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雲中嶽 本章:第二十四節

    在人群驚叫聲中,殿脊上兩個黑影神奇地失了蹤。稍後,大殿內響起了足音,在火把通明中,一雙黑影攜手出現在殿門中,香風微揚,踏出了殿門,走下了台階。

    堵在殿外的人,駭然失驚,驚惶地向後退,如見鬼魅。黑影一高一矮,不錯,就是殿脊上的人,也許是鬼呢!臉容隱在黑暗,星目閃閃生光,根本沒把這些人看在眼中,神態從容地攜手而行,高個兒在左,小個兒在右。

    兩人冉冉下了石階,直向走道上的人叢闖。

    “站住!留下名號。”三名老道擋住去路,同聲叱喝。

    兩個黑影沒理睬,仍若無其事地向前闖。

    左首一名大漢欺近,長劍伸出道:“何方高人?留下名號,是你們傷了咱們的人?”

    黑影已迫進至八尺內,仍向前走。大漢大喝一聲,劍化-朵銀花,居然劍氣嘶嘶,一劍從身側攻到。

    大個兒黑影手一抄,好快,一把抓住劍身,隻一振腕;大漢如被狂風所卷,飛跌三丈外,向人叢去。

    眾人一聲喊,成半弧形將兩人圍住了,刀劍齊舉,便待撲上。

    兩黑影同時止步,伸手拉開了麵巾。

    “神劍伽藍!”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驚叫。

    逸雲哈哈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喏!這是拙荊九天玉鳳如黛,諸位,用不著明日到廣成澤埋伏了,華某不會被你們用詭計擔擱行程,明晚必須趕到武當山。選日不如撞日,今晚正好。誰上,一起上吧,免得華某多費手腳,憑你們這一群烏合之眾,不成氣候,不當人子。誰退,誰可保全身。”

    說完,將奪來的長劍舉起,伸右手在劍鋒上徐彈。“叮”一聲,一寸劍尖飛上半空。

    “叮,”又一寸飛起接著是一連串清鳴,無數寸長的銀芒,在半空向外飛墜,他像在變戲法,片刻間隻剩下劍靶和護偃。他雙手一擱,靶偃成了一團泥,再一搓,攤開掌心,粉末沙沙墜地。

    一群英雄們倒抽一口涼氣,毛骨悚然。略一停頓,逸雲和如黛起步向前走。

    “咱們上,斃了他!”迎麵的老道大叫。

    逸雲手一抖,如黛退到身後,光華一閃,他撤下了伏鼇劍,冷然卓立,凝神待敵。

    逸雲擋在前麵,緩緩拔下背上長劍。

    三名老道同聲此喝,三支長劍化三道銀虹襲到。

    逸雲屹立嶽峙淵停,信手將劍拂出,飛起三道淡芒,從對方劍旁楔人。

    “哎……”三聲哀號同起,三名老道上身一挺,“當啷啷”三支長劍墜地,同時用手掩住右胸,略一搖晃,先後跌倒。

    後麵的人已一擁而上,喊殺連天。

    黑影突然消失,淡淡身影左右一晃,衝上的人紛紛發出狂叫,刀飛劍折,人一一倒地哀號。

    黑影重現,右手劍垂下,左手食中指連續急點。

    “哎……我……我氣門破了……”有人狂叫。

    “哎喲!我完了……”狂叫聲接著叫。

    在倒了二十餘名之後,長嘯聲撼動宇宙,逐漸去遠。殿外黑影不見了,隻有此起被落的呻吟,幸未欺近的十餘名大漢,呆如木雞,動彈不得。

    不久,所有的火工道人出麵數人,除了自己誤殺和在瓦麵跌死的人全都乘坐騎離開,連夜兼程趕往武當山報訊。

    本來無意與逸雲為敵,趕來應景的五派門人得訊,氣憤填膺,怪逸雲不該遽下毒手。

    這一來,武當派驅羊鬥虎的毒計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道俗五派門人第一次和衷共濟,團結互助準備全力與逸雲周旋。

    次日天剛破曉,兩匹駿馬馳出南門,渡過洛河南下,馬不停蹄奔入南陽府地境。

    過了派河,踏人葉縣縣境。係屬裕州管轄,裕州卻方城,是南陽府屬二大州之一。

    這一帶已是丘陵地,雖有山嶺亦不險峻,過了昆陽關,便已看到了平原。

    午間在葉縣打尖,趕奔裕州。晚間到了裕州,越城向西南沿官道急走。裕州距南陽府一百二十,他倆準備走完這一段路再棄馬。

    馬兒到了博望坡,已經快完了,為了不忍見馬兒倒斃,便背了包裹卸了鞍轡,將馬兒趕入林中,展開了輕功,向南陽府急趕。

    五更末,踏人了湖廣地境,過了掛子河,進人了襄陽府屬的光化縣。

    那時,光化縣還未東遷於阜城衛,是一座雖小而富裕的小城。一早,他倆在城內進膳,便落在武當派的眼線中了,但他們不怕。

    過了漢江,有兩條官道,一往均州,一往穀城,往均州的官道向東北沿漢江南岸上行,重新可看到西南的群山峻嶺,無盡的山峰。

    由這兒到均州,是一百二十餘,而均州人武當北極佑聖真君潮,整整一百。如果走均州,須走兩百二十餘。

    西北行十餘,有一座小山,山左有一條樵徑,據說可以到達武當,約有百左右。

    這座小山並不高,雄峙在漢江江畔,漢江在它腳下奔流,後麵的群峰也圍繞在它的西南方。

    這座山,名叫江神山。據說,這兒曾經有一段悱惻纏綿的神話。不知多少年之前,也許是一萬年,或者是一千年,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時,湖廣還是一片沼澤,叫做雲夢澤,漢江挾滾滾洪流湧入澤中。

