,也不會引以為豪。

    “這種把人關在死框框還叫人推陳出新的東西,曆朝曆代嫌棄甚至痛恨的人還少?一心考取功名保國安民的人沒法子——這東西捉摸不透,就等於斷了下場考試的路。如你這般閨秀,花費精力學這種東西,真就是吃飽了撐得吧?你吃撐了沒事兒,還自覺這就是有才情,巴巴的跑到我麵前顯擺——”他第二次牙疼似的對她發出“嘶”的一聲,“令兄真的錯看了你,改日我得跟他好生道道。”

    程安不自覺地點頭表示讚同。自家大少爺的製藝不知多出彩,但真是打心底膩味這玩意兒,除了刁難人的時候用一用,平日真是提都懶得提的樣子。

    “……”廖芝蘭望著程福,心誰讓你長篇大套了?誰耐煩聽你數落製藝的弊端?你這多的目的,不就是再一次闡述認定我家子氣的觀點?

    生平第一次,她被一個初次謀麵的男子氣得快瘋了。

    程福看著她麵上的紅暈迅速褪去,轉為蒼白,唇角上揚成愉悅的角度,出口的話卻仍是有意給人難堪:“你這臉……得了,沒工夫讓你照著鏡子擦幹淨,往後注意些就是了。你雙親撫養你這些年,絕不是為了讓你給他們丟人現眼。”

    原本已經認定的事,他在這時候再次提及,讓她又猶豫起來,轉身看向隨自己進門的丫鬟。卻不料,丫鬟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兒,粉臉紅彤彤,神色尷尬——完全是覺著自家姐顏麵盡失,讓她都無地自容的樣子。

    廖芝蘭氣血上湧,身形微微一晃。

    不能再呆在這兒了,不然一定會被活活氣死。

    她剛竭力克製住心中怒意,要出言道辭的時候,程福轉身,回返珍珠簾內的時候,很不耐煩地擺一擺手,“程安,往後不要讓我再見到她。送客。”

    程安立時高聲應道:“是!”

    廖芝蘭和丫鬟沒料到廝扯著嗓子回話,驚得身形一顫。

    “快些快些。”程福道,“你當我也是閑得橫蹦還不知高地厚的人啊?等會兒還得見好幾個人呢。”

    “的明白。”程安應聲後,走到廖芝蘭近前,“這位大姐,您能快點兒出去?”

    她不能。

    她已經被氣得渾身發抖,動彈不得。

    程詢睜開眼睛,望著上方虛空。

    廖芝蘭,是他過於熟悉的一位故人。

    與她相關的事,他不願回想,但是記憶沒遵從心跡,不斷閃現於心海。

    年輕的時候,她一度以打擊他為樂趣,心煩悶了,便請母親身邊的管事媽媽作陪,尋到光霽堂來,婉轉地對他些誅心的話。

    他總不能每次都與她起口舌之爭,也趕不走,大多數時候沉默相對,隨她去。有一陣,生生地被磨得沒了銳氣,一次無意間看到鏡中的自己,眼神陰鷙,滿臉喪氣。總是滿腹的無名火,有好幾次,拿無辜的下人撒氣。

    ——那樣的自己,他厭煩。

    驚覺她帶來的影響之後,他明白,必須得換個方式對付她。

    隻是,起初摸不著門道,也不明白整件事的原委,居然傻地把她請到外院,開誠布公:“你過得不如意,我看得出。你也清楚,我除了連中三元那點兒本事,真沒可取之處。你嫁過來,也是為著父兄的前程甚至性命。我發誓,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他們謀取個長遠且安穩的前景。至於你我,終究是無緣人,與其相互耽擱時間,不如早些分道揚鑣。來日回到娘家,程府也不會不管你。”

    ——後來才知道,這是他那一生過的最蠢的一番話。

    她看了他半晌,冷笑出聲,“為了父兄、虛名才嫁你——你就是這看我的?狀元郎的腦子、眼神兒,還真是不大靈光。”

    他聽出弦外之音,驚訝不已。這一刻之前他都認定,她是貪慕虛榮又特別在乎親人的女子,先前跟他提及姻緣真相,她找怡君道出原委那一節,他以為是她的虛榮心、妒忌心作祟。

    原來,並非如此。

    “你和廖怡君結緣那一日,我也在場——我是與她同時看到、認識、傾心於你的。”她語氣更冷,“怎著?她對你的情意,就值得你這在乎,我對你的情意,就是腳底泥?你告訴我,我比她差了什?”

