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五角荷花 本章:第四章

    “把門關上。”

    龍焱早一步進到棗兒房,她進了房,便見一抹黑影坐在桌前,神色平靜。

    棗兒縮著脖子照辦,等蹭來龍焱麵前,她又聽見他——

    “脫掉上衣。”

    “龍、龍爺……”棗兒嚇得,乒乒乓乓連退了幾步。

    瞧這家夥的表情,龍焱沒好氣地:“你以為我想幹?”著,他朝桌上一拍提醒。

    棗兒望去,隻見桌上擺了隻瓷瓶,還有利剪跟幹淨的白布條。

    “剛才事情我弄清楚了,跟公子同行的客倌過來跟我坦承是他主子淘氣,還交代了銀兩,要讓你看傷。”

    他邊解釋邊打開瓷瓶,可一瞧見石草依舊捂胸不肯寬衣,眉間一下擰緊。“你還杵著幹?”

    棗兒連連搖頭。“我沒事,龍爺不必管我,我沒關係。”

    什沒事?龍焱手一伸猛地將她拉來,她右臂一動,就扯痛了右胸上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可就不敢叫喊。

    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忍下啊!棗兒一想到她脫了衣,她是姑娘的事情,就會馬上揭穿了……

    “還沒事,這是沒事人會有的表情?”

    “不不,石草不敢麻煩龍爺,石草可以自己處理……”

    龍焱動了火氣,他可是出自一番好心!

    “囉嗦什,我叫你脫就脫……”見這家夥扭捏不依,龍焱索性自個兒動手。

    石草左閃右躲,一個不注意,龍焱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扯,“嘶”地一聲,隻見他身上布衣被自己扯裂了一角,龍焱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瞧見什——

    石草身上,怎會穿著姑娘的抹胸?

    “不要!”棗兒立刻拉攏衣襟,驚惶地縮進牆角。

    他瞧見了嗎?被龍爺看見了嗎?

    “你……”不敢置信地龍焱先是看著牆邊的陶甕,再一望瞪著縮成一團的石草。“你是女的?”

    “對不起!”一聲啜泣,棗兒噗咚跪下磕頭。“龍爺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要騙您,我……”

    “你真的是女人?”龍焱打斷她話,一個箭步將她抓抵在門板上。

    棗兒來不及抵抗,破了個口子的衣袖,就這軟軟垂掛在她右臂上,露出底下紅豔的燙傷,還有半截抹胸。

    她真的是女人!龍焱震驚地鬆開她脖子,搖著頭後退。

    怎樣也沒想到他又一次上了女人的當,又一次被女人欺騙!

    “黃保杜!”龍焱一個箭步打開門,衝著長廊大叫黃老爹全名。“外頭誰,馬上把黃保杜給我叫來!”

    “不不不……”一聽黃老爹名兒棗兒就急了,忙又跪下蹭到龍焱麵前。“求龍爺不要怪罪黃老爹,黃老爹是無辜的,他是被我逼的……”

    龍焱倏地將門關上,不可置信地吼著:“你是你是姑娘的事他知道?黃保杜明知道你是女人,他還介紹你進‘一條龍’?”

    “是,但黃老爹真的是被迫的,他是看我跟我爹可憐,他不忍心見我們沒銀子過年,拗不過我們哀求才不得不幫忙,他……”

    “多虧我這相信你!”龍焱瞪著棗兒兀自發火。這要他麵子往哪兒擺!他一想到他竟然這眼瞎,一個黃花大閨女在自己跟前工作了那久,他沒發現就算,竟還蠢到收她為徒!

    他心頭一火,就連擺一旁的木凳也讓他看不順眼,腳一提踹飛了它。

    棗兒瞅著崩了隻椅腳的凳,終於理解為何外邊人會他脾氣不好。

    但那不是他的錯,要不是她先騙人,他哪會生那大的氣。她捂著臉嚶嚶啜泣。

    乒乒乓乓間,剛才還在揉麵的黃老爹被人火速帶進龍焱的跨院,一知道房關著誰跟誰,黃老爹嚇得一臉白。

    他最擔心的事該不會發生了?棗兒是女娃的事被揭穿了?