    天亮不久,逸雲夫婦背著包裹,以迅疾的輕功向山下趕,到了山下便折向小路。

    他已在光化通知了花子幫的人,要他們通知在鈞州北岸的人,準備後天一早動手,叫他們不必露麵,可靜待消息,免得被武當派全力圍攻,兩頭不能兼顧。

    走上小樵徑,密林中突然冒出一個牛鼻子老道,閃身擋在路中,稽首行禮道:“兩位施主請留步。”

    兩人站住了,逸雲陰沉沉地欺近,道:“老道,你如果想阻我,哼!先摸摸你的頭。”

    “摸頭?”老道訝然問。

    “是的,看看你有幾個腦袋。”

    老道淡淡一笑,泰然地說:“貧道當然不敢阻攔,因為僅有一個腦袋。貧道受命邀請施主,並無他意。”

    “請在下到武當山?”

    “不!喏!就在左麵這座山。”

    “抱歉,在下要到武當山,不想到荒山野嶺上遊覽山水。”

    “上麵是天下群雄,正專誠等候二位大駕。”

    “天下群雄?天下太大了,雄卻不多。”

    “多是不多,但都是宇內聞名的高手,尊駕如果害怕,不敢前往也就算了。”

    “!就算在下害怕,叫他們滾到武當送死,別在這兒埋骨。讓路!”

    老道不讓,冷笑道:“施主即使不前往,咱們的人也將追來,激鬥勢成難免。”

    “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即使再多長八條腿,也無法與在下較量輕功。你讓不讓開?”

    “貧道……”

    “你隻消回答是或否!”逸雲聲色俱厲迫近至五尺內。

    老道驚惶地後退,嘴仍在說:“閣下不敢在這荒山應約,怎配闖武當山?目下山上全是你的生死對頭,你為何不敢與他們一決?”

    “廢話,在下的生死對頭該是貴派的門人。”

    “黑道盟主太叔權就在上麵,正要取你的性命。”

    “哈哈!還有貴派的人,是?黑白聯手,貴派隻值這幾文錢,怪?為何彌們不戴上麵具做賊?光靠朝廷施舍,養活不了多少幫閑飯桶哩,滾上山去告訴他們,太爺隨後即到。”

    “哈哈哈……罵得好!”左麵密林中有人大笑,藍衫隱士,金旗令主,獨掌擎天,全在林梢上現身。

    “風雨武當,血濺江神祠。哈哈!咱們也來了。”右側密林,出現了天毒冥神,和他的五名手下。

    “老弟,放膽上。”後麵草叢中,冒出獨眼狂乞和亡命花子,還有三名老叫花。三批人全飄然而至。

    左側五外一座山頭上,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長嘯,現出了不少紅綠身影。接著,兩頭金鷹衝天直升,向這兒掠來,有人用千傳音之術叫:“華老弟,咱們先走一步,令師那兒但請放心,目前尚無大礙。金鷹送物,請收下。”聲末落,山頭上人影已杳。

    逸雲夫婦含笑向眾人行禮,道:“謝謝諸位雲天高誼,晚輩永銘五衷。”

    獨眼狂乞皺著眉道:“老弟你有麻煩。”

    “麻煩?老哥意何所指?”

    “太叔霓裳那丫頭的事,麻煩得緊。”

    “怎了?”

    “她已被四海遊龍柏老狗製住,要挾太叔權就範,太叔權已騎上虎背,你如何善後?

    他將和你拚老命哩!”

    “小弟看情形出手,希望尚在。”

    “咱們走,看看這些兔蛋們是啥玩意?”天毒冥神叫。

    頂上勁風呼呼,金鷹飛掠而下,離地五六丈,突然一朵緋色彩雲飄然而降。另一頭一聲嘎鳴,斂翅落在逸雲身前,嘴中含了一把紫囊長劍,劍上緊著一封書信;交到逸雲手中,振翅飛起。

    彩雲飄然降下,眾下眼前一亮,竟然是一位美絕塵寰的美嬌娘,一身緋色衫裙迎風飄飄。

    香風中人欲醉。

    “咦!你……”美嬌娘鳳目張大,盯著獨掌擎天顫聲叫。

    獨掌擎天臉上變色,結舌地道:“你……你何時改名叫……叫桃花仙子?”

