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女郎，奴……”白黎抬起紅潤的臉，紅腫的眼滿是水霧，話語間帶著濃濃的鼻音，“奴弄髒了……”

    “別奴啊奴的，你與我都是一樣的，不用低人一等，你便是你，不許自稱為奴……”宋秋垣揉了揉白黎的頭，還未完便被人一把拉起。

    “去壟月樓，把那幾個都叫去孤星樓，我有事要。”少主人帶著宋秋垣先行一步走了出去，他頓了頓，“人也好，妖也罷，你自己知曉便是，何需他人多言。”

    破碎燭光在那藍背影上跳動，逐漸將其染成了墨藍，寬大而溫熱的手包著自己的手，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理所當然的讓人害怕，宋秋垣拽緊了心口的衣裳，長廊過道，唯有身前這人入了她的眼。

    “你……你對我，是什感覺？”她按下心中悸動，輕聲問道。

    他放慢了步子，攏過風飄散的墨發置於左肩，沉了聲調。

    “初見你，你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皎月，雖生得一副美豔樣貌，卻好似無所求，嘴上柔情，眼卻空蕩無味，我不懂，可現在我似乎有些懂了……想起那時也是這般情形，你與我在星火長廊上踱步慢行，不過卻是你領著我……”

    “是嗎？”見他不出聲了，她追問道，“之前在夕樓，你可不是這樣的，我還以為我虐待過你……”

    他卻不再開口，步履平穩，反倒是宋秋垣，微微慌了神，多次話到嘴邊，都不出口，恍神間，他停了下來。

    “我看你麵帶倦容，便想著讓你來泡一泡這溫池，好解乏，幹淨的衣物就在那張榻上，我先去孤星樓，有些事總要解決的，你莫要亂跑，府危險的地方多，你所看到的不過是府中一角，還是在這兒等我回來罷。”

    隨著他溫吞輕囑，縷縷暖白煙氣繚繞四周，暖石溫著她的冰冷雙足，而她前方便是他嘴中的“溫池”，白亮著泛起淡粉光澤，乳白煙霧繚繞，香甜的氣息泛濫，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這溫池怎的聞著這甜膩，這水又怎會是粉色的？”

    “這是由靈力滋潤的活水，連著府後的玉池，玉池孕育了一池的玉石，每一顆都珍貴無比，它是山鬼的誕生池，是山池，是如今離山唯一的靈氣所在，你一身死氣，若不及早洗去，遲早有一日，你會淪為依靠活人氣血為生的死物……”他撫了撫她的臉頰，“我不想見到你失去自我的樣子。”

    “好，我聽你的。”宋秋垣不自覺地蹭了蹭他的手，等他離開後，她看了眼周圍，依舊是暖黃微光，不過都被發亮的溫池給蓋過了，衣裳滑落至地，她一步步踩著石玉台階，身子完全浸入溫池，她重重舒了一口氣。

    身子的沉重仿佛被池水溶解，她屏氣沉入池底，形狀不一的圓滑玉石鋪滿了整個池子，與光滑池壁反差強烈，她撿起一顆黑曜石般的圓石子，它與一池的白玉石子不同，分外顯目，可捏在手中，卻有著無比充沛的靈氣，單單是拿著，便能感受到靈氣的浪潮在洶湧而來，她鑽出水麵，正要仔細觀察那黑石子，卻隻見它化為黑水，流進了她掌心。

    【竇匡……】

    將器忽地開口，嚇得靠在池壁上的宋秋垣一下坐直，“你嚇我一跳……怎，你隨時都能開口講話了？”

    【嗯，你體內的死氣少很多了，對吾的限製也少了。】將器的聲音有些低落。

    “發生什事了，你好像沒什精神。”宋秋垣揉搓著長發，“別擔心，我想那少主人看起來是可以溝通的，我跟他好好，也許可以讓他放了竇匡。”

    【不可能的。】將器抬高了聲調，【你根本就什都不知道，竇匡殺了山鬼，那妖是不會放了竇匡的，你現在泡的池子就有著仙血，是吾熟知的……竇匡的血……他在消耗竇匡的一切，不出五日，竇匡便不能再為仙，你懂不懂啊！】

    將器怒了，可宋秋垣卻隻是驚訝了一番，並未從池中起身，反而身子下沉，鼻子以下均在池中。

    “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你真冷血，知道了這溫池的靈氣來源，還依然泡得下去……】將器冷哼道，【也不怪你會認為那妖會與你是一路的。】

    “我從不覺得他跟我一路，相反，我還隱隱猜到了一些……”宋秋垣抬頭望著頭頂水汽模糊的畫麵，“我想黑的靈氣根本就支撐不起這座宅邸的運行，少主人更不用，他是濁氣之子，他所需的所釋放出的都是與靈氣相反的濁氣，也無法護住離山落，而離山落定是很大的一座府邸，如今呈現的就像方才少主所的，不過冰山一角，可瞧瞧外邊滿山的汙穢之氣，那這些靈氣哪來的？而這由靈力滋養的活水，靈力又是哪來？山上唯一有靈力的不就是竇匡嗎……我驚訝的隻是因為我沒想到靈力的來源竟然是竇匡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