    “龍爺,我是保杜……”黃老爹啞著聲音喚。

    聽見黃老爹聲音,龍焱突然抓起掛在牆上的粗布短衫,朝棗兒身上一扔。

    “身子捂好。”他雖氣,但可還沒忘男女之別。

    見她七手八腳將衣裳披好,他才揚聲喚:“你進來。”

    “龍爺……”黃老爹抖著身子,一瞟跪在地上的棗兒,便知大事不妙。

    棗兒啊棗兒,你可真害慘我了!黃老爹又是怨又是氣。

    龍焱厲色質問:“我三申五令過,不許女人進我灶房!你明明知道,為什還要帶她進來,清楚,你有何居心?!”

    “沒有,真的,的沒有什居心。”黃老爹腿一軟跪下,每一句就磕了個響頭。“龍爺聽的解釋,的當初隻是看他們可憐,想讓這丫頭進來替工幾,我也不曉得她會自作主張答應搬進來莊……”

    棗兒也在一旁幫腔。“對,黃老爹得沒錯,全是我的不對……”

    “這兒沒你話的分!”龍焱一瞪。“你,你明知故犯,你現要我怎處置?”

    “的、的……”黃老爹接不出話,他知道自己該自請辭工以示負責,可一想到家妻子孩子四張嘴,他又連連磕頭。“的求龍爺,求您網開一麵,再賞的一家一口飯吃……”

    一瞧黃老爹模樣,棗兒跟著哭了。“龍爺,棗兒也求您,您要罰全罰我,不要怪黃老爹,他是無辜的……”

    龍焱眼朝棗兒一掃。真話,他真恨不得一把抓起這家夥,直接丟到“一條龍”門外——就跟當年他轟他親娘出莊一樣,再也不許她靠近“一條龍”。

    可到嘴的狠話,卻在瞥見她眼淚汪汪的臉時,倏地咽下。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幽幽提醒,雖然她騙了他,可平心論,她在“一條龍”幾個月時間,確實幫了他不少忙。這丫頭跟他那個隻會偷錢、暗地私通外人的娘不太一樣,至少她這幾個月的認真負責,還有她對她爹的孝順,不是隨便佯裝出來的。

    龍焱深吸口氣,硬是壓下怒火。“我給你半個時辰,你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出去,半個時辰一過你若還在莊逗留,休怪我不客氣。”

    聽見這話,棗兒淚如雨下。

    黃老爹怯怯提問:“那我呢?”

    “滾回去灶房!”

    “謝謝,謝謝龍爺……”黃老爹一骨碌爬起,一側身,就從龍焱身邊鑽了出去。

    龍焱也跟著要走人。

    “等一等,龍爺……”

    他轉頭,隻見棗兒高高捧著地窖的鑰匙。

    瞧他氣得都忘了鑰匙還在她身上。龍焱一把抓走,跨了一步,才像想起什似的開口:“你進來我‘一條龍’,當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

    棗兒抹著眼淚點頭。“是啊,我爹是真的傷著了腰,做不來粗重工作……”

    真的嗎?龍焱越想越可疑。“還是有其它庖人,雇你來偷我菜譜?”

    棗兒一愣,然後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可以用性命擔保,絕對沒有這回事……”

    “那你告訴我,為什當我提議要你搬進莊,你會毫不考慮答應?還有你爹,他就這有信心你身分不會被揭穿?”

    “您誤會了。”棗兒好擔心龍焱會誤會她爹。“我爹一直反對我搬進莊,是我一意孤行,不肯聽我爹的話早早辭工回家,他欺騙龍爺您會遭打雷劈的,但我一想到……我就……”

    “你想到什?”龍焱站近一步逼問。

    “我……”棗兒看著他臉詞窮。她怎能夠告訴他,她所以執意留下,全是因為她舍不得不見他。

    “!”龍焱大喝。

    他這一吼,棗兒又哭了。

    “……我不想離開您!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但我沒有辦法……我一想到我辭工後再也進不了‘一條龍’、再也看不見您……”

    什?!龍焱連眨了眨眼,她剛話的意思——是她喜歡他?