    如黛接口道:“尉遲前輩,她是玉羅苟前輩,桃花仙子是荀前輩的師妹,也就是符前輩的夫人。”

    獨掌擎天幽幽一歎,道:“玉珊,詩酒窮儒可能也來了,你還是不必參與的好。”

    玉羅緩緩走近,神色一變,搖頭淒然地道:“我早已見過了他,他不怪我,我不知你們的友情會如此真摯;為了那一劍,我亦痛苦大半生,你還不原諒我?”

    “你見過戚老弟了?”

    “是的,目下他被困三天門峽。三年前我已見過他了,他卻不知你的下落。想當年,他也誤解了我,認為我會對你不利;我一時氣憤……唉!往事如煙,對我們都是無盡的痛苦,也是無盡的憂傷。”

    “唉!我們都老了。尤其是我,沒臉麵見天下人,一躲就是一甲子,天山的風雪,凍不掉我對戚老弟的疚念。”

    “大年,你還恨我?”玉羅哀傷地問。

    獨掌擎天搖頭苦笑道:“很早已深埋。提他作甚?請寄語符老弟,武當事了,我希望與他盤桓三五日,戚老弟也請等我。之後,也許我還得返回天山,度過崦嵫晚景。”

    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玉羅,突然流下兩行清淚。逸雲將劍交與如黛,走近獨掌擎天,輕聲道:“老前輩,休怪晚輩多嘴,一甲子的漫長歲月,前輩仍未將魔障消除,委實可怪,不過前輩比敏老好些,還不至於仇視世人。敏老在晚輩的勸說下,已和韓前輩言歸於好,請問前輩,是否也要請晚輩繞舌?”

    一旁的天毒冥神突然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真笨。人家即將要三方麵對證,還未見麵呢?你這時繞舌,等於白費勁。走吧!”

    玉羅抹掉淚珠,揮手將上空的金鷹趕走,道:“我陪你上山,那邊用不著我。”

    逸雲不好在這時將信拆開,因為他看出字體是出於女子之手,八成兒是芸姐姐的書信,便納入懷中,隨眾人啟步。

    到了山下,天毒冥神道,小老弟:“你是主客,先請,免失江湖規矩。”

    逸雲向眾人告罪,大踏步走在先頭。如黛將伏鼇劍解下遞給他,佩上金鷹送來的紫電劍,傍著玉羅舉步。

    有一條小徑婉蜒而上山額,草木蔥蔥,竹影蔽日,僅可容一人行走。兩側的林木野草中,可能皆有人隱伏,但一行人藝高膽大,沒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山巔是長圓形,東西長有半地,南北稍窄些,自西向東略為傾斜,但尚算還平坦。

    破爛不堪的江神祠,在東端俯嫩江流,整個山巔全是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些林中的空地。江神祠的後麵,有一處十來畝寬闊的短草坪。

    在短草坪北西南三方的密林間,有無數人影隱伏在內,間或可以看到紅色的身影,不用猜,如不是道士,也定然是和尚。

    破敗的江神祠前,有高高矮矮的人影並肩站立,麵向著小徑,似在等候迎接客人。

    中間是太叔權、四海遊龍、祁連隱叟、波羅聖僧,右麵是七星掌、仙海人屠、老龍神、陰司惡煞……全是些江湖上有代表的魔頭,真多。

    逸雲領先上了山巔,直向祠前走去。當他後麵的人一一現身時,七星掌抽了一口涼氣。這家夥在洛河挨了一記飛電鑽,雲中鶴取到左曲老遺留的解藥,救了他一命,人本是清醒,親眼看到天毒冥神帶人出現。這次一看天毒冥神的出現,心中一涼,暗暗叫苦。

    其餘的人,也心中暗驚。從逸雲以山海之王名號出現江湖起,直至昨日止,他除了有獨眼狂乞助他之處,並無任何人替他助拳,但今天竟出現了這許多人,一個個相貌凶猛,年登耄耋,最搶眼的是身穿豹皮衣褲,挾著金光閃閃的降魔杵,像一頭凶猛巨豹的天毒冥神,和豔麗如紅的玉羅荀玉珊。

    玉羅曾在太白山莊出現過,雖未通名號,也沒動手,但桃花仙子也站在她的下著,可見定然比桃花仙子更了得的女魔,參與太白山莊盛會的人,怎得不心驚膽跳?

    雙方來至切近,列隊相見。逸雲抱拳拱手,朗聲道:“華逸雲應太叔盟主寵召,不敢不來,不知有何見教?”

    太叔權麵色冷厲,回了一禮道:“見教不敢當,特請華大俠前來納命。”

    “呔!你小子住口!”天毒冥神大叫,又道:“你小子開口就不客氣,怎配做黑道盟主?你們胡說八道,老夫要將你的骨頭拆了。”

    他這一聲大叫,聲如炸雷,賊人們都吃了一驚,太叔權麵色一變,正欲發作,但略一忖量,為了體現他盟主的風度,便淡淡一笑道:“華大俠,能還將尊駕的助拳朋友,為本盟主引介一二?”

