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丹尼爾的額頭間的皺紋，多到足以夾死隻蚊子，他隨意抬起兩根布滿老人斑的手指，彈開了王夢的刀罡，向來無往不利的斬魄，此次未能建功，大公區區兩指的力量，不僅抵消了斬魄的衝擊，更甚震的刀身狠狠撞上王夢的胸膛，氣浪將她的身體如蝦米般擊飛，直到砸在岩壁才穩住腳步，蜘蛛網狀的裂痕在她背後蔓延開來。

    王夢胸悶啐了口血，活動著身體從岩壁凹坑站出，臉色未變的道：

    “你身上有老大的氣息。”

    丹尼爾思索片刻，蒼老的麵孔古井無波，道：

    “哦，黑爵所以你是夜卒，就因為這個，你才攻擊我？”

    “不然呢，你又沒欠我錢。”

    王夢的態度毫不退讓，反而握緊了斬魄的刀柄，望著麵前瀕臨九戒的老人，有種躍躍欲試幹一架的衝動。

    丹尼爾的臉色仍舊很淡定，並沒有怪罪她的輕狂，也無多餘的表情。

    “女孩，沒人教過你話的禮儀嗎，”

    著他緩慢地蹲下身子，動作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感覺，可實際上完全相反，就禁忌者的壽命而言，剛晉升大公的丹尼爾正值壯年，距離身體進入衰老期，而被送進冰藏櫃的日子還有好久。

    河邊的那朵血花盛開的正豔，丹尼爾盤腿探出身子，像掰麵包似地分開了血花底部的岩石，然後放到麵前眯眼端詳了一番，完全不設防地背對著王夢，根本沒有將她當成威脅，語氣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教導。

    “年紀，不好好讀書，倒是挺會殺人，將來哪個男人肯娶你。”

    王夢的臉色變得無比古怪，道：

    “一朝加入夜卒，終生不得婚嫁，不得在俗世留有任何牽掛，親人朋友都不能再見，此身終戰死在邊境，葬於燧火峰下。”

    “你的那是規矩，規矩立下來就是為了打破，有能力打破的人再立下新規矩，循環往複才是道理，哪有一成不變的規矩！”

    丹尼爾尾句提高了語調，並一把捏碎手的石塊，化成粉末飄沒在急湍的河中，他的聲音不大，出的話卻讓王夢感到心中一陣炙熱，不由得放鬆了手緊握的刀柄。

    “邊境矗立不倒數萬年，全靠黑爵一人率領夜卒軍團抵擋，你還沒有真正了解到核心的部分，但我可以告訴你，哪怕黑爵有一代沒有延續下來，燧火峰就會驟然坍塌，緊接著人類在鏡麵空間內設計的一切防禦機製都會失效。”

    丹尼爾暗歎口氣，拄著手杖緩緩站起，王夢看著他，皺眉的程度不斷加深，斬魄也重新斜立，刃口指向他。

    他彎下腰，拍了拍膝蓋的灰塵，不緊不慢地道：

    “我的確跟黑爵交過手，也嚐過了他聞名遐邇的“鬼獠牙”，年紀輕輕的確戰力超群，不愧是二十九歲便統領全夜卒的少年英雄，實話我敵不過他，更不敢傷了他，若他在夏宮有個什閃失，邊境戰線崩潰，異族趁機大舉入侵，結果……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

    到這兒，丹尼爾停住拍打的動作，眼神逐漸由平庸變得銳利，腰板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挺直，不可一世的氣息極速飆升，連額頭間的皺紋都平複了不少，一副殷實精明的中年人形象，搭配修身顯形的紳士裝扮，可謂是儀表堂堂含威不露。

    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格雷家主。

    沒人有膽量質疑他的權威，起碼，沒有活人。

    “黑爵終究是攔了我，縱使賊人長驅直入，在這神聖之所放肆，罪者有朝一日會迎來裁，他們要麵對的是整個鏡界公司的怒火，而黑爵的過錯，鑒於他功績斐然，我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事兒沒完，總得有個交待。”

    丹尼爾垂垂欲睡的眼皮完全抬起，頭一次真正意義與王夢對視，兩人目光交錯的時間很短，她卻透過那副老叟的殘軀，看到了一顆屬於霸者的心髒在他胸腔內跳動著，從那時王夢就知道了，世上敢於燃燒的靈魂，不止有夜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