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黛的修為本就不弱,大闖鄭州英雄擂一鳴驚人。跟逸雲闖蕩江湖一段日子,又學了不少零碎,最有用的是如幻步和奔雷八掌;前者飄忽如魅,變幻莫測;後者是南海門的驚世絕學,凶猛霸道勢似奔雷,一掌出七掌隨之,完全是剛猛的狠著。
她也知道陰司惡煞了得,閃開正麵,由側方鬼魅似的欺近,突以奔雷八掌進擊,攻一招“電閃雷鳴”。右拍左推,掌勁突發風雷之聲,聲勢驚人。
陰司惡煞欺她年輕,放手槍攻,她的身法快,他並不在乎,但掌出風雷動,走的是剛猛路子,他不得不感到駭然心驚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她竟有如此高深的造詣,不由大驚;掌勁能發嘯聲已是不易,發出風雷之聲,絕非三二十年苦修所能臻此,他難以置信這是事實。
不信是一回事,掌他不能不躲,急忙撤招飄退,略向左閃,右手順勢斜切,想將對方的雙掌削折。
豈知他慢了,先機已失,一步輸全盤皆輸,對方攻勢綿綿不絕,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下,但聽殷雷迭起,直震心脈的勁道,又從身側襲到。
除了火速暴退,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左閃右讓,全無還手的餘地,招剛出對方已再變方向攻到,他又得轉向拆招自救,先機一失,處處受製。
連換了五次方位,凶猛的掌勁幾次擦過他的肩背和臂膀震得他氣血翻騰,也羞憤難當。在這多高手麵前,被一個年輕姑娘迫得左奔右閃,硬著頭皮挨揍,這滋味絕非局外人所能體會領略的。
他忍無可忍,橫了心鋌而走險,一聲怒叫,一掌向後反拍,人已淩空上竄。
他料得不錯,如黛也從他身側縱起,反而高出他三尺以上,一招“天雷震妖”向他左頂門猛拍而下,掌下雷聲亦至,無儔潛勁壓體。
他身形左轉,大吼一聲,雙掌向上猛推,硬接來掌;半空中擠老命,你這丫頭還能在半空中變招?
雙方都快,相距又近,如黛果然變招不及,“蓬蓬”兩聲,勁道結實,他卻一聲驚叫,落下地來。
如黛也有點不耐,她本可不硬接,向上或向側飄落,半途再發掌進擊。但她一見老鬼不閃不避,定然是想以一甲子修為全力一擠,也就將計就計,突出奇著。
雙掌仍向下拍,但已滅了五成力道,斜拍而下;即使被對方反震而回,力道的方向已偏了,絕不會對她構成威脅。同一瞬間,右腳突出向前斜掠而出。
腳上已用了全力,鐵尖小蠻靴急逾電閃,擦過老鬼右肋下,衣破肉裂,再深半寸,肋骨便完了。
她向左衝下,再次猱身猛撲。
陰司惡煞一時大意,在陰溝翻船,挨了一腳尖,當場掛彩,隻氣得七竅生煙,怒不可遏,人一落地,厲叫一聲,飛快地拔劍,閃電似的點出一招“星飛電射”,如線穿針,破空射向撲近的如黛。
他又上當了,如黛左掌吐出,右手已用奇疾的手法,在他拔劍點出的那間,已不遲不早撤下了伏鼇劍,上身順勢下俯,光華一閃,神劍上拂。
光過無聲,劍尖翩然墜地,斷了近尺,光華再吐。
陰司惡煞真倒黴,先拔劍已夠丟人,劍一斷,也等於斷送.他在江湖的一生名望。
任何力道也擋不住伏鼇劍,他隻好左足一點地麵,向右急竄,脫出危境。
如黛一聲嬌叱,如影附形追到,劍芒飛射,向陰司惡煞狂攻。
驀地灰影一閃,到了毒婆婆鄧二娘,一叢針雨先至,要搶救她的老伴兒。
如黛無暇傷人,先求自保,身形一轉,舉劍向針雨震去,想用內力運力運劍氣將針震落。
“不可,退!”響起了逸雲的沉喝,她趕忙後撤。
青影射到,正是逸雲,雙掌疾吐,連拍四掌,罡風怒發。
針雨如被狂風所卷,回頭返奔。
毒婆婆向右急飄,突聽“嗯”了一聲,雙足一沾地,突然直向下坐倒,怪眼一翻,躺下了。
原來逸雲第四掌拍出時,左手的中食指突向下一搭,天心指絕學出手,擊中已退出兩丈外的毒婆婆,不偏不倚正中玄機穴,焉能不倒?