    逸雲笑道:“客隨主便,太叔盟主請先替在下引見諸位高人。”

    太叔權便先將自己方麵的人一一道出。逸雲還未開口,天毒冥神已哈哈大笑道:

    “咱們這些老不死,自己來說。我,天毒冥神馬駿,一甲子以前的宇內凶魔。”

    “我老不死諸位也不會陌生,獨掌擎天尉遲大年,一甲子之前的白道小跑腿。”

    “我,尉遲夫人玉羅荀玉珊,字內凶魔之一。”

    “哈哈!我藍衫隱士段柏升,已和諸位見過多次了。”

    “金旗令主樊光昶,咱們也是老相好。”

    “?咱們這一群花子,用不著自報名號了。”

    幾個老不死一一自報名號,對方十餘個臉上全變了顏色,全感到一陣冷氣從丹田下升起,渾身毛發直豎。

    天毒冥神拂動著降魔杵,用洪鍾似的嗓音道:“好漢們,咱們話說在前麵;會無好會,筵無好筵,少不了各位朋友在這山頭上拚殺。你們在林子,本來埋伏了一百零八名之多,在我天毒冥神看來,像一群螻蟻。請記住:華老弟本不想咱們這一群老不死的插手,但我是他的口盟老哥哥,必須插手,但又不忍拂他的意;你們可以和他拚殺,但一次不許超過十人。還有,假使小老弟需要調息,沒聽招呼,下一批人不許上”。

    “本盟主豈會聽你的?”太叔權硬著頭皮說。

    “你要聽的,非聽不可。告訴你,惱得老夫火起,我也懶得和你們這小螞蟻動手,散出黃梁暗香,再一個個丟下漢江喂王八。如果不信,咱們走著瞧。”

    這些人中,波羅聖僧大概功力最高,他生長西番,根本不知天毒冥神是何許人,看眾人皆嚇得臉上變色,他心中不住冷笑,突然大吼一聲,飛步槍出,兜心便搗。

    天毒冥神怪眼一翻,金光一閃,降龍杵猛砸。雙方來勢奇猛,急逾電閃,“當”一聲暴響,波羅聖僧向右飛射,金芒又到,兩條百斤以上的重家夥再次相撞。

    “當”!“當當”“當……當當”!連串山搖地撼的響聲震鳴。

    波羅聖僧一退再退,又再飛退,最後一聲暴響,降龍杵“轟隆”一聲,飛出撞倒了一段破牆,波羅聖僧也屈膝飛到牆根下,向左急滾逃命。

    天毒真神飛退而回,哈哈大笑道:“番僧,你那根打狗棒重量是夠了,可是手腳差勁,倒讓我鬆了一下子筋骨。別忙,等會兒咱們再來。”又向逸雲道:“小老弟,這賊和尚你要小心。”

    “謝謝老哥哥關照,但他是我手下敗將。”逸雲笑答。

    “哈哈,我是說他們一起上時必須當心,如果是以一打一,你要割他的鼻頭,絕不會割傷鼻梁。哈哈……太叔權,準備了,別耽誤時間。”

    太叔權一挫鋼牙,向後擺手道:“請!祠後空厥相見。”

    “快走!這江神祠是我們的。”天毒冥神叫。

    眾賊緩緩退走。天毒冥神伴同逸雲越過破祠,占據了這一麵,在空坪東麵一字排開。

    太叔權與眾賊在南麵排列,鼓掌之下,南北西三麵林緣,出現了無數人影,仔細數,確是合計一百零八名。大概天毒冥神早就來了,數得極準。

    逸雲大踏步出到坪中。他已卸掉身上的星碎,腰帶上是伏鼇劍,左脅下是革囊,背上是劍鞘,手中是一把極為平常的長劍,劍隱肘後,抱拳拱手,用清朗的嗓音道:“在下華逸雲,有些話耿耿於心,不吐不快,請諸位細聽在下申述。武林中人闖蕩江湖厲練,好勇狠鬥愛管閑事,確是最受世人詬病之事。在下年事甚輕,自然有錯,行道江湖以來,雙手難免沾有血腥。但自問所行所事,可質天地鬼神,無愧於心,心中或有不安,非關道義之事。諸位之中,有些是曾經在華某劍下失手之人;有些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有些是為門人子弟報仇雪恨;總之,皆想取在下的性命,方消心頭之恨。華某有忠言相告,就是冤仇宜解不宜結七個字,且先捫心自問,再決定行事。今日華某應諸位寵召,願單人獨劍與諸位化解冤仇,是否生死相拚,請先聲明,以免自誤。剛才天毒冥神老前輩已向太叔盟主表明,每一次出手以十人為限,如果在場外之人不守武林規矩,休怪老前輩出手以老欺小,手下絕情。在下言盡於此,肯見諒華某之人,請離開此地,日後華某當覓機緣登門謝罪,不然便留下,在兵刃上分曲直,見真章。哪十位朋友先上?在下恭候指教。”

    他朗朗而言,四麵起了嗡嗡輕語聲。

    “有自知之明的朋友,最好別下場;以一拚十,在下為了自己必全力以赴,休怪華某心狠手辣,枉送性命。”逸雲又補充了幾句,這幾句話,骨子極為強硬,所以說時神情大為不同,凜然屹立,威風凜凜,豪氣飛揚,麵對一百零八名高手,他不僅毫無悔容,反而氣吞河嶽,人站在那兒,恍若天神當關。

    金旗令主直搖頭,向藍衫隱士輕聲問:“荒唐!他怎將力拚一百零八人,雖則每次限十人,他怎將應付十人的聯手攻?”

