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汪德寶的試卷完全出於薑宴殊的惡意,起初薑宴殊僅僅是覺著汪德寶那狂妄能寫出個什玩意兒,也是在那日靈山客的飯局上瞟見汪德寶三次所作對聯都算上品,才起了去翻他試卷一覽的心思。
但依著同僚所汪德寶的試卷若在那三份眾考官都拿捏不準的試卷中,他是不信的,那三份卷子之所以拿不準分數是因著論點過於獨特,甚至稱為有商鞅變法的勇氣,他自然都過目數遍,其中最是有一篇震懾他心,不是文辭有多驚豔絕倫,單是一句“家不平何以平下”便可見其魄力。
文內羅列種種太子與沐陽王兩方勢力內耗國脈有的證據,又綴敘國運昌隆源於君主慧眼識人,不然即便開疆拓土亦難守國。這篇策愣是將眾人所想卻不敢言的寫在了決定自己一生的試卷上,文筆犀利,論述精道。
薑宴殊莞爾,能有此胸襟卓見與勇氣膽魄的又豈會是汪德寶那凡夫俗子。
可心卻不免疑慮,再次細細翻找過開了封彌的試卷,真未見有汪德寶的名字,薑宴殊再按捺不住,起身去講武殿覲見聖上,也不知這個時辰了殿試進行的如何了。
講武殿上,祁采采複又審過自己的文章,擱下了筆,以待驗收。韓清也於同時停筆,梗著脖子麵色潮紅,顯然竭力才得以完成,側目看了眼神色平常的沈秦微有些不甘,更認真的酌字回顧起來。
皇帝見已有人書寫完,便先發問這幾人道:“爾等可能就《論語·為政篇》提出見解?”
這便是要進一步考較貢士們的才學了,凡答之思路清晰,敘述精煉,觀點獨到者皆能在帝王心中加分,待試卷結果出來若中了進士便可謀個好差遣。
韓清自然不願再屈居沈秦微之下,率先答道:
“‘子曰:書雲孝乎,唯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臣下以為,國之興衰始於孝,無孝難以為政,家如此,舉國亦是如此。古《禮記》有雲‘孝子之養也,樂其心,不違其誌。’臣下信然若家中兒女奉養父母,不忤逆犯上,便家有寧日,家族興旺指日可待;若國之眾臣信奉君上,不與其誌相悖,便國可安泰,眾誌成城能平四夷。”
一番辭無外乎就是大家都該信仰皇帝的話,不要質疑不要反駁,聽之任之,生生歪曲了孔夫子之言,可謂狗腿至極。
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以韓清的才學能溜須拍馬於無形,皇帝自然熨帖,欣慰點頭走過韓清,命陸公公記下了他的名姓。
又有一十五人罷,加上之前棄筆的貢士一共一十六人,皇帝一路問過去有點頭的亦有搖頭的,總之滿意與否陸公公都做了批注。
終於到了坐在末位的沈秦微那,皇帝看到他試卷上的名字時便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陸公公自然也看在眼,對這個臉黑的清雋書生多看了兩眼記在心。
“陛下,臣下認為《論語·為政篇》雖講孝、德以治國安邦,但其所的‘孝’臣下對韓貢士所言不敢苟同。”祁采采拱手對韓清一揖,眼中卻冰冰涼,父親祁隆平生最恨這種諂媚逢迎的佞臣,都言文能治國,武來定邦,卻是文臣奸佞禍國,殃及鎮守邊關的武將。
皇帝見沈秦微明知他滿意韓清所論仍能出言反駁,倒起了興致,噙著笑問道:“那就你之見,這‘孝’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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