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寵辱不驚4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金陵鄉民 本章:六、寵辱不驚4

    陽明於11月到達南昌。南下的北方軍隊由於受到張忠、許泰的等人的挑唆,公開地對陽明破口大罵,有時甚至是故意發生一些肢體衝突,但是陽明都予以隱忍,反過來對這些北方軍人態度和善,凡是遇到北方軍隊中有人死去,他都是要下車關懷、問候、了解情況、給予安慰。陽明以自己的寬厚、仁義,漸漸地使北方軍隊對他尊重起來。為了早日讓北軍離開南昌,陽明給南昌居民發布告示,讓他們對北方軍隊要體諒,不要怨恨,北方軍人們離家千,在外麵四處輾轉,不見親人,思鄉之情要理解。南方不適合居住,春來了,瘴癘橫行,他們將更不適應。所以,他們身體的苦楚你們都要體諒。這其實不僅僅是給居民的,也是給北方將士看的。到了冬至日,陽明下令南昌舉行祭祀祖先的活動,整個南昌城到處是招魂的白幡,一片哭聲,這讓北方軍人思鄉情更切,紛紛要求回家。張忠等人見到軍隊發生了重大的情緒變化,不能在南昌待下去了。就提出跟陽明比箭,輸了我們才回去。陽明我比不過。張忠許泰想借此羞辱陽明,一再要求要比,陽明隻好答應。他們來到校場,陽明拉開架式,連發三箭,箭箭擊中靶心,北方軍人集體歡呼叫好。張忠許泰二人感歎,我們的軍隊都依附王都堂了。所以到了十二月,這些人帶著軍隊離開了南昌。陽明以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軍事才能迫使北軍離開南昌,這是又一個勝利。

    正德十四年二月,張永押解的俘虜到達南京附近。皇帝朱厚照穿上軍裝,讓放出俘虜再抓一次,他一聲令下,將士們立馬殺聲震,把朱宸濠再次抓住,重新塞進囚車。朱厚照做凱旋狀,向南京進發。按照朱厚照原來的想法,是想要王陽明把朱宸濠等人重新釋放到鄱陽湖上,由他自己再去抓一回,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王陽明根本就不理會他這位皇帝以奉征討威武大將軍鎮國公這一名義所發出的軍門檄,他也完全沒有想到,王陽明回到南昌以後,很快就促成了北方軍隊的撤離。因為張忠許泰等人率領著北方的這一支軍隊到南昌,本來就是為朱厚照打前站的,所以皇帝想想,現在張永把俘虜押解到南京來了,再把他釋放回鄱陽湖那肯定是不可能。那怎辦呢?隻得如此這般地把他重新抓一回。但是禦駕親征的功勞沒有認定,皇帝在南京玩得不過癮,他並不想回bj。周圍人當然清楚皇帝的心思,他們也覺得王陽明可惡可恨,跟皇帝爭功,所以在皇帝麵前,王陽明原來是朱宸濠的同黨,迫不得已才抓住了朱宸濠。王陽明在j,自己有軍隊,必定會起兵謀反。朱厚照就問張忠,何以見得?張忠就跟朱厚照講,如果不相信,皇帝陛下您可以下一詔書,讓王陽明到南京來,王陽明一定是不肯來的。朱厚照一聽有理,所以到了正德十五年的正月,朱厚照就下旨讓陽明從j到南京來麵聖。陽明得到詔書後,立馬離開南昌,往南京來。而張忠派出探子知道陽明離開南昌了,就派兵半路攔截,使陽明遲留在蕪湖半月之久。陽明無所事事,心事重重,就幹脆上九華山學道去了。張永了解到這個情況後,對朱厚照講,陽明是忠臣,國家有難挺身而出,現在用這種辦法對待他,給他加罪名,將來國家一旦有事,還有誰來擔當呢?皇帝聽了,問張永,現在他在哪?張永他進退不得,隻得上了九華山。皇帝派人去探聽真實,陽明的確在九華山閉目沉思。朱厚照下令回j去吧。陽明便離開九華山重返南昌。

