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的曾強夫終於明白,緬英祠的那多姓名,是怎成為亡靈的。
誰也不會輕易付出自己的生命,除非被足夠強大的信念所驅使。
厲未邦等人表達出來的觀點和理念,前後矛盾之處不算多,卻也並非沒有。
當然了,很多很多能夠自圓其的學、理論,都不是無懈可擊的。
但這並不妨礙它們擁有大批的信奉者、追隨者。
地尚且有殘缺,何況人的思想。
平心而論,雄綱道這幾個首腦人物的思想,確實有相當的合理性,回答了一些令人困惑的難題,配得上自己的名氣和號召力。
對麵席上,八大道執鉞將之一的戴曇大笑了兩聲:
“總舵主,今日之宴,主要是接風洗塵,把酒言歡,咱們這正襟危坐、鏗鏘懇切的一番談話,會不會把幾位貴客嚇到了?”
“那你來調節一下氣氛吧。”厲未邦不動聲色,“你不是一向擅長此類?”
“哈哈哈。”戴曇拱手,向眾人,“各位,恭敬不如從命。”
這又是準備鬧哪樣?
曾強夫睜大眼睛,拭目以待。
隻見戴曇將兩手虛捧,麵帶神秘,往中間吹了口氣,而後合掌,捂住——
這是,吹了口仙氣?
“仙人”的手指修長靈巧,飛快揉動,仿佛兩掌之間有個麵團……
戴曇眼睛閉合,頭頂冒出淡淡白氣,兩隻手臂轉如風火輪。
指縫之間,一道道的熱氣噴漏出來,麵的“麵團”逐漸膨大,熾熱欲燃。
曾強夫不由得暗生戒備。
這“麵團”要是朝人打來,毀個容都算是走運的。
戴曇突然停止動作,雙手捂了一會兒,攤開,麵一團白色物體散發餘溫,飄浮向上。
幾位客人頓現驚容。
他們看到的,是一朵微型的雲。
充分伸展之後,約有枕頭一般大。
戴曇望著幾位客人,笑道:“這叫做‘情絲雲’,極具靈性,它有個挺大的能耐,可以探測夫妻或情侶之間的情感狀況。”
“哦,這神奇……”王鄰汝饒有趣味,又將信將疑,“情感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來無影去無蹤,它要怎探測?”
萬壽節的那一場惡戰當中,七位道將邊唯一沒有動武殺人的,便是戴曇。當時他手上高舉著一麵“遮蔽日”的大旗,踩在屠非壽的赫絳刀光之上,淩空而立,如處閑庭,確實大有一派神將臨凡的風采。
王鄰汝當時很疑惑,那麵當空飄展的大旗,究竟是用什材料製成的?
後來,在逃離特拉坦的一路上,這戴曇都是兩手空空,沒見他攜帶任何武器。
莫非他的武器、所謂的遮涯旗,就是他自製的一團雲氣,用時顯形,棄時揮去?
以其道將的身份,想必能有這樣的神通,隻是……這玩意兒又怎能窺視人心、探測情感呢?
思忖之際,那雲朵已經升到戴曇、薛丹梅夫婦二人的上方。
“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這情絲雲靈氣十足,堪比仙家法寶。”戴曇並不謙虛,解釋起來,“兩人之間若是真心相愛,或者一方心生愛慕,那在這情絲雲上麵,就能一目了然——”
眾人往他頭上看去。
他夫婦二人的頭頂,隱約冒出幾縷氣狀遊絲,嫋嫋縈縈,沒入懸浮著的情絲雲之中。
雲朵,慢慢染上了一片梅紅之色。
“情絲雲,顧名思義,最能牽引情絲,而且,它還能變幻不同的顏色。”戴曇一本正經,得很玄乎,“倘若兩人鶼鰈情深,鸞鳳和鳴,那顏色便是溫暖的、鮮豔的,反之,那顏色便是冷暗的。倘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兩者的心意沒有交融,不起反應,那就隻見情絲出竅,不見雲朵染色。”
郝溫媃注視著情絲雲,溫馨雋永的麵容上,雀躍閃動。
曾強夫偷眼一瞄。
他明白,女人對這一類的事物最易觸動。
羅曼蒂克嘛。
“戴道將,這來,你和薛嫂子夫妻恩愛這些年,想必是如魚得水,想必是相濡以沫了。”郝溫媃輕漾笑意,有點羨慕的樣子,“薛嫂子,妹妹要好好恭喜你了。”
她來到大荊溝之後,待人接物,上下和睦,與一幫女眷尤其熟稔。
“哈哈哈”戴曇看了看身邊的妻子,“自成婚以來,我與拙荊已攜手走過十五載,算得上是老夫老妻、難舍難棄了。”
“郝妹子,你別笑話老姐姐了……”薛丹梅尷尬以對,轉而埋怨丈夫,“你這個人,做事還是這不講分寸,眾目睽睽的,偏要出這樣的風頭。”
“頭發長,見識短,你個懂什。我是遵照總舵主的意思,活躍氣氛,促進交流。”戴曇不理會妻子的嘮叨,大聲邀請,“郝姑娘,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你們是貴客,別我們有好玩的不帶上你們,哈哈。”他談笑自如。
“呃……”突然受邀,郝溫媃有些錯愕。
她環視眾人,保持著矜持,“你們,你們是不是經常做這種測試情感的遊戲?”
“當然不是經常,偶爾為之。”戴曇悠然道,“我們這山頭,沒有什娛樂活動,大夥兒想放鬆、想消遣的時候,我就會把我家情絲雲拿出來玩玩。”
“那好,就算是入鄉隨俗吧。”郝溫媃點頭答應,“我很樂意體驗一下。”
曾強夫愣神了。
他不知道該表示反對還是讚成。
表示了又有什用?
上一秒,雄綱道諸位老大還在慷慨激昂論道,這一秒,他們就要拿個人的**來當娛樂——這畫風轉換得太突兀。
他皺著眉頭,不自覺地往旁邊瞥了一眼。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