    “棗兒可以保證,您教我的的每一樣東西,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絕對不會告訴其它人……真的,請您原諒我……”

    “滾出去!”龍焱厲色以對,好似已不再相信她的每句話。“我剛過半個時辰,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完,龍焱隨即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一關上,棗兒立刻趴在地上痛哭,聲嘶力竭。

    石草是女兒身的事,龍焱沒跟莊其它人提過,就連賬房,也誤以為是他得罪了貴客,才被龍焱趕跑。

    這下,龍焱脾氣不好的事跡又多添一樁。幾個廚子知道今後不會再見到石草,每個人心雖樂,可臉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莊無人不覺得膽戰心驚,尤其一想到龍焱先前對石草的信任,再度觀他現在的下場,暗地開始有夥計替石草抱不平,尤其一吃到醃瓜醃果,石草的醃桲傳奇,就會被人再次提起。

    日子,就這暗潮洶湧地過去。

    自棗兒離開後,龍焱開始睡不好。

    他忍不住懷疑,該不會是那家夥在她的醃菜下了什藥,不然怎接連著,他夜老會夢見她的眼淚、她的話,還有,她胸口上那個豔紅印子。

    就著窗外月光,臥在床上的龍焱看著自己的手。身為廚子,被熱湯熱鍋燙傷這種事,稀鬆平常;要一個廚子身上沒任何刀傷燙傷疤痕,才叫奇跡。

    但問題是,她是一個姑娘。

    一般燙傷沒馬上處理,常會留下傷疤,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身上有那大一個痕跡,一般男子發現,肯定會嫌棄的吧。

    越想他越是懊悔當時沒提醒她把傷藥帶回。那日她聽從他命令,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把包袱行李打點好了,扛來的醃菜缸子她也左右一個扛了回去,他稍後去看,整間屋幹淨得完全看不出前一會兒還住了個人。

    而桌上就擺著他帶來的瓷瓶、布條、利剪還有他先前給她的刀。他打開藥瓶子瞧過,她一點也沒抹上。

    石草家貧,這事她不消提他也明白,他更清楚她回家後,絕不會有閑錢請大夫治傷……

    躺在床上的龍焱捂眼一歎,他實在不願為一個騙過他的女人傷神,但腦子就是不肯放過他,無時無刻不想著,那印子不知現在變成什樣了?是紅了腫了?還是正疼痛地淌著血?萬一她真的沒好好照顧的話……

    可惡!龍焱猛一掀被坐起。

    不過一個騙子,他有必要掛心?決定進莊工作的人是她又不是他,就算今是少條腿斷了胳膊,也隻能是咎由自取……腦有個聲音不斷幫他開脫,可心頭的愧疚感就是揮之不去——見鬼的愧疚感!

    龍焱三兩步跨出房門,一陣冷風襲來,他受涼地挲了挲手臂。

    睡不著,他索性不睡了,信步走到他跨院的灶房,燃起燈燭,馬上瞄見仍擱在桶上的鐵鍋——邊裝滿細沙,是先前石草拿來練腕力的。

    龍焱瞪看了它幾眼,然後開窗,一股腦兒將沙子全倒了出去。

    聲響吵醒了鄰房的傭仆,他一見是龍焱,忙站直了身。“龍爺,這晚了……”

    “沒事,你回去睡。”

    龍焱這一,傭仆哪敢多留,身一躬人又下去了。

    龍焱彎著身自旁邊竹簍取了條菜菔,就著昏暗的燈燭,以刀刃貼緊滑削。一眨眼,一條長長微可透光的白條,就這樣如緞地泄了下來。

    這也是石草每日必做的功課,削好的菜菔條可以切細拿來做烤餅,也是“一條龍”相當受歡迎的吃。待他削完了一條菜菔他才猛然驚覺,怎又想起她來了?

