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暗夜,錦繡皇都,有人在恐懼中陷入權謀的泥沼。
三人三騎朝西奔襲,經過無數個驛站,直至高家山莊。醜時,敲門聲急促,打破莊園一片寂靜,幾聲狗吠。
“誰啊?”門童睡眼惺忪,慢悠悠開門,差點兒撞上一塊閃著銀光的令牌。
還沒等門童看清令牌,男人塞入懷,仿佛這寶貝多看一眼就會掉價似的。“我們要見高啟。”
“你誰啊!”門童火了,意欲關門,“莊主睡了,明日再來。”
言盡於此,男人輕輕一扯,扭住門童手臂。骨骼咯咯直響,似要斷了。
門童叫苦不迭:“痛痛痛。”
男人陰陽怪氣道:“你想去陰曹地府?”
門童冷汗直冒,賠笑:“各位稍後,待我去通傳莊主。”
“不必,”男人冷冰冰道,“我們隨你進去。”
門童戰戰兢兢往府內挪,走得比烏龜還慢。三位怪人眼刀刷刷飛來,陰狠毒辣。
門童嚇得腿肚子哆嗦,好不容易挨到內院,輕聲敲門:“高管家,有人找莊主。”
院落內寂靜無聲,毫無響動。門童暗暗著急,心想:老高晚上又喝酒了?這可大事不妙了。
男人朝同夥使了個眼色,雙眸陰厲。手起掌落,劈向門童後頸。
“住手!”銀光滑過眼簾,如出穴銀蛇,直取男人手掌。
劍風凜冽,來勢洶洶。男人不敢托大,手掌翻飛,腳尖挪移,向後退了幾步。他看著麵前的清雅男人,冷聲道:“你是誰?”
“三位潛入莊內,蓄意殺人。怎反倒問起我來了!”
昨日老丈人五十大壽,兆莊陪伴娘子前來賀壽。時正盛夏,酷暑難忍,蚊蟲甚多。兆莊怕老婆大人睡不好,手執扇子伺候,一夜未眠。
狗吠聲不同尋常,兆莊握劍在手,翻牆而出,正巧碰到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趾高氣揚,當這兒就是他的地盤。“如果我所料沒錯,你是高啟的女婿,毒蟾使兆莊吧。”
兆莊隔開三人,推了把門童。“這兒我擋著,快去稟報莊主。”
門童趕緊朝院內跑去,一路跌跌撞撞。
兆莊收回視線,厲聲詢問:“閣下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男人掏出銀牌,朝兆莊一晃。兆莊看得分明,心中一怔。銀牌上赫然“皇言”二字。
“皇言”即為“皇言司”,曆代帝王直隸特務機構,旗下四十一人皆承皇恩蒙佑。
烈帝征戰茗家王朝,被困於滄浪山。鬼輔將軍率旗下四十一人突圍,救烈帝於危難。四十一人當場命喪黃泉,鬼輔將軍也傷得不輕。幸好烈帝有龍命庇護,回到屬地,集結重兵得以反攻。
烈帝即位後,為紀念死去的將士,挑選其族人四十一名,建立皇言司。“皇”意味著九五之尊,“言”意味著惟命是從。曆代皇言司臣子皆由同族世襲,延續近二百年。
兆莊見此銀牌,詫異萬分:“幾位官爺來自皇城?”
終於遇上個識貨的,男人更加趾高氣揚,下巴看著兆莊。“高啟叫出來,別不識抬舉。”
兆莊皺眉,心中不快。不管這些人是真是假,且看在來頭不的份上,暫且按捺怒氣:“各位官爺稍等,莊主馬上就來。”
不到半柱香工夫,門童領著高啟匆匆趕來。
高啟衣冠淩亂,心有慍怒,正要發火,卻留意到三位男人的衣裝打扮。他心中已有了答案,滾燙的怒火頓時拔涼拔涼。
嶽父大人如此神色,兆莊對來者的身份又信了幾分。
高啟走到三人麵前,躬身官禮相待。“下官高啟,見過大人。”
兆莊大驚,心想:高家與朝廷有關?為何我從未聽?
“不必多禮。”男人隨意抬抬手。他眼角瞥了眼兆莊,細聲細語:“有密旨。”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高啟歎了口氣:“這位是我家婿,不是外人。”
男人點點頭,從懷掏出一麵明黃信箋,念道:“上有密旨,鬼輔將軍後人高氏家族,偏安一隅,從無建樹,朝中頗有微言。今紫龍堡易紫欽仗其故國舊部,持兵自重,為禍大炎。特遣高家剿滅亂黨,以正曆代高氏護國之忠心。”
高啟四肢伏地,一動不動。
男人不耐煩地催促:“接旨啊。”
高啟額頭冷汗潺潺,眼睛一閉,顫聲道:“恕臣實難從命。”
“抗旨之罪,你可擔得起!”男人怒道。
“高家幾年前蔓延軟骨疫病,已沒法帶兵殺敵。”顧不得皇權威嚴,高啟心中所想,隻是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盡其可能地爭取安寧。
“高家先祖創立五毒教,與易家擁兵自重有何區別?”男人一臉不快,“皇上仁慈,不與高家為難。換做女帝在世,高家山莊就是第二個陰癸派!”
高啟心急如焚:“五毒教與高家全無幹係。”
“全無幹係?”男人冷笑反問,“你自己信嗎?”
高啟愁眉緊蹙,跪伏在地,喃喃懇求:“高家已無人可戰了。”
“就算高家全死光了,五毒教總還有幾個人能用。”男人強行把聖旨塞到高啟手,“不要讓皇上失望。”
高啟默然跪伏,整個人老態畢現。
待信使離去,兆莊攙扶起嶽父大人,接過他手的聖旨。
高啟一把握住他手,聲音發顫:“阿羽教主呢,找到沒有?”
兆莊心煩意亂:“還沒。”
亥時三刻,占星閣大堂內鴉雀無聲。
兆莊送來的消息可大可,吳逸心沒底。他臉色陰沉,未一字,壓抑的殺意撲麵而來。
吳忠哭喪著臉:“兄弟們去白雲山莊問了,教主沒去過,連龍——袁善也沒回去。”
兆莊後退半步,做好萬一吳逸暴怒也能全身而退的準備。“山洛家也問過了,都沒見過教主。”
“沒找到還有臉來見我?”吳逸聲音不大,卻足以令人膽寒。
吳忠與兆莊膽戰心驚,躬著身子,不敢抬頭。
吳逸眼窩深陷,顴骨高聳,留著一輪密密的胡子。從萬毒潭出來後,他身體大不如前。此時冷風一吹,他弓著身子,不住咳嗽,肩肘處骨頭隱隱作痛。
吳忠剛想關門,隻見黑芸風塵仆仆大步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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