同一瞬間,喇嘛三聖同時趕到了。
原來逸雲和波羅聖僧旋了三次照麵,雙方隻試攻了三五招,他便發覺毒婆婆已悄悄越眾而出,手已深入囊中,用意極為明顯,所以便留了心,便與波羅聖僧正麵接觸,一連三記梵音掌,把喇嘛直震出三丈外。
一旁的拉加和薩達兩聖僧,一看波羅聖僧遇險,兩根降龍杖同時搶到。波羅聖僧也搶到插杖之處,拔起降龍杖回身猛撲。
可是逸雲已走了,他到如黛這一麵,“錚”一聲劍鳴,他撤下了長劍,低聲向姑娘道:“用幻形步跟著我遊鬥,不可接暗器,我收拾他們。”
“哥,下殺手。”她叫。
“好!我不饒他們。”
這瞬間,喊聲大起,四十九個人全向上圍;但人多了,插不上手,隻有幾個身手高明的能撲近出招。
他發了狠,長劍下垂,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迎著撲得最快的拉加和聖僧,幻形十八劍的“如虛似幻”出手。
他的功力又精進了許多,金蟾內丹助他突出了修為的高原現象。不管是練任何一種技術,到了某一極限,便會滯留不進,甚至反而退步;原因是無法進步,便興趣大減,泄了氣,自然反而退步,這就叫高原現象。如果能持之以,或者得到助力便會加倍努力,便可突破此一令人泄氣的高原現象;人在一生中,活到老學到老,這種高原現象會不斷產生,能突破一次,便多一分成就;突不破,便會開關苦參,一參就是三年五載並非奇事。達摩大師這位外國和尚,在少林一參就是九年,大概是沒突破這高原現象,參不透,自己卻參死了。人的智慧與能力是有限的,如無外力相助,確是不易。
逸雲突破了這一階段的高原,功力突飛猛進。在早些天,他確不敢逆料自己接下三聖僧的聯手合攻,後果究竟如何,但這時他已有信心,接下絕無問題了。
人化輕煙,劍變電芒,在長嘯聲中,已欺近拉加聖僧身,前,從杖旁介入,一沾即逝。
“哎喲……”拉加隻覺肩頭一涼,一陣劍芒掠過身左,他感到氣血突然從某一些地方逸出體外,他想吸氣運動,但身上的神經已經不聽他指揮,麻木了。
他隻叫了一聲,身軀仍向前衝,但腳已不能舉動,全憑前衝的習慣性作用撞出。
對麵撲上的,是五丁神叟,盤龍拐杖向逸雲的後腦劈下,逸雲突然像幽靈般消失了,這一拐並未落空。
“噗”一聲,拐劈在拉加活佛的天靈蓋上,僧帽直人腦袋內,腦袋當然破了!
