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勿忘三途苦(3)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墨寶非寶 本章:第五十八章 勿忘三途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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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大爺撞到拐角的欄杆,匍匐在樓梯角落。樓上一個姨太太有經驗,尖叫著指揮下人們用包房的棉被,團團裹住那團人形火影。很快,滅了火。

    樓下的廝們被叫上去,連毯子帶人抬到一樓,棉被打開,刺鼻的燒灼味道讓人心生恐懼。年輕們都離得遠遠的,年紀長圍了上去。

    外頭亂著套,隻有傅侗文留在門外的七個男人紋絲不動,靜觀著所有的人和事。

    屋內。

    樓下人喊著“還有氣,快送醫院”,老夫人撐著的一口氣終於呼出來,淚流滿麵地回頭,望著另一個倚靠在椅子旁的兒子,失了魂。

    沈奚跪在傅侗文身邊,藥片灑了一地,她觀察著他的狀態,頭腦清醒,眼淚卻止不住地掉。這個玻璃瓶是她喝藥的瓶子,不適合裝藥片,可傅侗文討去後非要裝他自己的心髒藥。她明明警告過他,這瓶子口徑大,稍有不慎就要倒出許多。可他偏不聽。

    “你放鬆……”她幫他下槍。

    傅侗文因為搏鬥,握槍太緊,又因為心絞痛,用力過度,槍像黏在了他的手上。沈奚等他緩過兩口氣,才慢慢地把他的一根根手指輕扳開,拿出槍。

    剛剛她想奪槍,傅侗文沒給她。那刻起,她就猜到這把槍是空的。

    既然槍是空的,那他一定安排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下回你要做什,也要算好自己的病。”她輕聲道。

    傅侗文倚靠在太師椅下,牽動唇角,虛弱地笑著:“三哥這身子……是負累。”

    槍確實是空的,就是要以防萬一。

    今日能進徐園的,全被傅侗文的人下了槍和刀,包括傅大爺。他明知傅大爺的性情是寧肯魚死破,也絕不會低頭的,怎會給他自盡的機會?況且他傅侗文還留著一點人性和孝心,並不想讓母親看到大兒子血濺當場,要大哥償命,也要今日之後。

    剛剛拿槍,也不過是畫一個死局,讓母親看清楚,自己絕不會放過大哥……

    傅侗文安排好了所有,獨獨沒算到蘇磬會在,也沒算到她會顧念十幾歲的舊情。

    剛剛隻差一步,他就要喊人進來,蘇磬卻動了手。她一動手,傅侗文反而不能喊人了。

    門一打開,百來雙眼睛都瞧著。

    蘇磬是個風塵出身的妾,她敢對傅家長子動手,隻有死路一條。幸好,現在屋都是自己人看到了。隻要他和二哥咬定和蘇磬無關,老夫人受了刺激,的話也不會有人願意信。

    傅侗文望了一眼轉醒的蘇磬。

    今夜大哥就算能被救活,也隻好苟延殘喘,挨著日夜煎熬,掙紮著等死。

    這也算是冥冥中的意了。

    “你不要亂動。”沈奚叮囑著他。

    她到傅二爺身邊,讓傅二爺放平蘇磬,給蘇磬檢查著外傷,除了被燙傷的雙手,都是輕傷。蘇磬的衣裳被火燒過,破爛焦黑,卻運氣好到沒傷到皮膚頭發。此刻,蘇磬的魂魄像也隨著方才那一鬥離了軀殼,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屋內的一個角落。那什都沒有。

    “我出去,這交給你。”傅二爺低聲道。

    沈奚頷首。

    傅二爺摸摸蘇磬的臉,起身,出門。

    木門被傅侗文的人關上。

    “老二啊?”門外有老人聲音問,“這是怎了?”

    傅二爺的聲音回:“是個意外,方才老大性子急了,教訓我們兩個弟弟時,踢翻了火爐子。您看在今這日子口……”

    隨著傅二爺的歎息,交談聲漸遠了。

    二爺是信佛的,不打妄語,但在今夜扯了彌的大謊,也是為保全蘇磬的性命。他到樓下親自查看大哥,是還能喘氣,但皮焦、麵容模糊,早不是個人的模樣了。

    他在慌亂的弟弟們麵前,故作冷靜地吩咐下人把傅大爺送去醫院搶救。

    戲也不必唱了,名角都去卸了妝。

    聚在這的傅家親戚都是傅侗文安排轎車和黃包車一輛輛送來的,要等著傅二爺安排車送回公館。二爺監看著戲池子,“侗善”、“侗善”,四麵八方在叫他。名角惶恐,想和他攀談;近親擔憂樓上老夫人,想和他細聊;遠親懼怕,想詢問何時能離開。

    傅二爺八麵玲瓏,方麵都照顧周到。傅二爺的廝也喊喊叫叫的,平日二房最靜,今日難得威風氣一回,對餘下的廝、丫鬟是發號施令的姿態。

    “對了,給那幾個角的賞銀要送到,免得他們因怨,生出口舌是非來。”

    傅二爺交代完,撩長袍,上樓。

    傅二爺突逢今夜變故,心中惘然。

    蘇磬哪來的勇氣,給了大哥致命一擊?她喊的那句話,傅二爺沒聽清,但他知道在胭脂巷時,傅侗文對蘇磬很是照顧,卻沒料到蘇磬竟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傅二爺斂了心思,站定在包房外。

    樓上樓下都靜了,傅侗文的人在守著這。

    為首的男人給傅二爺推開半扇門。

    此時屋內,蘇磬正倚在太師椅,老夫人已被扶上煙榻。傅侗文心痛緩和了,站在太師椅旁和沈奚低聲交談著,他瞧見傅二爺,輕聲道:“二哥,今夜要多謝你。”

    傅二爺搖頭,苦笑著,又是那句口頭禪:“自家兄弟,不必這些。”

    “蘇磬傷在手,還有這兩日你不要讓她情緒受到刺激,”沈奚道,“畢竟頭部受過重擊。”

    “好,我記下了。”

    沈奚再道:“手要快送去醫治,西醫中醫都好,頭部的話,明日帶來醫院找我。”

    傅二爺應了,要扶蘇磬。

    他的手剛觸碰到蘇磬的手腕,蘇磬像突然從噩夢驚醒了一般,驟然落淚,哭著攀上傅二爺的肩,嗚咽著把哭聲都埋在傅二爺的肩頭。

    煙榻上的老夫人受了蘇磬哭聲的刺激,也掙紮著攀住矮桌:“我要和你好好清算……”

    傅二爺摟著蘇磬,對傅侗文點頭後,帶蘇磬向外走。

    “你回來!傅二……”

    老夫人淚眼模糊,大喊著,毫無作用,她隻能發泄地反反複複地用拳頭捶打著煙榻,她知道,沒法子了,再沒法子管住誰了。

    很快,外隻剩下傅侗文的人,連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也是。

    兩個丫鬟候在門口,隨時等傅侗文吩咐。

    在窗外的大雨聲,在靜得駭人的戲園包房,在昏暗的壁燈和燃燒著的香爐旁,在一縷縷白煙之中,傅侗文母親披散著白發,在有節奏地一下下捶著煙榻,像在討債的凶神惡煞……這畫麵,太過陰森可怖。

    沉悶的錘擊,讓沈奚也覺心口悶。

    她悄然握住傅侗文的手,視線輕移到門外,暗示傅侗文,要先讓他母親離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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