    正德十五年六月,朱厚照到南京的牛頭山玩,結果有一夜,大家突然發現皇帝不見了,皇帝所有的侍衛軍隊上上下下是雞飛狗跳,折騰了整整一夜,最後才平靜下來。當時有人傳聞是江彬試圖謀逆。王陽明到了九江,他分析皇帝身邊的險惡人有可能會對皇帝下手,於是集結九江軍隊,舉行了閱兵式。回到南昌後,人對陽明的誣陷更加厲害,他私吞財產,他企圖兵變。陽明沒有辯白,他到了贛州,又舉行盛大閱兵,親自操練軍隊。這種情況下,各種誣陷流行時,他閱兵意味著什?許多學生都不理解。江彬也派人來打探窺視他的行動。陽明坦然地,你們怎不讀書呀?我有什嫌要避?在南昌時,身邊都是人,我的心也是坦蕩的,你原本就沒“嫌”可避,避什“嫌”?我這做自有我的道理。所以我們從這個事情同樣可以領會到陽明先生的那種大智大勇。他的作為另有深意,就是為了防止江彬等等這些人挾子以發動兵變,因為那一支北方的軍隊原本就是江彬的部下。

    到了七月,眼看一年過去了,禦駕親征還沒結束,子仍在南京,張忠許泰等人,朱宸濠雖然被抓,但功勞怎認定?他們本想把平叛的功勞據為己有的。但張永畢竟有些公心,對皇帝講,這個恐怕不行,為什?當年陽明押解俘虜,離開南昌,過玉山進入zj,到錢塘獻俘,多少人親眼目睹?現在要把這個功勞據為己有,怎能掩得下人的耳目?朱厚照於是叫王陽明重新上捷報。王陽明便於正德十五年七月十五日,把去年的捷音疏修改,把擒獲朱宸濠的功勞歸於是受皇帝指示,把功勞歸於張忠等人。於是,皇帝他們起駕返回bj,九月份時,他們到達淮安清江浦。朱厚照來了雅興,要學漁民捕魚。這一玩不要緊,撒網時他掉進了水,盡管手下人立即把他打撈上來,但他從此就得了病。十二月初十,朱厚照回到京城,舉行凱旋儀式,不久駕崩,死時1歲,結束了他荒誕的一生。

    第二個月,朱厚照的堂弟朱厚驄,也就是嘉靖皇帝登基。這時朝廷中正氣稍稍回複,江彬等人被抓處死。正德十六年六月,王陽明得到聖旨,讓他進京麵聖,他離開南昌,趕往京城,在半路又得到聖旨不必進京了。皇上的政策怎這樣出爾反爾呢?很明顯,他再次成了高層權力鬥爭的犧牲品,朝中對他的的誣陷沒有隨著江彬等人的死去而結束,仍然有人相信各種流言蜚語,也有人認為他是濫冒軍功。王陽明對此毫不在意,他隻是越來越相信本心,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從本心流出,這就是正義。他放不下的,是對家人的思念。

    從正德十一年九月離開家鄉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年了,五年中王陽明曾四次給朝廷上疏,請求給他回家探親,但都沒有得到允許。當他押解著朱宸濠等等這些俘虜到了杭州的時候,杭州離紹興隻不過幾十地,可以到了家門口了,但當時情勢危急,他也沒有回去。所以現在他又走到了半道,當他得到朝廷叫他不必再進京的時候,他第五次給朝廷上疏,希望回家探親。這次上疏獲得了嘉靖的批準,他回到了紹興。五年間,他的祖母去世了,這使陽明非常傷心。他從在祖母祖父撫養下長大,他對祖母的情感是非常深厚的。他的父親王華,已經衰老了。正德十六年八月,王陽明回到了紹興,他到餘姚祭奠先祖。這一年十二月,朝廷下旨,他平叛有功封新建伯。詔書送達時,恰好是陽明父親的生日,這在大家看來是好事,為生日增喜慶,但是父親卻,當時在j,當朱宸濠謀反時,我就認為你死定了,幾萬烏合之眾對十萬精兵,太困難了。事情完了以後,當你有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襲來時,我覺得你難自處,沒想到現在結果卻是封官加爵。當然,事情的一般情況是,極則反。所以,封官加爵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是,也是一件值得畏懼的事情。陽明先生聽了父親的這番話,跪下行禮,表示對於父親的教導他是牢記在心的。要知道這個封爵絕不意味著各種誣陷得到澄清,它僅僅是朝廷迫於壓力不得不做出的姿態。事實上,平叛戰爭結束以後,和陽明一起平叛的所有官員,除了伍文定被升了j副都禦史以外,其他人或是被拷問或是被發配。