    他心緒雜亂到有點兒懵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她繼續道:“實話告訴你,我們成親,是我一手促成。曉得公公做過的那件事之後,我便知道,一定能夠如願嫁給你。如果我父兄不讓我如願,我就會把那件事抖落出去,為此,他們才不再籌謀讓我進宮的事,也不再跟公公繞彎子。”

    真相是這樣的。原本他與怡君,並不至於走至絕境。

    “如果不是被你冷落至此,這件事,我不會跟你挑明。”

    到了這地步,她跟他挑明,意在讓他曉得她的情意,要感動,要憎恨。目的不外乎是再賭一次。他齒冷至極,無法理解這種人的心思。

    她走到他麵前,伸手去握他的手,“程詢,我對你一片真心,我曾為你拚上性命,你別這樣冷落我,好不好?我們往後好好兒過日子,成不成?……”

    他迅速拂開她的手,疾步出門。

    成不成?不成。

    這樣的真心,太可怕了。他能回饋的,隻有懲戒、報複——絕不是她以為的手段。

    她仗著父兄,在婆家特別有底氣。他剛入官場,沒權沒勢,就讓父親把北廖家調到地方上。父親猶豫不決,他那就別辦了,明日我就去刑部投案,告訴刑部尚書,是我把柳閣老的兒子弄得下落不明。父親立刻答應下來,從速讓他心願得償。

    人單勢孤了,她還是有法子打擊他。

    怡君有了喜脈,她笑盈盈地告知他,你看,還是人家明智、有本事。

    他想一想,不就是孩子?這也值得你妒忌?明日你就回娘家去,住上一年半載,回來時給我抱上個女兒。

    她震驚,問他到底什意思。

    他很平靜地跟她:“抱養個女兒的意思。你想親力親為的話,我也讚同。找的男子別四處顯擺就行。”

    她恨聲道:“你還是男人?!”

    “娶妻一事,我了不算,那,孩子的事就不歸我管。”他記得自己當時笑了,“你不想抱養女兒更好,等我過了而立之年,就能名正言順地休妻再娶。”

    她氣急了,也著實地痛苦起來,反複斟酌之後,還是遂了他的心思,回娘家抱養了他前生的長女。

    她回娘家的日子,他耳根子清淨了,心神慢慢恢複冷靜縝密。她回來之後,做派明顯地溫和、柔婉起來,再沒跟他找茬生事,偶爾看他,眼中卻有著濃烈的恨意。

    她恨,誰又不恨?

    作為始作俑者,她讓他痛失心中明月,她把他磨的、逼的手段變得冷漠殘酷甚至陰毒,開始慣於用鈍刀子淩遲人的心魂。

    這讓他厭惡自己。

    這樣的自己,不是怡君認識、看中的程詢。

    他總會擔心,這樣的程詢,再相見時,怡君懶得去理解,能給予的隻有嫌棄。

    曾經約定的,餘生的路,一起走。

    可是沒有。

    他沒能與怡君同行,便總懷疑是否走上了歧路,離她越來越遠。

    那樣的日子,太痛苦。一直有這樣的懷疑,他對怡君便總有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她不欲碰麵,他也不敢安排相見的機會,甚至不敢了解她的情形。

    如果廖芝蘭不影響得他想起怡君時便自卑,就算不見麵,他也能幫怡君防患於未然。

    如果……這其實是很殘忍的兩個字,他想到或用到時,皆是心存悔憾。

    006 風波引(一)

    怡君暗自汗顏。父親和兄長各自認清沒有作畫賦的事實之後,興趣就莫名其妙地轉移到了收集古畫名畫上,打心底喜歡的好生珍藏,不合喜好的轉手他人賺差價,如今還能否靜下心來賞鑒佳作,真要兩。而且——“家父已經過,為著我們姐妹兩個每日登門叨擾,休沐時要過來鄭重致謝。”

    “今日一早,我已喚管事送拜帖到貴府。”程詢揣度著她的心思,給她吃定心丸,“薑先生來京是我的主張,為此有了你們的每日往返,是我思慮不周在先。這也是家父的意思,你不需考慮這些。”

    搬出長輩,也算實話。這幾年,外院明麵上的一應事宜,父親交由他和管家全權打理。等閑事,從不過問。

    怡君聽到末尾,自是不好再反對,笑一笑。對於不能立即得到解釋,多少有些失落。

    葉先生返回來,見兩人神色間已無生疏,分明是敘談過了,對怡君道:“回去做功課吧。”

    怡君稱是,道辭離開。

    葉先生問程詢:“我這學生是何看法?”

