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哥，此刻我們是不是可以慌張了……”

    可望向那淡淡笑著的人，豬崽反倒是不怎顫抖了，他拱了拱尚未回神的舒寶，見其依舊未出聲，他甩甩尾巴，竟是脫離了他二哥的掌控，哼唧一聲溜到那人腳邊，她的衣裳有著如她眼角一般的藍，但自衣角向上，黑藍漸染，到了她領口，已是藍白，好似他貪嘴曾吃過的沙華耶菽，也是這般清寡，的隻到腳肚子處，在湛藍晴空下，搖曳著漸染的藍，煞是好看。

    “巫主……”他不自覺地嚼著她的衣角，呆呆道，“巫主是花精嗎……為何這般香甜……二哥，你為何總是低頭，巫主如此好看，你不看一眼定會後悔十分的……”

    多真誠、毫無顧忌的話語啊，舒寶冷汗淋漓，她僅僅是坐著，他便有種千山壓頂之感，雖比不上山鬼，但也足以讓他慌神。

    “巫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話雖不錯，但那張青山手中有我家三弟的妖丹，因此我家本白白淨淨、俊朗瘦弱的三弟才變得那副模樣，就是在萬人坑，您見過的那樣，來也是妖的不是，過於弱，連一個道士都鬥不過，所以妖才想著依靠本身賦，搜尋法寶，來維持我家三弟的性命……”

    宋秋垣瞧著他的發頂，又看了看那含著她衣角昏昏入睡的豬妖，默不作聲，隻聽舒寶緩聲道來。

    “可這也怪不得妖，世道便是如此，正如巫主您所那般，妖與人是相通的，妖也有念想，失了妖丹的三弟，無法克製自身獸念，若不是妖以寶器吊著，他早就化魔，可十年前山鬼殞落，世間好似失去了平衡，一時間魔氣橫生，有魔氣的地方便會滋生魔物，我帶著三弟去過之鏡，到過地之緣，可所見每一處，魔氣都在蠢蠢欲動，巫主啊，您可知，鏡地緣便是地的盡頭，我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可連那些地方都徘徊著魔物，試問這下，還有何處可安身……”

    “所以你回來了。”宋秋垣接過話頭，“你再次回到這魔氣之源，不僅僅是因為你無處可去，更是因為你家三弟，已到盡頭。”

    舒寶輕輕吸了吸鼻子，隱下心間的酸澀，他撐在石板地麵上的手，忽地狠狠攥緊。

    “巫主，您曾在兩年前救過一隻已是隻剩一縷精魄的妖，妖再次懇求您，救救我家三弟……妖自知罪孽深重，隻要能救三弟，妖願一命抵一命。”

    近乎是咬著牙出的話，卻得到了她的輕笑。

    “你可真是矛盾，前一刻還道是世界的錯，這快就又重罪加身，你是在逗我發笑的……”宋秋垣抱起粉豬，置於腿上，輕撓著他肉粉的身子，“我可不覺得你帶著一命換一命的決心，機敏如你，又怎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若我救了你三弟，你轉頭就跑，還順走我府上珍寶，我上哪兒哭去……”

    “……”舒寶抬頭，盯著宋秋垣，一臉震驚。

    “怎地？為何這般表情，是你的計謀被我拆穿了不成？”宋秋垣回望之，揉著豬妖主動湊上來的肚子。

    “不……”舒寶瞟了一眼她腿上合著眼享受不已的豬老三，“妖隻是以為巫主應是如外界所傳那般是純善之人，巫府府門從不合上，王城上下，隻有這是流離於此的妖怪們的庇護所……”

    “你不也了，人善被人欺，作為巫主，我要學的還有很多，這便是我的第一課，所以……你當如何？”

    “我……”有過這話？不過舒寶可不敢問出聲來，他深深歎了口氣，嘴巴一張，一顆如他發色般發著暗棕光芒的元丹被他捧著呈給了她，“妖願供出自身妖丹，以示妖的決心。”

    可宋秋垣卻隻是看了一眼，也不接過，擺擺手道：“我已知你心，收好你自己的妖丹，我是修士，但不是那種邪修，要靠妖丹修煉，妖丹修來不易，你且收好。”

    “那……”舒寶已經糊了腦子，他完全不懂這位年輕的巫主在想什，他頓了頓，收回了妖丹，“那巫主您是應了妖了？”

    “應你什了？”

    “……救我三弟。”

    “我且再想想。”

    “這……巫主，若您不救，那就讓我二人離去，我家三弟時日無多……”

    “舒寶。”

    急迫地連胡須都顯了出來的鼠妖，被她輕輕地一喚，便泄了氣，濕了眼角，“我知道……三弟必死無疑，我早就知道的……可我怎忍心……怎忍心啊……三弟是我尋到的第一件寶物，他並不愚笨，兩千餘年都跟著我，護著我……他隻是心善，太善反而蠢了，哪見過張青山那種陰險狡詐之人，還道是那道士真要死了，才吐出妖丹渡靈氣於他，誰知那道士竟奪了他妖丹……其實那一刻三弟便死了，不過是我用濁子的淚石緩下了他的命……巫主，妖是有意而為，本是想在張青山與琉璃卷締結鍥約時了結了他，好奪回妖丹，可誰知山鬼會突然出現……好在我藏了數百顆濁子之淚，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寶器，也是撐到了現在，可……”

    豬妖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睜了眼，蹄子揮舞了一番，翻身趴著，“二哥，我們什時候去找大哥呀……”

    撫慰性的摸摸豬妖的鼻子，舒寶從她手中接過他，寵溺道：“很快了。”

    可豬老三已經是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了，靈力一點一點從他體內散出，靈氣芬芳，任何種妖怪，都能一口吞食了他，舒寶也一身倦意，眼下青紫，渾身繞著落敗之氣。

    “看來，你當真是無計了才會來我府上，非死即生……”她捏著一顆藍珠，在指間轉了轉，“你倒也賭對了，我雖有點心思，但也非十惡不善之人，更何況我是個修士，是要成仙成神的，多積些善德總是好的，我手上的這顆花妖丹元你且拿去，吃了也能多活些年頭。”

    “這……這是何處來的……”舒寶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去。

    “哪來的，對你來很重要？隻要能救你三弟，那不就好了……當初你可是連人都敢殺，現在怕了？”她將藍珠扔進他懷，“花妖的妖丹是最能切合任何妖身的，也不用擔心什排斥的問題，再，都過去十年了，就算找到你家三弟的妖丹，怕也是無用的廢丹了，你還能指望那張青山會好好滋養它？別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