    王陽明真正鳴不平的是朝廷對他平叛戰爭的整體態度,以及對於他的同伴們,那些和他一起經曆戰爭的同事們的待遇。他覺得正義沒得到伸張,所以他辭去“伯”的封號,朝廷批複“特加封爵,以昭公義”,陽明再次上疏辭去封爵,言辭慷慨激昂,結果是疏入不報,朝廷對他不再理睬了。

    在這件事之後,陽明在特別糾結的內心困苦中真切地領悟到良知二字的價值。提出了良知學,良知,在陽明看來就是本心。

    王陽明在故鄉醉心於聖人之道,沉浸於講學的快樂之中,並不斷豐富他的“致良知”學,而此時,朝廷對於他當年平定叛亂的功過是非卻一直沒有定論,“叛軍同黨”、“濫冒軍功”、“企圖謀反”等等誣陷罪名還依然扣在他的頭上。閑居六年之後,王陽明突然接到朝廷詔諭,讓他即刻赴g上任。已經患病多年的王陽明隨即連續上疏請辭,但嘉靖皇帝卻連下三道聖旨,逼王陽明出山。原來,在g的思恩和田州,因為當地少數民族土司多年間的內部恩怨,以及他們對朝廷廢除土司製度的不滿,從而爆發了民亂,為首的兩個人叫做王受和盧蘇,朝廷大規模調兵圍剿鎮壓,卻絲毫沒有成效。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朝廷想起了王陽明,要讓他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王受和盧蘇起兵,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恢複思恩和田州的土司建製。王受盧蘇起兵之後,規模浩大,他們攻下了思恩與田州。朝廷征調四省十多萬軍隊進行圍剿,卻敵不過王受和盧蘇,朝廷的臉麵喪失殆盡。撤兵也不是,打又打不贏,正是這時,朝廷開始想到了王陽明,他們給王陽明一個“總製兩廣軍務”的頭銜,要王陽明到g去平定思田之亂。王陽明因為身體原因,寫信請辭,但朝廷不允許,最後王陽明沒辦法才不得不去g。

    公元157年10月日,陽明離開紹興前往g,11月0日,他到達梧州。他不斷開展深入的調查研究,逐漸接近了事件的真相,形成了自己關於處理思田事務的一個基本的思想。他給朝廷寫信,提出兩點基本建議,一是所謂叛亂是不符合事實的。他覺得朝廷應該免除盧蘇和王受的罪。如果要對盧蘇和王受進行戰爭,不是找不到理由,但是不能得到當地民眾的支持,所以這種戰爭一定是曠日持久的。這種曠日持久的戰爭不僅不能真正體現朝廷的威德,還會給朝廷帶來傷害。二是他認為盧蘇與王受起兵是出於當地的一種文化心理,是想恢複祖宗的故產,應該尊重少數民族的文化傳統,恢複他們的土司製度,並增設流官知府加強管理。這是陽明先生處理思田事務的基本指導思想,但在朝中引起不同意見。盡管如此,兵部給予了支持,於是朝廷下旨,同意陽明對於思田事務處理的基本做法,同時還任命他兼任兩廣巡撫。於是陽明解散了四省軍隊,表達了招安的意願,成功地對盧蘇和王受進行了招撫。嘉靖七年正月,盧蘇帶了四萬人馬,王受帶了三萬人馬,全部駐紮到了南寧城外。盧蘇和王受把自己綁起來去麵見王陽明,獻上投降表。王陽明覺得如果對你們一點不懲罰也不能體現朝廷的威嚴,正因為你們有七萬人,讓七萬個家庭不完整,所以每人責一百杖,那當然是輕輕的,以示懲戒而已。盧蘇和王受也很愉快接受了這一百杖的懲罰。

    陽明了解到當地的八寨和斷藤峽的匪患將來會對百姓和朝廷形成極大危害,他采用麻痹敵人的手段,創造時機,利用盧蘇和王受的軍隊,出其不意將兩地的土匪進行了全部清剿。順利班師後,他對湖廣土兵和盧蘇王受進行了犒賞。

    王陽明之所以不待朝廷批準,就發起了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戰,是因為他看到八寨和斷藤峽的地方武裝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他們已經和朝廷對抗了幾十年,並且屢戰屢勝,人數眾多,嚴重幹擾了當地社會秩序。而在平定“思田之亂”之際,借助湖廣土兵和招安軍隊發起突然襲擊,又是一個最佳時機,作為軍事家的王陽明知道戰機轉瞬即逝,為了當地的長治久安,他不請而戰,順手解決了讓朝廷頭痛多年的地方武裝。然而,此時的王陽明依然背負著平叛戰爭以來強加給他的“濫冒軍功”“企圖謀反”等罪名。為了江山穩固,民生安定,重病在身的他已經不在乎自己還會被扣上什罪名了,隻希望在有生之年為國家為百姓多做些事情。