    陰魂不散啊她!龍焱擱下刀子歎氣。

    既然放心不下,要不幹脆明早跑一趟探一探?一個聲音在他腦勸著,龍焱皺了下眉,正想斥

    自己沒必要費這心,大不了要黃老爹幫他走一趟,可怎著,他的身子,卻自顧自地動了起來。

    當意識到自己想回房拿取什時,他又一次歎息。

    療理燙傷的藥瓶。

    他想,他不親眼去瞧瞧,定是安不了心的了。

    城外這頭,棗兒也接連幾夜沒法安睡。每日還未亮,便能見她起床穿鞋,拎了個桶子到菜園幹活。

    “不知道龍爺還氣不氣我……”棗兒蹲在田隴間,對著手上金瓜喃喃懺悔。“我這幾反省了很多,我真的不應該因為自己舍不得離開,就惹龍爺那生氣……”

    還加深了他對女人的厭惡……

    兩顆眼淚“啪答”地打在巴掌大的綠葉子上,棗兒已經不知這樣偷偷哭過幾回。那晚被轟出“一條龍”,她爹見她紅著鼻頭腫著眼睛,門外還擱著全部家當,就曉得她怎了。

    他一句話也沒吭,隻是扶著腰過來拍拍她頭,可越是這樣,棗兒越是難過。

    瞧她自作什聰明!不但讓龍爺生氣,還害爹爹沒了賺錢的活計!

    那晚上棗兒縮在被窩哭得很慘,她爹勸她不住,隻能陪坐在一旁歎氣。

    然後隔日,棗兒就決定不再家邊哭了。

    當鼻扼不住心頭難過,她便會躲到菜園子,端著瓜葉,偷偷哭它幾回。

    龍焱來時,就正好看見穿著粗市襦裙的她,對著一縷瓜藤猛掉眼淚。

    和著鼻水眼淚的喃喃模糊地傳來。“對不起龍爺……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您,我隻是……隻是……太想跟在您身邊……”

    他一開頭沒聽仔細,還以為她在嘟囔什,站近細聽之後,耳根不禁泛起紅潮。

    那話她前幾也過,他大可以懷疑她頭一回,純是想找借口開脫;可這一回,他很清楚,她壓根兒不知道他會過來。

    她沒必要對著一叢瓜藤作戲。

    所以,她喜歡他這件事,該是真的了。

    龍焱心頭突然有種滿滿、酸酸的感覺。大概是前幾年他攆走他親娘的事,教街坊鄰居記憶猶新,龍焱今年都二十七,人也長得俊俏英挺,卻始終不見媒婆上門親。

    就像他先前告訴石草的,對女子懷有偏見的他,對兒女情長瑣事向來不放在心上。加上街坊鄰居對他脾氣的傳揚,膽敢喜歡他的姑娘,她還是第一個。

    他該作何反應?龍焱皺緊眉頭。想不到一向運籌帷幄,事事都能妥貼處理的他,竟會被一個騙過他的丫頭攪得焦躁不安,魂不守舍?

    龍焱還在想該挑什時機打斷她的喃喃自語,老爺已自作主幫他開了條路。菜園子前頭的屋傳來“棗兒棗兒”的呼喚聲,園的人兒一聽,趕忙抹幹眼淚,轉身回話。

    “爹,我在園子……”一句話還沒完,她就看見他了。在晨光中,穿著一襲藍袍的龍焱,俊挺得就像從畫頭走出來的神仙,那英武神氣、不帶塵煙。

    棗兒初時還以為是她眼花看錯,不然就是在作夢,看了幾回後,又拚命揉眼再看,怎樣就是不相信龍焱真的來到她麵前。

    他怎可能會在這兒?他應該討厭死她才對,她騙了他,還讓他那生氣,不是嗎?

    可不管她再怎揉眼,龍焱仍舊定定地站在她麵前,她好半晌才領悟,眼前人不是幻覺,她也不是在作夢。

    “龍爺……”兩個字剛喊出,豆大淚珠“啪答”又從她眼滾落,棗兒被自己反應嚇了大一跳,趕忙用手背擦臉。可也怪,眼淚竟越擦,掉得越凶。

    見她一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龍焱就算還有一點火氣,也被她眼淚澆得一乾二淨。

    “你沒拿走。”他從懷掏出藥瓶,走了兩步遞到她麵前。

    她哪好意思拿!棗兒啜泣地搖頭。“我……自己摘了些藥草……”

    龍焱打量,實在沒辦法從她衣上看出真相。“你看著我,你敢當我麵傷口愈合了?”

    傻傻抬頭的棗兒喉頭一動,她已經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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