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打趣的問馬淩:“沒有了？”馬淩笑道:“有，當然有！”老頭把竹竿插在地上，索性坐了下來，攤了攤手，示意馬淩說下去。馬淩淡淡道:“你先給那個和尚算，完了我再說不遲。”老頭笑著搖了搖頭，轉向清正道:“你對今天的晚餐可還滿意？”

    清正唰的一下漲紅了臉，吃吃的道:“你，你怎知道？”

    馬淩冷哼一聲道:“他一定是很早就在跟蹤我們，否則我們怎又會走入他的幻象？知道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清正點了點頭，道:“貧僧自知罪孽深重。回去定會向師父和方丈師伯請罪。若是老施主沒有別的什事，還請讓我們離去。”

    老頭淡淡打了個哈哈，說道:“腳長在你們身上，你們要走就走，有我這個死老頭子什事？”完了又道:“不過，你現在若是離去，恐怕再也得不到你妹妹的任何消息了。”

    清正臉色大變，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小柔，小柔她在哪？她不是已經，已經死了？”

    老頭從懷中抽出一根旱煙袋，像變戲法似的又從袖子拿出一個荷包，把煙絲塞到了眼袋。又拿出一塊火石打著，點燃了眼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了幾個煙圈。緩緩道:“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的，而你認為的真的，則一定會成為真的。你明白嗎？”

    清正慢慢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喃喃道:“貧僧不明白。”????馬淩湊到清正身邊，仔細打量了清正一圈，奇道:“你竟然還有個妹妹？”

    清正道:“是，她的名字叫小柔。爹媽死的早，從小我與妹妹相依為命，她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清正提到小柔，眼神變得無比溫柔，接著道:“小柔她聰明伶俐，漂亮可愛。她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溫柔的看了看元宵，道:“她就跟元宵小姑娘一樣，讓任何人看一眼就會喜歡上她。如果她真的還活著，應該也像元宵這大了吧！”

    元宵問道:“後來你們發生了什事？”

    清正麵露痛苦之色，眼眶中含著淚光，道:“我兩靠賣草藥度日。那次我們如往常一樣上山采藥，妹妹驚喜的發現一株靈芝。那靈芝生的珍奇，足足有妹妹那高。我一陣竊喜，以為是上天垂憐。便與妹妹把這靈芝小心翼翼的挖出來放到竹簍。看到妹妹得意的笑容，我心中滿是滿足。我心中盤算，這靈芝定會賣個好價錢，然後一定給妹妹買一身漂亮的衣服，還有她最愛的那雙繡花鞋。妹妹很愛美，每次回家她都會多看幾眼那雙鞋，然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可是下山時本來熟悉的山路卻突然變了模樣，我們怎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不久我絕望的發現，我們迷路了。”

    馬淩知道清正接下來說的將是他這一生最不願去回憶的事，歎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清正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暖心的眼神。

    清正感激的看了馬淩一眼，道:“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安慰妹妹說附近一定還有很多這樣的靈芝，我想再去找找看。她乖巧的點點頭，懂事的跟在我身後。”清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她早已知道我們困境。隻是她怕我擔心，一直強忍著恐懼，倔強的不跟我說罷了。”

    元宵輕輕拽著清正的手，道:“哥哥！”

    清正聽到元宵的這句‘哥哥’，強忍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緊緊握著元宵的手，元宵明顯感到清正在顫抖。是不甘，是痛苦，是痛徹心扉的無奈。他咬著牙恨恨的道:“被夜色籠罩的山上很恐怖，沒有一絲光亮。聽到四周野獸的咆哮，我們心害怕極了。我緊緊抱著妹妹，我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正在這時，一個黑影飄到了我們麵前。我看不清他的樣子，隻知道他全身都被黑色籠罩著，隻有眼睛發出令人膽寒的光。”他眼中散出一陣殺意，手不自覺的握緊，把元宵的手握的生疼。元宵也倔強的不發出一絲聲音，任由他用力。

    “那黑影陰森地說這靈芝是他親手種植的千年靈芝，隻差幾日就到了千年之期，卻被我誤打誤撞的破壞了。他陰陽怪氣地要我賠。我一下子慌了心神，呆呆的說不出一句話。”清正又悲又氣地說道。“這時妹妹卻把我護在了身後，大膽與那黑影對峙。妹妹道:‘賠就賠，你要我們怎賠？’黑影仔細看著妹妹，眼光由寒冷變成了熾烈的貪婪，他嘿嘿笑道:‘我要你的心。現在隻有你純潔的心才能救活我的靈芝。’妹妹回過頭堅定地看著我，我分明從她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堅決。我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固執地搖著頭。她吃力的撫摸著我的臉龐，道:‘哥哥，你要替我活下去。’我的心從未那痛苦過。隻見妹妹慢慢地朝著黑影走去，說道:‘你放了我哥哥，我的心你拿去罷！’我聲嘶力竭的喊道:‘妹妹，沒有你，我怎能夠活的下去。我們不是說過生死相依？既然這樣，哥哥就先走一步。’妹妹回過頭看到我的樣子癡癡的笑了。她跑到我身邊，緊緊抱著我，哭著道:‘哥哥說的對，能跟哥哥死在一起，小柔死而無憾。’然後我再不猶豫抱著她跳下了懸崖。”

    清正淚流滿麵，說道:“等我清醒過來，身邊早已沒有了妹妹的影子。身邊幾隻豺狼在瘋狂的爭吃帶血的皮肉，地上被豺狼撕爛的妹妹身上那件衣服刺眼的出現在我眼中，我大腦中一片空白。怒從中來，隨手拿起一根樹枝朝著豺狼打去。可是我畢竟隻是一個孩子，怎可能是豺狼的對手。看著圍著我的豺狼，我心中反而很平靜。我要跟妹妹死在一起，無論天堂地獄，我都要陪著她。我想著妹妹的樣子幸福閉上眼睛，想把我這身體獻給那些饑餓的豺狼。我隻想解脫。”

    清正鬆開握著元宵的手，眼神緩和了下來，道:“正當豺狼撲倒我的時候，一片金光閃過，一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出現在了我麵前，隻揮了揮手便趕走了那些豺狼。那個和尚，就是我的師父。”他又看向老頭，問道:“前輩，你說小柔還活著，她現在在哪？”

    老頭一口一口吸著旱煙，緩緩道:“雷音寺三大神僧，慧覺、慧遠、慧悟。尊師慧悟最小，修為卻最為高深。你此次奉尊師之命下山，是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