    到了158年10月份,王陽明的身體狀況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的病情在明顯加重,除了咳嗽越來越重之外還全身腫毒,他每吃不下飯,隻能喝點粥。身體已經不能再拖了,他非常急切地想回到zj老家去,請原來的醫生進行治療。到了十月十日,他給朝廷上疏,主要內容是向朝廷提出請求,允許他回家鄉治病,這是他平生最後一次上疏。按照他的想法,他到g來的主要目的是平定思田事件,現在不僅僅是思田早就已經撫平,而且他還剿滅了八寨和斷藤峽一帶的少數民族武裝,為朝廷去除了數十年之患。他想朝廷無論如何應該會爽快答應。但是沒想到的是陽明的這一封上疏竟然被當時的吏部尚書桂萼所扣留,陽明當然不知情,還信心十足地等待批複。等了幾之後不見動靜,而自己的病情又在惡化,所以他打算不再停留了,於是他就把公務交付給了g右布政使林富,跟他講,自己打算一邊走一邊等。他坐船離開南寧,到達廣州時病情更重了。不僅僅是咳嗽,一咳起來就不能停,遍身腫毒也沒有消退,更糟糕的是還增加了腹瀉,他的雙腳已經不能自如地站與坐。但是他一直盼望的朝廷新任兩廣巡撫始終不見蹤影。陽明先生自己當然不知道,既然他給朝廷的上疏被桂萼所扣留,朝廷當然是根本上就不會派人來接替他的,他這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待著新任巡撫來完成公務交接,實際上隻不過是拖延了他自己治病的時機。陽明先生感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無論如何不允許他再等了,所以他打算離開廣州,他同時又估計,等他過了大庾嶺到了j南安,無論如何應該見得到朝中官員了。他離開廣州,繼續坐船北上,這個過程中,他曾給學生寫信,“身在而後道可弘,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可見他已經十分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了。5日到南安時,南安的推官,也是陽明先生的弟子周積來拜望陽明。他勉強坐起來,過了好久,問周積:“近來學問進展如何?”周積做了回答,然後又問陽明先生的身體,陽明,我知道我的病情已經十分危急了,我之所以還沒有死,那完全就是靠一絲元氣在支撐著。陽明先生用他最後的那一口元氣,還在關心著弟子們的學習情況。到了9日,他再次叫來周積,周積來到他的床頭,過了好久,陽明先生睜開雙眼,隻我去了。周積流下淚來,問他有沒有什遺言。陽明先生微微笑著,此心光明,亦複何言?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公元159年1月9日,陽明先生在南安的鎮叫做青龍鋪的船上去世,終年57歲。他沒等到朝中官員來接替職位,完成交接。他也沒等到人的誣陷的昭雪,沒等到正義的回歸,隻帶著光明之心去會見往古的聖人了。

    然而,正像陽明自己所的那樣,人人心中自有定盤針,下之公義,原本就在於下之人心。陽明先生的遺體經過j境內各個地方,所到之處,學生們,他的門人弟子們,無不哭聲震地。當地的百姓們,不論是城市鄉村,無不頂香祭奠,全身縞素,如喪考妣。到了嘉靖八年十一月十一日,也就是公元159年1月11日,陽明先生的遺體被安葬在紹興離蘭亭五之遙的高村。陽明先生的葬禮可以是非常隆重的,因為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他的弟子們,他的門人們有一千多人來為他送行,但是同時呢,陽明先生的葬禮也是非常冷清的,因為朝廷對陽明先生的去世並沒有任何表示,沒有恤典,沒有諡號。來為陽明先生送行的,僅僅是他的親人,他的學生,他的弟子們。好像陽明先生原本就僅僅隻是一介平民,而事實上,陽明先生並不僅僅是一介平民。在他活著的時候,他受盡各種各樣的誣陷和誹謗,而在他死後,他繼續成為朝廷高層勾心鬥角的犧牲品,他繼續在遭受著誣陷和誹謗。桂萼就給嘉靖皇帝上疏,彈劾陽明,主要罪名是:第一點擅離職守;第二點處理思田事件恩威倒置;第三點是,陽明先生圍剿八寨和斷藤峽未奉承命,蔑視朝廷;第四他當年平定朱宸濠叛亂“濫冒軍功”;第五點他事不師古,言不稱師,標新立異,妄自尊大,非難朱熹,背謬聖人,所以,陽明之學是偽學,要求嘉靖皇帝下令禁止陽明之學。