拉加的頭腦破了,五丁神叟也不好受,降龍杖從他右胯骨旁擦過,帶走了一塊皮肉。
“哎……”五丁神叟叫,向左急閃。
“砰匍”一聲,拉加的沉重身軀倒了,死了還與地麵拚命,降龍杖將地麵搗了一個大洞。
這乃是瞬間之事,說來話長。
稍微一那,薩達聖僧沒看到逸雲,卻看到五丁神叟一拐打破了同伴的腦袋,這還了得?在崤山別館為了搶玉麟,他們原是死對頭,但為了先對付逸雲,迫不得已為了利害而合流聯手,心中不無芥蒂,隻道這老鬼乘機報複呢:
“老狗:你該死!”他大叫,降龍杖猛揮。
“聖僧且慢……”五丁神叟急叫。
可是杖已到了右肋,要被擊中,人不斷成兩段才怪,他怎能眼睜睜地等死?出拐自衛,向杖上掃去。
“當”一聲暴響,兩人各向外飛退。
逸雲已帶著如黛,衝入喇嘛叢中,八方騰越,劍氣飛射,如同虎入羊群。
“殺!”逸雲叫,劍貫入一名喇嘛的前胸,左手急進,抓住屍體向前急拋,身隨屍進,“嗤”一聲又刺倒了一個。
如黛她更是狠辣,像頭瘋了的母大蟲,伏鼇劍左揮右掃,時如猛虎出柙,時如怒鷹下撲。劍芒過處,手臂大的禪杖佛鏟一觸即斷,龐大的喇嘛身軀腰斷頭飛。
衝出一條血路,他倆已脫出重圍,到了草叢蔓生之地,突然回身。
“殺!”逸雲又叫,從右繞出,射向最近的一名喇嘛,把喇嘛刺了五劍之多,屍身砰然而倒。
逸雲脫圍.而出,在外反擊,也與海中的情況相同,繞人叢而走,逐個解決。
祁連隱叟等人,卻成了小魚陣,功力既擋不住一擊,又無法用輕功追逐,真是苦也。
不僅無法聚力還手,內部還發生了問題。薩達聖僧凶猛如獅,把五丁神叟迫得團團轉。四周的人,不知該幫誰才是。麵有自己人拚老命,外麵有逸雲夫婦四麵截殺,這情勢惡劣已極,一敗塗地在所難免。
祁連隱叟大急,突然挺劍進入圍中,大喝道:“兩位住手,咱們再好說。”
五丁神叟攻五杖,一麵叫道:“殺了這老狗!替拉加法兄償命,咱們再好說。”
五丁神叟接了五杖,還了三拐,一麵怒叫道:“賊喇嘛,並非老夫故意,乃是失手。”
薩達又攻兩杖,怒叫道:“老狗!你一個功臻化境的高手竟會失手?王八蛋,你分明存心不良,要報崤山被截之仇。”
薩達連閃三處方位,厲叫道:“拉加已先中劍,怎能怪我?你住手先看看,如果不是,咱們再拚命。”
“鬼才相信你的話。納命!”
一個喇嘛突然大叫:“聖僧住手,拉加肩頭確是先中劍,共有六處致命劍痕。”
薩達一怔,火速後退。
這時,嘯聲如殷雷狂震,逸雲從東麵越西北直趨正南,已宰掉十六名老少和喇嘛。
正南,先前是祁連隱叟的地盤,正是五株鬆樹旁的官道南端。
首先遇上的左方雨,這家夥一見逸雲,便如鼠見貓,但又不能往退,隻好擠命。
“太爺和你拚了!”他惶急地叫,一劍點出。
逸雲一聲冷哼,劍出如電閃,貼對方的劍楔人,手腕一振,對方的劍斷成三截,身形急進。
左方雨臨危拚命,扔掉劍柄雙掌齊出,奮身前撲,寒魄誅心掌出手,徹骨陰風掛空而至,他要拚個兩敗俱傷,不要命了。
不遠處的赤煞陰婆,驚得血液幾乎要凝結了,厲叫-聲,挺劍飛撲,左手亦探入囊中。