    藍衫隱士微笑道:“老弟,別替他耽心,你該知道龍蒼嶺候老弟的話不假,那次在蒙州五泉山,八個人都要取他的性命,他卻不被八名高手殺著,怕什?”

    第一批出來的是實力最強的人,是一群老喇嘛,喇嘛中,拉加已經涅盤,波龍,產達,再加了八名功力奇高的喇嘛,十種兵刃全是又重又長的狠家夥,天下間將能下這一場圍攻的人,太少太少了。

    紅影飄飄,十個人合圍,十根兵刃共分兩種:降龍杵、禪杖,全向內指,布成五丈方圓的大陣。

    逸雲長劍從肘下滑出,徐徐上揚,劍尖徐吐,朗聲道:“是生死相拚?”

    “廢話?誰跟你鬧著玩?”波龍聖僧怒叫。

    “就算廢話,上!”逸雲沉喝。

    “上”字一出,人化一道青虹,劍閃銀芒,向西飛射,衝前丈餘,突然震天長嘯。

    反而回頭反奔,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恍若鬼魅幻影。

    正西的波龍聖僧並未撲進,杖出“毒龍出洞”,風雷俱發。兩側兩名老喇嘛杖出“力劈華山”,兜頭便砸。南粉名喇嘛疾衝而上,南麵兩人“橫掃千軍”取上盤,北麵的招出“盤龍旋舞”攻取下身。

    可是招出人已不見,青影不進反退消失了。

    薩達和兩名老喇嘛在東,逸雲一動,他們同時前縱,分攻背心上中下三路。

    風吼雷鳴,罡風激射。青影回頭反奔,衝向薩達聖僧,身形突然向左一晃,從一根佛手杖貼身切人,劍光一閃,人已脫出重圍。

    “哎……”左麵喇嘛以手掩腹,“當”一聲佛手仗落地,人向前衝出四五步,右膝跪倒,順勢俯下身軀,雙足抽搐了兩下,方寂然不動。

    同一瞬間,青影折回,劍影已臨薩達聖僧的後心。

    薩達功力通玄,青影消失他已知不妙,火速轉身一杖猛揮,並大吼一聲。

    他晚了一步,逸雲已經近身,第一場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往下拖,左手劍訣已經先出,天心指力倏發。

    薩達招出一半,右肋下章門穴一震,護身奇功立散,鮮血從穴道中噴出,杖把握不住,仍向劍側飛掃而去。臨死拚命,一聲慘叫,人向前一衝,雙掌攤出。

    逸雲在掌到前已經退走,一聲長嘯,向側飛射。

    “當”一聲暴響,薩達扔出的降龍杖,被一名老喇嘛震飛,老喇嘛也被震倒在地。

    同一瞬間,薩達“砰匍”一聲撲倒在地,滾了兩滾便斷了氣。

    逸雲已衝人對麵七人之中,用如幻步神奇地閃動,劍影飄忽,人影如魅,紅影中,但見一道淡淡青煙,八方飛射。

    激鬥中,響起一聲悶哼,一名老喇嘛扔杖後退,踉踉蹌蹌向外走,以左手掩住右胸,手上全是血,林中槍出兩名中年喇嘛,將他扶人林去了。

    “著!”在風雷連震中,響起了逸雲沉喝。

    一名老喇嘛狂叫一聲,倒拖著禪杖踉蹌後退。他左頰出現一條劍痕,雙額骨直至下頷,鮮血激射。

    “呔!”吼聲又起,青影從另一名老喇嘛身旁掠過,劍光一閃,“嗤”一聲,劍鋒擦過禪杖上方,向波龍聖僧射到。

    老喇嘛狂叫一聲,右手一鬆,四個指頭落地,接著肩上一涼,肩骨斷了一半。

    波龍聖僧刀悍如瘋獅,向青影狂攻三杖,迫青影向左,那兒有兩名老喇嘛衝到了。

    青影前俯後仰,左歪右倒,退了八尺,在背後兩根佛手杖攻到的那間,人突然挫身急退,從右前方的佛杖下閃入,倒撞八老喇嘛懷中,伸左手在肩上抓起他的腰帶,一聲大吼,將人從肩上摔出,人亦從旁掠進。

    老喇嘛身不由已,向波羅聖僧閃電似衝去。

    “噗”一聲響,波羅聖僧剛一杖劈落,紅影衝到,他收招已不可能了,杖到紅光崩現,將老喇嘛的腦袋打得稀爛。

    他心中大駭,一怔神間,白芒已到脅下,是從老喇嘛屍體下遞出的。他想招架,已經來不及了,白芒一吐一吞,瞬即失蹤。

    他“嗯”了一聲,身形亂晃,腳步跟路,想拚命將身形隱住。“噗”一聲,降龍杖落地。他一手按住脅下,雙目似要突出眶外,咬緊牙一陣亂晃,最後吐出幾個字:

    “小……小狗!天下沒……沒有我……我這號人物了……”說完,喘出最後一口氣,手一鬆,鮮血噴出,晃了兩晃,“砰匍”一聲向前撲倒。

    逸雲已經遠出兩丈外,向沒死的兩名喇嘛冷然道:“走吧!多死無益,難道要死光才走?”