    這幾條上疏後,嘉靖皇帝龍顏大怒,立馬下令剝奪王陽明的“新建伯”伯爵,不準世襲,同時下令嚴禁陽明之學,稱之為偽學。一直到四十年後,也就是隆慶元年,嘉靖死後,公元1567年,在全國各地官員們不斷上疏與澄清下,穆宗皇帝才最終下令,贈陽明為新建侯,追諡“文成”。當然,到這個時候,陽明先生去世已經四十年了,所謂墓木早拱,這一份遲到的哀榮對於陽明先生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它卻向世人昭示,謊言終究會被事實所揭穿,真理終究要閃現它自己的光輝,公義終究能夠大明於下。

    王陽明是大明王朝的一個傳奇,是中國曆史上的一個傳奇,他誌向堅定,堅忍不拔,以他飽受磨難的一生,真正達到了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生最高境界,被後人稱為“真三不朽”、“古今完人”。王陽明誌向高遠、矢誌不移的精神,對於今渴盼成功的人們將會產生長久的激勵。王陽明不計個人榮辱,心懷下蒼生的情懷,將會讓所有有良知的人,產生永遠的感動。王陽明所發展建立的“心學”體係博大精深,其思想智慧絕非三言兩語所能體現,但隻需明白“知行合一”和“致良知”這兩句話的基本含義,就會對我們的生活和精神產生有益的啟迪。

    縱觀王陽明的一生,他極其善於“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他的知行合一,體現著超前的預防思維,這與中國古代哲學、中醫學思想一脈相承。他迅速平定兩次叛亂,讓人誤解他的功績,然而曆史最為客觀,幾百年之後,後人再回望他的一生,那不僅僅是佩服兩個字所能形容的。

    月份,方可在吃了近兩個月中藥後,胃脹、愛鬧肚子的毛病有了很大好轉。開顏又在先前藥方的基礎上,加減成理氣為主的方子。她,多食附子傷陰的。

    “陽常有餘,而陰常不足。這是朱丹溪的。”方可得意地背出來。

    開顏咧嘴笑了,露出了迷人的酒窩,她給方可樹了個大拇指。

    然而,福兮禍所伏,方可那隱隱作痛半年多的肛膿腫,現在破了,每流膿,結不了痂。在東江中醫院找專家看過,診斷為肛瘺,需要做手術,這讓方可和開顏心情沉重不少。

    “黃主任,什時候做手術啊?”方可憂心忡忡地問。

    “現在不行,先內服外用中藥,等瘺管控製住不流膿,我會通知你。”主任完,手刷刷刷幾下,開了幾十包外用中藥。

    晚上開顏回家,她有些不開心。

    “方可,你不能久坐在家了,得多出去走走。”

    “每都走啊,買菜、找朋友,也沒有久坐。”

    “那為什會有肛瘺?”開顏不解。

    “你忘啦?以前你在長治的時候,我還讓你問過醫院的醫生。我猜測,這跟前幾年熬夜玩遊戲有關。那時候,晚上一坐就是五六個時。”

    “唉。”開顏皺了皺眉頭,長歎一聲:“可不要再這樣了。”

    這個月底,昆山的項目終於開始了。幾千萬的德國機器,客戶買了十台,不過比起常州和鎮江的規模來,還是相形見絀。對於歇久了的工程師來,有勝於無,有工作的日子總能更充實些。

    這是方可第二次出差到昆山。5年前剛進入公司時,他也來到過這。那時,他這隻青蛙剛剛從井底跳出,睜開大眼睛,迷茫地看著紛繁複雜的世界。而5年後,方可早已是吳下阿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這幾年,昆山的變化也很大。城東、城北的開發日臻完善,大街上,機動車指數般增長。所謂的內環高架,也即將通車。