逸雲左手一拂,陰風四散,順手一翻一扣,將對方的右手抓住向懷一帶,左腳足背貼了對方的右大腿,向前送,叱道:“滾!再饒你一次。”
左方雨的身軀,向赤煞婆撞去。老陰婆剛要將赤煞陰火彈打出,愛子已落在對頭手中了,快得駭人聽聞。幸而她沒射出,不然準將自己的兒子燒死。
老陰婆急向右閃,伸手將人抄住,定睛一看,逸雲夫婦已經繞向北麵去了。
北麵是喇嘛,但已換上了仙誨人屠和老神龍一群人。
仙誨人屠挺著他那已斷了一隻龍首的糾龍棒,大吼一聲劈麵而出。逸雲手上沒有伏鼇劍,老魔服氣一壯,
“你死定了!”逸雲叫。
銀光一閃,橫拍棒身。快極“錚”一聲沉重的糾龍棒,被輕靈的長劍蕩開;“嗤”
一聲罡風撕裂聲暴起,仙誨人屠的左肩鮮血飛射。
他大吃一驚,向右急倒,人一沾地,便向右貼地飛射。
逸雲目光射向左則不遠處的如黛,她一時大意,已被金鷲赫連西海和波羅聖僧纏住了。
他心中暗凜,知道如黛還不能獨當一麵,他一個不易照顧,頓萌退意。
他一聲長嘯,回身向左反撲,直奔波羅聖僧,劍氣銳嘯刺耳,劍影漫天。
波羅聖僧聞嘯知警,身形左旋,一聲虎吼,攻出一記“橫掃千軍”;杖長,他不必顧慮劍影。
“錚錚”兩聲,降龍杖火花飛濺,杖先向下沉,再向上揚,波羅聖僧中宮大開,人踉蹌後退。
逸雲無暇再刺他兩劍,閃電似向左射,切人如黛與金鷲之間,輕喝道:“退!交給我。”
喝聲中,劍出萬道銀蛇,“叮叮叮”三聲脆響,金鷲的金槍向右蕩出,接著劍芒吞吐兩次。
“哎……喲……”金鷲嘶聲叫,金槍落地,左右肩甲出現兩個劍孔,金甲擋不住逸雲的劍。看部位,正是肩骨,毫無疑問,兩肩骨都穿了。
他踉蹌後退,想用手去摸傷口,可是手已無法抬起,成了個廢人。
也在這那間,逸雲已經近身,伸手拉下他的大弓,摘下了箭袋,右手長劍疾拍。
“啪”一聲,劍擊中金鷲的左肩,人應劍向左飛撞,衝向飛射而至的祁連隱叟與五丁神叟。
同一瞬間,如黛斬了一名老喇嘛,撤出兩丈外去了。
逸雲隨後而至,喝聲:“走,”便向南飛射。
人一上官道,離開人叢約百步,“唰”一聲長劍人鞘,掛上了箭袋,回身道:“馬不能去,先趕他們走。”
他抽出三技金箭,試了試金弓,弓是好弓,約有三個力,三石,可射四百至五百步,上品,他還嫌輕了些。
“接箭!”他發出一聲震天大吼。
一道金芒破空而飛,令人肉眼難辨。
陰司惡煞了得,他看到了金星,但相距已經隻有十來步,真要躲還來得及。但他不能躲,後麵有他的老妻毒婆婆,他怎能躲?一聲厲吼,側身全力將劍急拍金星。
“錚”一聲脆鳴,箭擦過他的胸前,劃了一道血槽,並將箭擊落。假使不是震力奇大,將他震退一步,他非死不可,收了他的老命。
同一瞬間,後麵傳出一聲慘叫。
他心膽俱裂,扭頭一看,箭貫入毒婆婆的左肩窩,前有箭羽,後有箭鏃,穿上了。
他狂叫一聲,挽住她的身軀,向後急逃。
刺耳的勁矢劃空聲,雷鳴也似的弦震聲”在空間嘯鳴,三五點金虹瘋狂地閃到。
“哎……一個老喇嘛倒了,箭貫肋而入。”
“噢……”老神龍的一名手下背心中箭,直貫前胸,倒了。
對麵逸雲的長笑劃空而來,接著是一聲大吼:“波羅喇嘛,接著!”
