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葛布看到啞女竟然笑了，他那生氣，她那可憐，隻有醜陋的她竟然還笑。她一定在得意，得意她能做一個仆人來苟活於飛鳳樓，她憑什笑？她有什資格笑？

    想到這，他飛起一腳就踹在啞女的身上，啞女猝不及防挨了一腳，整個身子直直地飛起撞在了櫃門上。

    月心心下一驚，她本想立即出手製止葛布的，猶豫了一會兒，她又把剛剛略微支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

    她輕聲斥道“為什要打我的人？”

    葛布一邊繼續踢著縮成一團毫無反手之力的啞女一邊道“就是看她討厭，這醜的人怎也配笑呢？打死她。”

    月心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是怎樣的心理，看著啞女縮著一團的樣子，她突然也覺得她好醜陋；她看著她挨打，她忽然覺得心很痛快。這種痛快的感覺不知從何而來，有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理反應不對，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去阻止葛布打啞女，可同時她的潛意識忽然也想揍啞女一頓。

    她覺得此時的自己邪惡極了。

    她頓了一會兒，還是道“葛先生，如果你再不住手的話，我就叫人了。”

    葛布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打啞女累的，他氣喘籲籲地問道“這樣一個醜陋的人，值得你為她求情？”

    聽了這話，月心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悲傷一點，可是她的嘴唇卻扯起了一抹不自覺的笑意來。

    但是她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此時的她該什樣的話，該做出什樣的態度。

    所以她哭了，這次的哭真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啞女。為什要哭呢？啞女是目前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也是目前唯一對她沒有要求的人，唯一一個可以和她共進退的人。她挨打了，她當然要為她哭了。

    不然她拿什讓啞女繼續保持著對她的忠心？所以她真的流淚了，其實她心一點也不難過。不出為什，竟然有種很痛快的感覺。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有了些微的變化，至於具體是什變化，她自己也不上來。

    她最終還是出手製止了葛布繼續毆打啞女。

    啞女也哭了，她委屈地抹著眼淚，卻始終不敢哭出聲。

    其實她心是暗自竊喜的，就算她身上被打得真的很痛，可是這些痛是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月心的身上，她能夠為月心分擔一點苦楚，她心開心極了。

    她聽得到葛布罵她醜，她想起了她十三歲的那年，因為媒婆她長得漂亮長得可愛，所以才花了幾兩銀子把她帶進了琉璃城，開始了她自己也預料不到的一生。

    怎會醜呢？她也曾看見過鏡子自己的麵容，與幾年前的她的確是大不相同，現在的她年紀輕輕的，因為心太多的苦痛，那眼角再也不是似蔥尖一樣白白嫩嫩了，更要命的是已然有魚尾紋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眉眼。

    她知道這些，她也知道站在月心的麵前，她連綠葉都算不上，可是曾經的她也如現在的月心一樣是耀眼的明月，是男人心尖尖上的人美人兒。她不會去感歎歲月無情，因為她還年輕，隻能是生活造就了現在的她而已。

    可是大家都她醜，她忽然就更加不在乎自己的容顏了。

    月心救了她，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了。

    她生

    病的時候，她家的人都不要她了，她的親弟弟威懾於弟媳的壓力，裝作什都不知道；她的父母嫌棄她丟盡了祖宗的臉，不肯讓她回家。她想活下去，又想求死。是月心，一個不期然的相遇，讓她從死亡的邊緣又回到了人間。

    對於月心的眼淚，她更是感動得不行。她哪知道月心的心理活動呢？

    葛布不打啞女了，他恨恨地留下一地狼籍就走了。

    月心斜躺在床上，看著啞女彎著腰去收拾地上的一堆狼籍。

    她看著她並不好看的身材，再看看她的臉，她忽然覺得葛布得一點也沒有錯，啞女真的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