    因為節省成本的考慮,現在對於安裝調試設備的工作,公司已不再派德國人參與,而是全部委托給中國工程師。在現場工作的時候,方可總能想起5年前與德國人一起,在這工作的情景。德國人務實、嚴謹、細致,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現在每的工作,他也在暗地嚴格要求自己,盡管大多數同事都是得過且過。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這晚上,李國正巧過生日,他買了兩箱啤酒,請大家吃晚飯。4月的,不冷不熱,喝常溫啤酒正合適。方可興致好,隨大家喝了三瓶,半醒半醉地回了房間。

    他給開顏打過電話,便躺倒在床上。微微的醉意消去了他所有的憂愁,驀地,他想起今是一個十分熟悉的日子。是啊!4月1日,那是十年前他剛剛走入社會,開始工作的日子。

    已過而立之年,青春逐漸逝去。正是白駒過隙、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他工作已經十年。十年前的畢業季,男生們在宿舍深情唱著陳奕迅的《十年》,憧憬著各自的未來。畢業聚會上,女生們動情的哭泣、對大學生活的留戀,想來是那樣真摯和讓人印象深刻。那時的未來,於方可個人,就是一種未知,前途若何根本無從知曉。

    十年前,在找工作四處碰壁之時,無錫那家公司接納了方可,至今他仍然對她十分感恩。十年後,方可已經有了一份相對體麵的工作。

    十年前,方可癡迷三國誌和足球經理遊戲,經常熬夜。十年後,他換來的是亞健康的身體和無盡的中藥陪伴,但卻沒有後悔。曾經擁有的那種虛擬世界的快感實在讓他發自心底地興奮。不過經曆了就夠了,今後他會好好珍惜自己和家庭。

    十年前,方可對自己的未來十分迷茫。十年後卻有了一個清晰的方向。

    十年前,方可初出茅廬、涉世不深。十年後,他真的成熟了。

    十年前,性格懦弱無能。十年後卻也會底足強硬。

    十年前,不會待人處事。十年後,方可真正明白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十年前,一年看不到一本書。十年後,一年看二十本以上。極大地豐富了方可的知識和閱曆,不斷成熟他的心智。他至今的最愛仍然是《道德經》,這部購於佛山某超市價值僅4元的促銷書,實在是本無價之寶。

    十年不易,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少壯能有幾個十年?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不知不覺,生出幾根華發。下個十年,應該更加努力才行。

    就著溫情的回憶,方可美美地進入了夢鄉。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溜走,歲月是把殺豬刀。進入5月份,設備調試進入收尾階段,工程師們預計,到5月中旬,所有設備即可移交客戶生產。現場負責人李國將這一情況匯報給了秦海波。

    然而,客戶高層卻極其不滿意。他們認為,工程師們9點上班,5點下班,周末也不加班,有意拖延他們的生產進度。同是台灣同胞,他們直接聯係上了公司那位人人討厭的新任賈總。

    這中午,到了吃飯時間,一幫公司的工程師兄弟們,笑笑,走出了客戶的車間。趙建忠點上一根煙,悠哉悠哉地跟在隊伍後頭。這時,李國的手機響了。他從寬大的工作褲掏出手機,立刻給大家作了一個“噓”的手勢。方可看見,來電人正是賈總!一絲不祥的預感立即湧上心頭。

    “喂,賈總。”李國客氣地接通了電話,他滿臉堆笑。一旁的工程師們肅殺一般鴉雀無聲,大家都摒聲靜氣,來聽聽新任老板有何分教。

    “李國你好,目前現場的進度如何?”電話的聲音沉悶沙啞,顯示出話人的氣力不足。

    “賈總,是這樣的,目前調試都在有條不紊進行。到下周五,所有設備即可移交客戶生產。”一旁的工程師們都點頭附和。

    “李國,我要求你們這周五必須完成調試,交付生產!”這次話人勉強提高了音調。

    “賈總,這個……。”李國聽懵了。他為難地:“恐怕完不成哪。您知道的,調試曆來都需要兩周時間,現在讓一周完成,這個已經違背規律了。而且,裝機質量更無法保證的。”

    “你們加班加點,務必在周五前完成!我已經答應了客戶。”

    工程師們麵麵相覷,都驚訝地張著嘴。

    “賈總,這個恕我們完不成。”正直的李國,已經開始顯露出不滿。

    “我重申一遍,我已經答應了客戶。現在,我以總經理的名義,要求你們必須完成。”話人一副十足的官腔。

    “你是總經理也應該尊重工程師啊!也應該事先征求我們的意見啊!”李國的聲音在顫抖,氣憤又激動的他,麵部不斷地在抽動。

    “噢,對不起。那您可以安排加班嗎?”話人又話鋒突變。一個總經理,竟然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在盛氣淩人、居高臨下發指令,一轉眼,他又莫名其妙地出“您”這樣的字眼,這弄得工程師們哭笑不得。

    “賈總,我沒有那個權利來安排,你要找我們服務部周經理啊。”李國皺著眉頭,大聲回答,他憤憤不平。

    “噢,那我知道了。咿呀,那我們再聯係。”話人操著奇怪的音調,掛斷了電話。

    “媽的。”方可氣憤地:“這是一個合格的總經理嗎?越級直接對下級下命令,這算什?”