    兩喇嘛呆若木雞,最後兩行淚下,招手引來七八名中年喇嘛,救死扶傷下山走了。

    “誰再出麵?在下恭候。”

    人影飄飄,不怕死的出來了。

    祁連隱艘、仙海人屠、五丁神艘、赤煞陰婆、陰神饒光漢、扭頭獅子左鉉、陰司惡煞、七星掌,最後一人是雲中鶴。這些人,全是跺下腳武林震動的人,實力不下於十名喇嘛,雖下亦相去不遠。

    左方雨、左方田兄弟,現身在一旁,趑趄不前,卻急於加入,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

    逸雲用劍向他倆一指,道:“你兩人可以加人。上!”

    十二人不再合圍,而是占住三方,此可以避免自相殘殺,但力量不能集中。

    “是一判生死?”逸雲間。

    “你死我活,不共戴天,輪不到你回答。”

    “左方田。家父諱鉤,在太白山莊被你所殺。”

    “他死得該是不該?”

    “你才該死。”

    逸雲冷笑一聲,徐徐舉劍,身形一挫。

    灰影電閃,中間的祁連隱叟與仙海人屠突然發難,搶製機先撲出,劍棒齊攻。

    右有五丁神叟,左有赤煞陰婆,盤龍拐與龍首拐一下一上,同時攻到。

    逸雲急退五步,向左疾閃,一道淡淡劍芒,射向五丁神叟,捷逾電閃。

    五丁神叟隻道逸雲要重施故技,似進實退,料他必定轉向右攻,所以仍向前急射。

    雙方接觸疾如電光石火,青影左掌倏吐,將盤龍拐向左反蕩,人斜身切入,白芒一閃既沒。

    五丁神叟隻覺一陣無可抗拒的凶猛炙熱潛勁,將他的盤龍拐震偏,便知不妙,一聲怒吼,仰身飛起一腳,踢向逸雲小腹下陰,拚個同歸於盡。

    逸雲不上當,身形稍側,一劍刺入對方大腿根,人向後倏退,迎向赤煞陰婆。他行動飄忽,急逾電射星飛,任意攻向任何一方,不受對方勒絆,取得了絕對優勢。

    五丁神叟狂叫一聲,向後便倒,盤龍拐飛出五丈,躺在地下探囊取刀傷藥敷傷。

    同一瞬間,赤煞陰婆一聲厲叫,折向而飛,不與逸雲對衝,三顆赤煞陰火彈出手,而且一蓬淡紅色令人肉眼難辨的赤煞飛針,向前成漏鬥形飛。

    其餘的人,在厲叫聲乍起時,突向四麵急退。

    逸雲早留心她的歹毒暗器,一聲長嘯,天心指點出,人突向上疾升四丈餘,在嘯聲中折射向陰司惡煞。

    針散空爆的那間,毒火冉冉飄蕩,逸雲已淩空撲下,左手天心指又出。

    陰司惡煞劍出“萬笏朝天”要硬接下落的劍,豈知罡風隨風嘯聲入耳,右肩井一麻,“諍”一聲長劍落地,人向後一倒。

    青影下地,一把抓起陰司惡煞,入向後退,退出了十丈外,將人向後扔出叫道:

    “黛妹,交給你。”

    叫聲中,人如電光一閃,又回到了鬥場,鬥場陰火漸熄,地上草叢萎謝了五丈方圓之地,卻末起火燃燒,真怪。

    “老陰婆納命!”逸雲叫,人飛撲而進。

    右側的仙海人屠看機會到了,突然疾跨一步,一棒從下麵揮出。擊向逸雲小腹。

    逸雲口中向赤煞陰婆叫陣,其實是聲東擊西,故意掠過人屠身側,就想誘他拚命出招。

    破損的糾龍棒果然攻到,他突然吸腹扭腰,身形上升,人淩空向右激射;糾龍棒半分差,掠胯骨而過。

    “你該死!”逸雲叱喝,白芒急劃地吞吐數次。

    糾龍棒脫手飛出,仙誨人屠一聲未出,腦袋側出現了幾個劍孔,晃了兩晃,倒了。

    人射向祁連隱叟,百十道銀虹向前一罩。

    “哎……小狗!老夫與你拚了!”祁連隱叟以左手掩住左胯骨,側射八尺,吼叫著重新撲上。

    同一瞬間,“叭”一聲脆響,逸雲一掌拍在從後攻到的龍首拐,劍已點出,但臨時變招,劍鋒一轉,突然拍出,並大喝道:“滾!”劍脊拍中赤煞陰婆的背上琵琶骨,隻拍得她渾身骨頭如中電殛似要節節散開,眼前金星直冒,丟掉龍首拐,人向前衝出三丈外,方砰然倒地,在地上呻吟。

    左方雨大吃一驚,趕忙搶到,左方田一聲厲吼,挺劍撲近,一招“銀河飛星”點出,身劍合一飛刺逸雲,要拚命了。

    逸雲向右一閃,左手捷如迅雷,一把拍住對方的左肩。他的手大指長,中指恰好製了左肩井,將人向相反方向飛出三丈外,大喝道:“也饒你不死!”