三點金星連珠射到,一閃即至。
波羅聖僧不上當,向旁急射,降龍杖全力擊向最左一顆金星,因為這一顆他躲不開。
“錚”一聲擊中金箭,他向右飛退,溜起一陣火花,箭從他左耳下一閃而過,差點兒帶走他的耳朵。
反麵,慘叫聲驚心動魄,有人中箭倒地。
“祁連隱叟,你也接兩箭。”喝聲又到。
祁連隱叟怎敢接?聲到他向旁爭掠,還沒有看到箭影,人已先躲了。
“散開!”波羅聖僧叫。
遠處的逸雲搭上了三支箭,大喝道:“誰不走,就留下性命,人多,但地方寬闊,你們絕困不住華某,在平原上埋伏,你們太不自量了,”
“咱們走,在前麵等他。”祁連隱叟向波羅活佛低聲說。
“好,咱們這次失策,下次再算。”
眾人收屍後撤,五十個人死了二十名,輕重傷也近十名,失敗得極慘。
祁連隱叟一麵退,一麵厲叫道:“華小狗,咱們誓不戴天。”
“你何不下地?華某等著你。”逸雲也回叫。
迫走了眾魔,逸雲往前走,夫婦倆飛身上馬,在長笑聲中,向南狂奔而去。
午陽酷熱,馬兒吃不消。逸雲便找一處山坡上的樹蔭下歇腳,打開食囊進膳,卸了馬兒自行喝水覓草,兩人耽誤了半個時辰,眾凶魔已抄小道到前麵會合另一批人去了。
他倆膳罷不久,正倚在樹傍假寐,如黛整個嬌軀,半躺在他懷,閉目養神。
逸雲精神還佳,雖也閉目,但耳中可沒閑著,留意四周的動靜。
官道在叢山間迤儷回折,自西北向東南延伸,道右是西南,群峰起伏,連綿不絕;道左,山勢下降,峰巒不高。他們歇息之處,是一座從西南伸來的山腳下。
兩端山坳之內,都傳來輕微足音。西北來路,隻有一個人行走,東南,至少有十人以上,而且來勢奇快,竟然用陸地飛騰術趕路。陸地飛騰術,乃是輕功的一種,當然不會飛,也不是騰,而是用足尖急點,膝關節微彎,起落間可遠屆丈餘,不僅奇快,而且最大的長處可以持久,一天趕三五百不成問題,每一個時辰休息一刻,功力深厚的人,可以連趕三至五天。
聽履音,來人定然有急事待辦,不然用不著趕,大熱天太費勁,通常用陸地飛騰術趕路,是晚間而不是白天,白天流汗過多,容易疲勞,吃不消。
兩人倚樹假寐,距官道僅五六文,居高臨下,下麵如有人經過,絕逃不出眼下。
兩匹馬則在道左山腳下小溪旁,悠然地啃食溪旁的青草,距道路約有十餘丈,且被樹林擋住了視線。
“有高手趕來了,黛。”逸雲輕叫。
如黛扭動著嬌軀,半側身躺著,用左手扳住他的肩頭,躺得十分舒貼,仍閉著鳳目,懶洋洋地說道:“哥,是衝我們而來的?”
“不知道,人數不少。”
“由哪兒來的?”
“汝州,洛陽方麵也有一個人。”
“汝州來的不要緊,不會是找我們的,別管他們。哥,抱著我嘛!”她膩聲輕喚。
“!你不怕他們笑話?”
“誰笑,我敲掉他的大牙。”
“好厲害!可是,我不許你動手。”
“我要。為什?”
“來人是南荒七煞,還有蒼龍二老,唔!還有兩個老鬼,一個怪物。我不放心你,他們的功力太高了。”
如黛聽了南荒七煞四字,已驚得坐正了身軀,向西南方看去。
十二個人,正繞過一處小山嘴,正沿官道急掠而來,相距還有餘。
“哦,那兩個老鬼我聽人說過哩?”
“什人,是何來路?”
“名頭夠大,但並不可怕。他們久居化外隱修陰山,叫岡山雙魔,姓名不詳,他兩人曾在太白山莊出現,但沒動手便走了。”
逸雲其實在夜闖五行宮之時,已和陰山雙魔拚了兩掌,以二敵一略占上風,後來全莊戒備,他才撤走,未分高下;可是他已記不起來了,便問道:“他們有真才實學?”
“他們的‘離魂魔王’,天下能接得下的人,少之又少。哥,我們避一避。”
“不!早晚他會找到我們;與其等到他們找到武當山動手,不如早打發他們走路。”
“那就準備動手。”姑娘說,要站起縱下官道。
逸雲挽住她的纖腰道:“你不必出麵,在這兒往下瞧,有小樹遮掩,正好隱身。如沒人惹你,不必露麵。”
“不!我要和你並肩應敵。”她不依,厥起了小嘴。
“黛,聽我說。有你在,我會分心;如果敵勢太強,我不會阻你。”說完,親了她一吻,俏俏溜下了官道。
她趴伏在地,由小樹枯草的空隙中向下瞧。
逸雲突在道旁一棵小樹下現身,倚在樹上仰望天宇的白雲,抱著胳膊,臉麵上泛起奇異的微笑。
由洛陽方麵來的人,先到一步,竟然是曾在洛陽出現的銀須老人,他那仍然年輕的俊麵,極易分辨。他就是在天津橋頭向赤霞子自報名號的獨掌擎天尉遲大年。
他已發現路旁的逸雲。突然站住了。
逸雲認得他,但不知他的名號;既然他警告赤霞子,自然不是壞人。
逸雲站正身軀,衝老人善意地一笑。
獨掌擎天也笑了,問道:“哥兒,大穀原血跡滿地,是你所為?”