    “這人懂管理嗎?”李國。

    “聽台灣工程師,他調到大陸來,他們都拍手稱快。”揚州同事苗昌雲道。

    “台灣工程師還,以後有我們受苦的。”趙建忠補充道。

    “哎。”方可長歎一口氣。回望這位總經理上任的所作所為,整個一把盛世公司往亂世推的傻叉。

    “我們人微言輕,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命運啊。”方可有些沉痛地。從這一刻起,他開始對公司有了看法。把兩任不錯的總經理幹掉,換成這一個貨色,德國人究竟在想什?

    下午,經理周曉剛就從sh驅車來到了昆山。在他的安排下,大家極不情願地分成兩班倒,保證每每台設備16時的工作量,以達到總經理的要求。

    到了周五,老板期待的結果終於達到了,但是每個人心中的芥蒂,卻像不斷隆起的疙瘩,越來越大。

    項目結束後,方可到東江市中醫院檢查肛瘺。醫生,化膿情況已經好轉,建議立即住院進行手術。方可和醫院的開顏一合計,決定趁這段時工作間隙,向秦海波請假半月。哪知電話秦海波低沉著聲音,全無昔日愛開玩笑的嘻哈勁。

    “兄弟啊,我現在不管事了。”

    “啊!”方可一驚,“什時候的事?我怎沒聽。”

    “就最近幾。”

    “怎回事?是不是跟賈總鬧僵了?”對那人的敏感和戒心,讓方可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問題。

    “有一點吧。”秦海波,“我實在受不了他懦弱無能、色厲內荏的秉性,我現在已經主動要求轉做項目管理了。”

    “上周我陪他去了趟西安。”秦海波繼續,“這家夥答應人家客戶的事情做不到,還讓我在那邊幫他解釋。人家客戶一個管生產的姑娘,竟然指著他的鼻子罵。這家夥臉皮真厚,毫不在乎一樣,後來,還是客戶那邊經理看不過去,:‘不要這樣講話,人家賈總怎也是老年人。’”

    “這是在諷刺他還是保護他?”方可問。

    “誰知道呢?反正我死活都不願意跟他出去了,太丟臉了。”秦海波。

    “兄弟啊,現在吳健被提上來做排班和rdinar了,你請假找他吧。”秦海波又。

    “吳健?”方可又是一驚,他在長治見過這個人,是公司另一套設備係統的。

    “怎會?”方可嘀咕一聲。

    “他媽的周曉剛不是個東西。我換崗位之前跟他推薦你,可他最後不聽我的。”秦海波憤憤地。

    方可沒有話,但一種強烈的不滿油然而生。

    “謝謝了兄弟,沒關係的。”他努力平靜著自己,輕描淡寫地回複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他的腦海中立即浮現起半年前他去sh辦公室的場景。那,他給周曉剛帶了一條蘇煙,又給和他同一個辦公室的文員帶了兩盒好時巧克力。周曉剛拿到煙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著謝謝。盡管大家一致差評,但方可卻打心眼感激周曉剛,畢竟他上任沒多久就給自己加過一次工資。而且,據朝中人士反映,周曉剛曾多次誇獎過方可的工作表現和能力,這讓方可對周曉剛的好感大增。

    然而,這次突如其來的詭異的人事變動,讓方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來,他對於公司都是心存感激的,同時,他也有很強的上進心,希望能夠在公司再上一個台階,畢竟今年已是他在公司的第6個年頭,他卻仍然像6年前進入公司那樣,做一個工程師。盡管級別已經提升到了為數不多的幾個高級工程師,但本質沒有變,仍然是整擰著螺絲,調試著電路,他渴望能夠在公司有所突破。半年前那次去公司,機會非常難得,因為他們一年中很少有機會去sh辦公室。為此,他才別出心裁地準備了些禮物,這是有一定暗示的。他相信,精明的周曉剛肯定心中明白。