    程詢耐心地複述一遍。

    “倒是與我看法相仿。”葉先生麵上不動聲色,語氣卻更為輕快,“那,程大少爺,給個解釋吧?”

    程詢笑起來,“容我賣個關子,過兩日您就會明白。”

    “你啊,”葉先生沒轍地歎氣,“也不怕把我急出病來。”

    程詢笑了笑,“您少不得跟我上火,我就用這幅畫賠罪,待得請人品評完,裝裱好了送給您。”如此,怡君也能偶爾看到。偶爾就好。到底,這畫中氛圍,對十幾歲的她沒有益處。

    葉先生大喜過望,“這可真是想都沒敢想的事兒。”

    程詢溫言道:“既然能入您的眼,得閑就看看,定能幫我找出弊端。況且,程府下人難免有疏忽之處,平日還需您費心照顧薑先生。您看我順眼些,薑先生也就看我順眼些,是這個理兒吧?”

    葉先生笑起來,“這話的,足夠我三五年內心花怒放。不論怎樣,先謝過了。”程詢不是尋常子弟,向來言出必行。

    “您客氣了。”

    葉先生惦記著兩個學生,又敘談幾句,道辭回了學堂。

    隻剩下了自己,程詢慢慢走到太師椅前,動作緩慢地落座,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疲憊入骨。

    方才倒沒覺得。心魂全然沉浸在相見的喜悅之中,加上她又不是能敷衍的人,要全神貫注地應對。

    這幅楓林圖,前世她應該在他身死兩年後看到。一道送去的,還有春日的柳,夏日的蓮,冬日的梅。

    “滿園春/色的時候,那一抹浮動的柳綠煞是動人;夏日蓮湖上的風光,不知道多醉人;秋日若有機會,定要出門看紅葉,凋零之姿,卻從容灑脫,名花都做不到;所謂香自苦寒來,看完雪後梅花,便能心領神會。”

    ——是他問及時,她的。

    選這一幅楓葉圖,還有一個目的:不能篤定重生的隻有自己,需要試探,通過她的反應,不難得到答案。

    她沒有前生的記憶。

    萬幸,她沒有。

    獨坐半晌,程詢回了光霽堂。

    程祿來見,恭聲道:“您交代下去的事情,的都已安排妥當。觀望著南北廖家的人方才送信回來,廖芝蘭去了城南廖家,盤桓多時,應該是等著在我們府中的兩位大姐回去。”

    程詢頷首。廖芝蘭必是去探聽口風了,但兩家疏於來往,沒人耐煩告訴她原委。

    程祿繼續道:“周文泰、淩婉兒去過一次戲園子,不知是巧遇還是相約。至於商陸,一直悶在家中苦讀,值得一提的,不過是命書童送來一封拜帖。”

    程詢取出一個荷包,“這些都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多給人手打賞。餘下的是給你和程安、程福的零用。”

    程祿接過,並無喜色,期期艾艾地道,“盯梢的事兒,管家遲早會察覺,畢竟,您放在外麵的親信,得力的都去忙城北廖家那檔子事去了,在府的,這次不得已用上了好幾個。萬一管家問起,的怎答複才好?”

    “誰我要瞞他了?”程詢笑了笑,“他若問起,你就讓他如實稟明老爺。”

    “是!”程祿眉飛色舞起來,瞧著程詢,欲言又止。

    程詢呷了一口茶,“有話就,無事退下。”

    程祿笑問道:“的是不明白,您為何要派人盯著商、周、淩三人?”這兩男一女,都是跟自家大少爺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要非讓他出點兒淵源,不外乎是大少爺橫豎都瞧不上兩個男子,別來往了,見都懶得見。

    為何?因為前世的商陸是負心人,害得廖碧君最終自盡,加之一些事情趕到了一處,又害得怡君代替廖碧君嫁給了周文泰。

    周文泰如今是榮國公世子。周府是好幾個混帳湊成了一家,周文泰是混帳堆兒拔尖兒的貨色,看中並為之犯渾半生的女子,是淩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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