“正是小可所為,老丈有何見教?”逸雲含笑反問。
“是些什人?”
“祁連隱叟與一群喇嘛。”他不在乎地答。
“你勝了?”獨掌擎天訝然問。
“五十人死傷半數,被我趕跑了。”
“了得!哥兒。你比我想象的還了得。”
“老丈謬讚,愧不敢當。”
“你真是神劍伽藍華逸雲?”
“小可正是,請教老丈大名。”他長揖到地。
“老朽尉遲大年。江湖朋友抬愛,叫我獨掌擎天。”
逸雲一怔,麵色一正。他在老花子那兒,曾聽過不少武林逸聞秘史,對尉遲大年的名號不陌生,便重新一揖到地,微笑道:“原來是老前輩大駕光臨,請恕晚輩適才傲慢。”
按大明禮儀,長輩例不回禮,但獨掌擎天卻回了一揖道:“哥兒少禮。老朽有一事相詢,尚請見告,”
“老丈請說。”
“聽說玉笛追魂符兄,與哥兒交情不薄,是?”-“交情說不上,但曾經印證過,惺惺相惜。”
“目下小友可知他的下落?”
“他已和桃花仙子同時歸隱,目下可能在懷玉山。晚輩此次赴武當,符老前輩可能會來相助。”
“哦!老朽亦須往武當一走,與符老一述舊情。”
“老前輩,此次被困武當之人,有詩酒窮儒老前輩的弟子在內。”
“我更應該一走了。華小友,這次遠赴武當,你樹的強敵太多了,凡事千萬小心。”
“晚輩理會得,多謝老前輩關注。前麵已來了強敵,老前輩請袖手旁觀。”
“老朽倒得一覷小友的絕學,有困難請招呼一聲。”
說完,飛閃而上,恰好在姑娘左近,向她咧嘴一笑。
逸雲恢複了原來姿態,靜待群魔到來。
越過山嘴,雙方已接近至十餘丈內,照麵啦,逸雲抬頭向天,哈哈一笑,用穿雲裂石的嗓音吟道:
“地雄河嶽,疆分韓晉,潼關高壓秦頭。山倚斷霞,江吞絕壁,野煙縈帶滄洲。虎旅擁貔貅,看戰雲截岸,霜氣橫秋……”
吟聲未落,身邊已響起極為陰森刺耳的聲音:“是這人?你們弄錯了吧?”
另一個蒼勁的嗓音又道:“師弟,確是這人。”
“候兄,真是這人?”陰森的嗓音又問。
“允老,確是這小狗。”這是一杖追魂侯如山的聲音。
“這小狂徒有多大年紀?算他從娘胎練起,該有多少年火候?定是你們弄錯了。”
逸雲已停止朗吟,但絲紋不動,用眼角餘光,打量這陰森嗓子的怪物。
喝!說是怪物,絕非誇張,隻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獸,足可嚇死膽小朋友;即使不死,也得大病三年。
灰發披頭,天靈蓋上,長了一個大肉瘤,紅光閃閃,像一隻肉角。寬額、削顴、突腮、尖顱,像個倒置的葫蘆。銅鈴眼、掃帚眉、塌梁大鼻,鼻翼特寬,露出兩個長毛成簇的大鼻孔。血盆口,露出微泛黑色的兩排大齒。腮下至下頷,是一叢糾結如球的亂胡。
整個人高有九尺,肩寬腰粗,手長過膝,有兩條樹樁般的大腿。麵色其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像從棺材爬出來的僵屍,白得可怖。
他穿了一襲灰袍,用草繩做腰帶,脅下掛了一個革囊,右手點著一根百鏈精鋼骷髏杖。杖長六尺,尾尖,杖首鑄了一個骷髏,十分酷似;整條杖重量在百斤外,磨得亮晶晶地,映著烈日,銀芒四射。
另兩人正相反,五短身材,瘦骨嶙峋,麵貌清瘤,大有仙風道骨之相,也穿了一襲灰袍,腰懸長劍。
右首的人,是蒼龍二老。左首,南荒七煞。
逸雲不再往下聽,突然打了個欠,自言自語地說道:“晤!邪門,青天白日,我怎嗅到了妖氣?”