    左方田砰然落地,肩井穴被製,他像根木頭,滾了五六轉方行停住。他的.身軀從祁連隱空頭頂上空飛過,可害苦了祁連隱叟。

    老鬼看清人影淩空撞到,趕忙向右疾閃,正撞上折回射到的逸雲,劍氣壓體,百忙中一劍急架,想將劍錯開。

    晚了,雙劍出了刺耳的錯鳴,連響三次,他左右肋與左腹上,共挨了三劍,狂叫著向後退,支持著沒倒下。

    “誰不退,就得死!”逸雲掠出叫。

    首腦不支,這一群人該退下認輸,十二人中,隻有陰神、扭頭獅子、七星掌,和雲中鶴四個完整的人;左方雨雖沒受傷,但他要照顧乃母,三分之二的人失去鬥力,不退怎成?但剩下的四個人收不住勢,喝聲出時,四人已經全速衝到,無法收勢。

    逸雲大喝一聲,劍左右分張,人向前衝,一掌拍出。

    “哎……”左麵的陰神以手掩麵,脫身後撤;他左頰肉被點穿,大牙與牙床大概也毀了。

    “嗯……”右麵的扭頭獅子以手掩住天靈蓋,也向後撤,頭皮丟了一大塊;假使他的頭不歪,定然完蛋了。

    同一那,逸雲與七星掌錯左肩相接,兩人在左掌行雷霆一擊,“啪”一聲暴響,七星掌一聲摻叫,左臂大概完了,人向後飛躍三丈外,一屁殷坐倒,咬牙切齒地呻吟不已。

    雲中鶴已經衝過人頭,人向上急升,半空中“白鶴展翅”再騰起丈餘,扭轉身軀倒飄而下。

    他認淮可將逸雲擺脫,豈知在行將沾地瞬間,突覺背心一涼,一枚劍尖已點在脊心上了。他黯然一歎,脫手將劍丟掉,閉目待死,人挺胸屹立。

    逸雲本待將劍送出,但心中一動,卻停下了,道:“我真該殺你,怪的是卻沒下手。”

    雲中鶴哼一聲道:“你下手,裘某從未想到活著。唯一遺憾的是,我悔不當初。”

    “你悔什當初?”

    “三年多之前,我在太白山莊地下秘道之中,與七星掌厲兄適逢其會,在火海中救了你。”

    “廢話!”

    “哼,那時我並不認識你,你又昏迷不醒,從火中掉下地道人變黑人,厲兄也沒認出你是華逸雲。由於你臨昏迷前擊了我一掌,力道奇重,我動了憐才之念。才將你帶出火窟。如果知道是你,早將你宰了,怎輪到你今天宰我?”

    逸雲心中一震,如有所感,收了劍道:“你的話有何證據可資憑證?”雲中鶴向獨掌擎天尉遲大年一指,道:“那老不死的可以證明。我和厲兄走出秘道之時,恰好碰上了他,被他連追兩天兩夜,在蘭州之西一場好拚,被他將我擊落小河中,人財兩失。我和厲兄奔走江湖,就為了找他。”

    遠雲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向獨掌擎天身前急射,放下人,急促地道:“說!你說給尉遲前輩聽聽。”

    雲中鶴一叉腰一站,向獨掌擎天說:“閣下可記得三年前太白山莊之事?”

    獨掌擎天一頭霧水。因他兩人說話之處在十餘丈外,聲音不大,誰也沒聽清他們談些什,雲中鶴一問,他莫名其妙,隻好說:“記得。那天我沒趕上,晚上趕到隻看到餘燼未熄。在一處秘道追蹤兩個人。哦!是你,還有那位七星掌。你們跑得真快,在蘭州才被我追上,你掉下小河溜了。”

    “是你將華逸雲救走的?”雲中鶴接著問。

    “誰知道你將人丟在哪兒,哈哈!你是說,你帶著的黑人是華逸雲小老弟?”

    雲中鶴冷笑道:“那時我也不知是他,不然他怎能在今天殺我?”