    然而他還是失算了。和秦海波通過電話,方可又旁敲側擊詢問了幾個朝中的內線,得到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一霎那,失望、不滿、自責、傷感,不斷地在他心頭交織,他從醫院出來,沮喪極了,得與失輪番在腦海中徘徊。也許是我還不夠優秀,他對自己。“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外雲卷雲舒”。他想起洪應明在《菜根譚》中的這句話。

    無奈,他給吳健打去了電話。

    “喂,方可。”電話那頭,吳健很客氣地接通了。盡管是第一次通電話,他卻已經存了方可的手機號碼。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細心的人。

    “喂,吳健你好啊。”方可的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你好你好,方可。”吳健仍然十分客氣地寒暄。他越是客氣,方可心就越不是滋味。一瞬間,方可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吳健送了比我多的多的禮,自己那一條煙算什呢?他有些釋然了,這就是社會!

    “是這樣的吳健,公司最近正好不是太忙,我想請半個月假,**上做個手術。”方可。

    “哦,可以的,沒問題。”頓了頓,吳健又:“你不用請假,請假要扣工資的。半個月時間也不長,按調休算好了。”

    “呃……”方可有些遲疑。答應吧,初次打交道就欠吳健人情;不答應吧,對方不管出於什目的都是為了自己好,既然已經提出來了也不能鬧僵。

    “這樣老板那邊會什嗎?”方可問。

    “噢,你是賈總是吧?”吳健問。

    “嗯。”

    “沒問題的,這些事他不會管。”吳健雖然初來乍到,但對老板卻似乎了如指掌。

    “那謝謝你啦,吳健。”

    “方可,你客氣了。”吳健仍然十分禮貌。

    這下午,方可住進了醫院,因為開顏的關係,他後上午就可以進行手術。第二,按照醫院要求,給他進行了體檢。護士要求方可在手術之前隻能喝水,食物一概不能碰。開顏忙偷閑,來到方可的病床邊看他。這是普通病房,有三張床位,方可的床在中間的位置,旁邊的兩位病友都已經做好了手術,他們年紀都比方可大,一位是修車的師傅,看起來有45歲左右,另一位是工廠管理人員模樣,有60歲左右,修車師傅管他叫“伯伯”。

    “你是痔瘡還是肛瘺?”修車師傅問方可。

    “是肛瘺。痛了快一年了,幾乎每都流膿。”

    “肛瘺一定要做手術啊,不然很麻煩。”伯伯。他伸出右手,拿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長度。

    “這就是從**內部長出來的瘺管,一般是我兩個手指間這長,做手術就是把這根管子割掉,然後把瘺管紮起來。”

    伯伯的很形象,方可和開顏一下子就理解了。

    “伯伯,你也是肛瘺嗎?”方可問。

    “是的,我是九點鍾方向。”

    “哦,我是兩點鍾方向的。”

    “你們都是專家了。”開顏笑著。外科的醫術,她知之甚少。

    “對了方可。”開顏放低聲音,“我想讓媽過來照顧你幾,我怕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看行嗎?”

    方可想了想,點了點頭:“我來給我媽打電話吧。”

    “漸漸熱了,她是個怕熱的人,她上來,咱們把客廳空調一直給她開著。”方可又。他是個孝順的孩子。

    “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給媽打就行啦。”開顏。

    “那好吧。”

    晚上,開顏回家了,到了10:0的時候,護士拿來清洗液,給方可灌腸。這種感覺奇妙又痛苦,方可內心充滿了悔意,也更加認清了身體健康的重要性。懷著內心深處升騰起來的對健康的敬畏,方可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早上,方可六點多鍾就醒了,醫院的早晨沒有靜悄悄。不過,開顏卻已經靜悄悄地坐在他的床邊。

    方可很是驚訝:“你怎來這早?”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你做手術我擔心。”開顏揉了揉眼睛。

    “傻瓜,這算什手術啊,兒科!”方可安慰她。他看見開顏的眼眸布滿了血絲。

    “你整晚都沒睡著啊?”他愧疚地問。

    開顏低下頭,不去接觸方可的目光,輕輕地:“沒事。”

    “唉。”方可一聲長歎,他心疼地抓住開顏的兩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帶著略微嬰兒肥的玉手,給方可一種強烈的母性觸覺。“親愛的,對不住你啊。”他難過得不知道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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