怪物銅鈴眼一翻,冷冷地叱道:“小輩,規矩些,站正了回話。”
逸雲置若閣聞,仍往下說:“咦!不但有妖氣,還聽到了怪聲,不是耳病又犯了吧?
唉!這年頭謀生不易,食不裹腹,以至百病叢生,眼耳鼻心全有病,真該找郎中瞧瞧了。”
怪物忍無可忍,突向前一飄,像電光一閃,便從路中欺至樹下,越過兩丈餘路麵,一聲冷哼,若無其事地舉杖掃出,直取逸雲雙腿,並冷然叱道:“倒下!”
“噗”一聲,倒下了,是樹,而不是人,人不見移動,碗口大的小樹齊根折斷,如被刀削,撲簌倒下了。
逸雲也有點心驚,看怪物出杖並不快,也不象用了勁,但擦靴底而過,差點兒被杖掃中,這怪物已深得寓快於慢的心訣哩,同時杖過樹倒,杯口粗的杖尾,像是擊紙糊的樹,輕輕一沾便倒;創口平滑如切,這份功力實非深厚二字所能形容,其中奧秘無窮。
“我遇上對手了。”他心中在輕叫,但臉上神色不動,眯著眼向怪物打量,怪聲怪氣地道:“咦!這東西是人是鬼?別嚇人好不?”
怪物臉色似乎一變,眼皮賂一眨動,這一杖沒將人打著,他心中、一驚,本來要發作,隨即壓下了火氣,道:“你終於看著人說話了……”
“哦!你是人?我走了眼了,對不起,抱歉。”逸雲搶著說。
“你這小畜生言詞刻薄尖酸,可惡?你是神劍伽藍?”
“就算是吧。尊駕高姓大名?”
“老夫姓季,名允炎。”他指著胸袋上的肉瘤,又道:“喏!憑這兒,和老夫這長相,人叫我獨角山魈。”
“缺德,明明是人,怎會叫成精怪!不過話又說回來,閣下的長相確不像是人。”
獨角山魈陰陰一笑,退回路中,點手兒叫:“小畜生,老夫不和你鬥口,來,我給你一次公平的機會,你要不死!……”
“我要不死,如何?”逸雲搶著問,大搖大擺地走了。
獨角山魈頓了一頓,哼了一聲道:“老夫與兩位師兄返回陰山,不再蒞臨中原。”
“你不助拳武當?”
“胡說!誰管那些欺世盜名之徒的閑帳?”
“好!說得對。是印證呢,抑或是拚老命不死不散?”
“老夫已經說得夠明白,不必多曉舌。”
“在下想,你我無冤無仇,尊駕又不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何必生死相拚?”
“你剛才罵得太難聽,太刻薄,饒你不得。”
“在下認錯尊駕是為武當助拳尋仇而來,故而得罪;在下料錯了,願堂堂正正向尊駕賠禮,如何?”
“太晚了,閣下。”獨角山魈斷然拒絕。
“沒有商量?”
“沒有商量了。”
“好吧,在下隻好硬著頭皮撐,但尚有一事相求。”
“說吧!這是老夫一生中,唯一慨然應允之事。”
“讓在下先打發那九個人。”他指七煞和龍蒼二老。
“好,千萬別打主意逃跑,”獨角山魈退在一旁。
“放心,要逃跑,不會在這兒等你們。”
逸雲大刺刺往路中一站,向追生大煞道;“諸位,別來無恙?”
“老夫不與你鬥口。”追生大煞傲然地答、
“是你們又糾集凶魔與在下為難?”逸雲麵色漸冷。
“笑話!咱們七人足可將你分成七塊。”
“你大言了,老家夥。”
“絕非大言,你的以氣禦劍術嚇不倒我們。”
“昨天你們恰好在一處,同時出馬,不然早該死了。”
“昨天幸而有洛河救你一命,不然早被剝皮抽筋了。”
“說!你們是否亦為武當助拳而來?”
“廢話!武當是什東西?”
“是為爭強鬥氣?”
“你說對了;還為了攝魂魔君太叔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何不對?”