    逸雲拍拍他的肩膀,誠懇地道:“前輩請原諒,咱們間的事,以後再談,請稍留駕片刻。”

    雲中鶴不肯,決意要走。

    逸雲知道留他不住,隻好目送。緣渺春鴻太叔霓裳,四海遊龍柏青、隻一條左臂的天聾矯空熊捷,二寨主鐵膽諸葛孔裹、落魂掌蛇惟善三寨主、久不見麵的九華陰風安易城、太行山山主五行掌公治邦、砥柱山山主萬長春、通州蛇姆範紫菱,整整十個,又圍上來。

    逸雲記不起他們的姓名,有一半的人他僅有依稀之感,從前的事忘了嘛!他說:

    “諸位,你們這幾個人怎成?聽華某良言相勸,回去好好重新做人。”

    “小子,你教訓我們?”太叔權怒叫。

    “也未嚐不可。”

    太叔權猛地撤下他的奇異兵刃攝魂劍,信手指出,響起一聲令人心血下沉的奇異銳嘯。

    “且慢!”四海遊龍叫,也撤下劍道:“咱們不可亂上,先教令嬡纏住他,隻有令嬡可以擋他十餘招,咱們乘機下手。”

    逸雲先跟老花子打過招呼,氣往上衝,道:“姓柏的,華某要不擒住你淩遲,將把華字倒……”

    話未完,太叔霓裳已飛掠而出,一聲嬌叱,劍幻千道青虹,劈麵攻到。她臉上湧現著悲憤的神色;敞開中宮進招,顯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四海遊龍一聲叱喝,開始八方遊走。

    由於盟主父女親自下場,四麵的三山五嶽英雄全都向內踏進,情勢大亂。

    天毒冥神突然將降魔杵舉起大喝道:“咱們也上,誰敢插上便先收拾他。”

    “上啊!妙極!”獨眼狂乞大叫。

    人影疾閃,瞬息間先散開在草坪四周,所有的草莽好漢們全大吃一驚,紛紛後退不迭。

    逸雲在太叔霓裳身形一動之際,人已向右急掠。右麵是天聾矮叟和二寨主鐵膽諸葛,兩人直退出三丈外,再向左右繞走。

    逸雲冷笑一聲,根本不理睬毒煙和金錢鏢,折向反撲四海遊龍,發出一聲長嘯,閃電似射去。

    四海遊龍向後急飄,左側的三寨主突然掩至,大環刀攔腰便截,風雷候動。

    逸雲心冷笑,他們竟用誘虎入阱的遊鬥法,豈不可笑?直目前為止,他僅出了一身大汗,真力亦僅損耗一成左右,慢慢拖,反而有喘息的機會,高手僅可利用短暫的時間一調息,何況是他?他心中在想:要盡快地收拾他們。他臉上泛起了重重殺機,但一觸飛撲而來的太叔姑娘的目光,殺機重又散去。

    “滾你的!”他叫,左手向左點出,天心指絕學出手。

    三寨主隻顧乘機傷人,卻沒料到天心指力襲到下盤,不偏不倚不輕不重,點在右膝骨上,渾身一軟,突然跪跌在地。

    逸雲一聲長嘯,盯緊四海遊龍卸尾急追。

    蛇姆站在西南角,四海遊龍突向她那兒飛射,兩人一會合,突然同時向後急退。

    逸雲放膽急追,剛到蛇姆先前站立之處,腳下突然飛起無數五顏六色的小蛇,從草中向八方飛竄,有些竟生有雙翅,飛行迅疾無比蛇不但不敢近身,反而向四麵八方逃命。太叔權九個人,本已遠遠地避開,見狀大吃一驚,驚叫著再向外退。

    逸雲急退,一把抓起三寨主,向蛇姆大喝道:“收蛇,不然我不饒你;這些毒玩意留在這兒,不知要死多少無辜。”

    逸雲高舉三寨主,一麵八方飛逐,掌中劍將可及的奇蛇,一一擊斃,到了北麵,一聲巨吼,將三寨主向五丈外的太叔權拋去。

    蛇姆心膽俱裂,趕忙掏出竹哨,打開口袋收蛇。

    逸雲卓立場中,直待蛇姆收完,突向她叫:“給我!”聲出人閃,支勢如電。

    蛇姆隻道他要她的老命,一聲厲叫,蛇杖猛揮,懷中紫影一閃,飛出兩條兩尺長的怪蛇,肋生紫翅,金頭紫身的異種塍蛇,隨杖射向逸雲。

    逸雲大吼一聲,天心指再出。劍一絞一震,將兩條塍蛇震成百十段。

    豈知金芒一閃,斷了的一隻蛇頭,向下跌墜時,飄到右腿內側,蛇口中的毒牙,竟將褲管刺穿,掛著了腿肌。

    這兩條金頭滕蛇,竟然不怕曾服下金蟾內丹的他,可知定然是金蟾的克星,毒性奇烈。

    起初他沒感到異樣,他體內還有可抗奇毒的龍貅丹黃溶合在經脈中,金頭膜蛇毒內侵極慢,抗毒性亦未能全部發揮,故而並無異感。

    他乘機搶進,劍將蛇杖架開,伸手去抓蛇囊。

    蛇姆被天心指力擊中左乳下期門穴,正住後坐倒,他手到抓來,信手損在地下,一腳踏住,神奇的乾罡坤極真力,自腳下發出,腳漸向下沉沒半尺,再踢土將囊埋了。

    驀地,他感到一陣頭暈,瞬即清明。他仍未以為意,身形乍閃,向陰風客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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