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密林,山頂有祭壇,神的祭壇。
愈是高山,愈是密林,愈是神靈隱現。
神靈擁有種種凡人不可思議的大法力,能夠實現種種不可思議的事,在凡人不可仰望的山巔俯瞰著一切。
因為傳中的太一就是從山巔駕馭著大日巡視諸萬界的。
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大地,寒露深重,縹緲飛白的雲霧猶如匹練又似飛龍環繞大山。
山已在無盡歲月的霜刀雨劍堅不可摧,猶如銅澆鐵鑄的堡壘。
但無論怎樣的堡壘都終將有攻破的時刻。
現在便已經來臨。
熹微的霞光下,白玉為階,山如黃金,人如蟻,五色祭壇。
五色祭壇按四時列布,上麵銘刻著各種奇異的符文,又有山川草木、飛禽走獸、河流大海等等,祭壇上通靈蓍草、歲極老龜、穆布一應俱全。
主持這一次大祭的是祭司大人。
祭司一襲莊嚴至極的白袍,肅穆的儀容,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他的須發已經霜白,但他的肌膚仍舊如嬰兒般的紅潤,眼眸透亮,正一步一步從容不迫地拾級而上。
就在地之間最黑暗的時候,終於爆發一團和煦至極的耀目光華!
這光華是如此的輝煌神聖,又是如此地令人發自內心的感動,以至於如蟻一般的信眾紛紛伏在地上高唱即使雲端之上也可以清晰聽到的神語頌歌。
猶如神跡的耀目光華已經高唱入雲的神語頌歌使得目所能及的視線內一片祥和寧靜的美好。
但這分明不是大日的輝煌!
這分明就是來自已經不知曆經多少歲月的祭司發出光華!
這是神跡,來自祭司大人的神跡,祭司大人就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信徒已經虔誠到極致虔誠到超越生命的恐怖狂熱,虔誠到隻知道高喊。
片刻之後,給人間帶來溫暖光明還有希望的太陽終於出現,信徒已不能直視太陽的偉大光輝,伏下頭顱,流下眼淚。
祭司就站在五色祭壇上。
祭司當然要站在祭壇上。
祭司當然隻能在祭壇上。
一襲白袍的祭司就這樣嘲弄地笑著負手而立。
祭司的背後是銅澆鐵鑄的烙印仿佛張翅欲飛遠古神禽玄鳥的青色圖騰柱,圖騰柱的下麵是一堆又一堆的木頭。
這些並不是普通的木頭,每一根木頭都有瑰麗絢爛的紋路,每一根都需要人去凶獸盤踞的深山老林之中伐來,傳是追溯紀念太古洪荒時代燧皇取火而設立的。
因此造價頗為不斐,但每一次祭典能夠用到的並不太多,於是神教便有利可圖,可以用金錢開道達成許多原本不易完成的目標。
金錢通神,金錢萬惡,有人好就必然有人壞,世人總是各執一詞,即使自己受用它的好處也依舊視而不見。
圖騰柱不僅有木頭,還有祭品。
祭品就綁在圖騰柱上,等待將其燃燒給神靈。
祭品當然是活的,神靈是不吃死物的。
幾根圖騰柱,有毛色純粹、筋力強健的牛羊,犄角彎曲,頭顱蜷縮著尋求溫暖,仿佛閃著粼粼波光的眸子擁有一股奇異的可憐的美,可憐兮兮地哀嚎著,但這哀嚎反而令如蟻的信眾愈發興奮,更加堅定要將這些牛羊燒死的念頭。
有鮮活的牛羊,萬靈之長的人也不能幸免。
其中尤其以體態優美的少女為最,畢竟神靈也不會喜歡這些豹頭環眼拳上能跑馬的粗鄙村夫。
青銅圖騰柱上,一位衣衫華美飽餐美食的少女被綁縛在柱子上,雖然青銅圖騰柱的熾熱火焰尚未燃燒但她充斥內心絕望的烈焰已經熊熊燃燒無法遏製。
少女正當如花一般的年齡,從頭,到腳,雪白、漆黑,豐腴、苗條,這幾個意義截然不同的詞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統一,但任誰也挑剔不出半點的瑕疵。
少女被牛筋麻繩綁縛在銅柱上,雖然她的人還活著,但她的心已經死去。
她不禁流下一滴眼淚,這眼淚豈非又如初晨時分即將散去的花瓣上的露珠?
她婀娜的身姿已令太多的資質庸碌的人羨慕到嫉妒又變成一種畸形的恨意。
“燒!燒!燒!燒死她!燒死她!”
她看著這群人,沒有恨意,隻有一種可憐,看透真相的可憐。
她的智慧已經足夠匹配她那隻能從遠古神話中找尋出來的清麗姿容,證明她並不是如那些人口中一樣隻是一個漂亮的勾勒金粉的隻能夠擺設的花瓶。
但真相隻能是少數人才能擁有的,他們因此被擁立在巔峰,享受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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