“對。十分對。不必說了,咱們先動手,你們是一起上呢,抑或一個個送死?”
七個人弧形散開,準備動手。追生大煞說:“你有利刃在手,怪不得咱們七人聯手,”
逸雲拍拍腰帶上的長劍,淡淡一笑道:“在下的伏鼇劍不在身邊,你們放膽上。”
“沒人信你的鬼話。”
“呸!姓華的從不證言,你老昏了。”
追生大煞揮手命眾人後退,拔出弧形刀,道:“你如不仗神劍,咱們一比一,公平交易。”
“有種,憑你這幾句話,華某尊敬你。且稍候片刻,華某與老七還有死約會,瘟蠱七煞,請出來答話。”
瘟蠱七煞大踏步而出,沉著鬼臉問:“找我?小輩,有何貴幹。”
“華某曾說過,要與你一較毒藥,你敢是不敢?”
“哈哈!你正投我所好。如何較量?”
“你吃我的藥,我吃你的。”逸雲一字一吐地說。
瘟蠱七煞吃了一驚,略一沉思,道:“老夫接下了。”
逸雲一聲長嘯,小溪旁的坐騎應聲奔到,他解下水囊,將水倒掉大半,取出了金蟾的百毒蟾酥珠,道:“請看,這是一顆小珠,泡入水中可發奇毒,你可喝下水囊的水。
你也準備了。”說完,將珠丟人水囊中,不住晃動,讓珠毒趕快落入水中,自語道:
“可惜!沒有酒。”
老二奪命二煞解下酒葫蘆,大聲說:“酒這兒有。接著,”說完,將酒葫蘆拋過。
逸雲將葫蘆接住道:“謝謝你,你在奪老七的命哩!”
將水囊倒掉水,取出蟾酥珠丟人葫蘆中,一腳將水囊踏碎。
瘟蠱七煞將革囊打開,取出一顆鴿卵大紅寶石珠,道:“接著,吞下這紅珠。”
逸雲接下了,也將葫蘆拋過,問道:“要不要先說毒性?”
“我讓你先服解藥。”
“笑話!免了。”
“免了也好。其實先服解藥也毫無用處,用內功迫毒也枉費心機,我這毒珠入口封喉,任何解藥皆無能為力。”
瘟蠱七煞隻覺毛骨悚然,變色問:“你這珠子何名?”
“百毒金蟾珠,小意思,你可有解藥?請看,我吞下這顆珠了。”他高舉紅珠,仰首欲放。
“且慢!”瘟蠱七煞叫,又道:“那是天下至毒赤腹勝蛇珠,並沾有鶴頂紅,入口無救,你可有解藥?”
逸雲心中大喜,先前他還有些少顧忌,聽說是赤炬騰蛇珠,大放寬心,蛇類的毒,怎敵千載金蟾的內丹?至於鶴項紅,並非極毒之物,他放心了,哈哈一笑,將珠丟入口中,吞下腹中道:“吞下了,在下並未用內功化珠噴掉。”
百毒金蟾珠五字一出,所有的人全吃了一驚。瘟蠱七煞麵色大變,持葫蘆的手突現抖動之象,呼吸也不規則了,顯然心中恐懼。
他緩緩提起葫蘆,又頹然放下,再又提起。額上青筋扭動大汗沁出,嘴唇變開始顫抖扯動,手愈抖愈明顯。
“七弟,喝不得。”吸髓五煞急叫。
瘟蠱七煞慘然一笑,將革囊解下,交與吸髓五煞道:“五哥,請將囊中瘟蠱奇毒用火化了,如遺落逸失,不知要枉死多少人畜。”
說完,徐徐將酒葫蘆舉起。
“七弟,不可!咱們先拚了他。”拘魂三煞急叫,閃身槍到,伸手奪酒葫蘆。
瘟蠱七煞閃身讓開,沉聲道:“三哥,你幹什?咱們雖作惡多端,無所不為,卻沒有貪生怕死的舉動,在江湖留下話柄,你說可是?”
拘魂三煞籲一口氣,倒退而回。
瘟蠱七煞發出一陣狂笑,笑完道:“兄長們,小弟先走一步,別了。”說完,迅速將葫蘆湊到口邊,仰首便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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