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緣來的突然,去的同樣突然,而且去的幹淨利落。
幹淨得像是嘮嗑家常到了吃飯時間匆匆回到隔壁堂吃香的喝辣的一樣。
利落得像是閑談到了夕陽西下,準備就寢的時分一樣,趕著薄暮的緋紅傍晚,不待凶婆娘的罵街叫喚,便火急火燎地回了家,屁顛屁顛上熱坑。
利落得有點匆忙和倉促。
雁斷期待的一場用以發泄鬱悶的惡戰,就這夭折了。
“南國的人,現在都這好脾氣了?”
他凝視著李仙緣離去匆匆的身影漸行漸遠,來去匆匆的身影,甚至已經模糊不清到融入了陰沉的黃昏,雁斷自顧自地喃喃道。
“我發誓,若是日後修煉到破身……我呸,是化身境,窺視到那虛無縹緲的帝君睥睨雲端之道,定要回來報此次被挑釁的血海深仇!”
李仙緣恨不得一步千,但為了表現出他的高深莫測,隻能一邊心底聲嘀咕念叨著,步伐卻依舊維持著想快不能快的閑庭信步,慢悠悠地向著詩和遠方挪動。
他看似麵容平和鎮定,細膩光潔的臉蛋上還隱約蕩漾著一縷時有時無的風輕雲淡,配合上如雪的白衣,背負雙手的步履平穩,端的是一副高人模樣。
嘴角那輕輕勾起的輕笑,淡如秋水,薄如雨霧,帶著朦朧隱約的神秘之感,讓人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這次李仙緣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把自己勾搭良家婦女和招搖撞騙大宗驕的所有伎倆和底牌都倒了出來。
若不是及時抖落出來這些源於本能的手段,這會兒他恐怕不死也殘疾。
“一百多年的時間,他的修為怎就和吃了農家肥料一樣往上暴漲呢?”
李仙緣嘴角的笑容都快僵硬了,他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因為他總覺得如芒在背,仿佛有一股充滿疑惑和探索的視線,始終在注視觀察著自己。
盡管心底百思不得其解,但腹誹他可不敢表現出來。
知道那個奪了自己造化和機緣的怪胎,會不會突然笑臉迎人著一劍捅過來。
喜怒無常的修道人,不在少數。
李仙緣感覺他最近的運氣差得不是一丁點,先是被一條強到沒邊的蛟龍給奴役,後來又被其逼迫找尋一個什它的陳年故人。
“去汝母的故人!”
好不容易感覺不到了背後那道如針芒的視線,李仙緣無盡憋屈和苦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朝著地麵的黃土狠狠啐了一口濕潤的唾沫,壓低了嗓子惡聲罵道:“你回憶故人就用凶神惡煞的眼珠子啊?
你個烏龜鱉孫分明就是害怕那個所謂的故人弄死你,才拿老子當擋箭牌!”
訴苦的澀,沒有人傾聽。
李仙緣自言自語著就嗚咽了起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委屈都爬滿整張臉蛋子了。
“我招誰惹誰了?
平時樂於助人,隔壁村的李寡婦寂寞空庭,我好心好意地安慰留守婦女飽受孤獨折磨的心靈,卻被一群凡夫俗子劈頭蓋臉地謾罵和詛咒包圍……”
著著,李仙緣悲從中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了起來。
“助人為樂倒還成我的錯了?
那些大宗門的花季少女,清純可人,我擔心她們日後被奸佞人欺騙而傷心欲絕,這才挺身而出,為妹妹們上一堂言傳身教的課,讓她們避免了被禽獸誘拐的悲慘處境。
結果一群姑娘不識好人心哭哭啼啼也就算了,畢竟她們還,不懂事。
但你們大宗長老不害臊啊,還有沒有人性?慘無人道,令人發指,不知好歹!
硬給我扣個禽獸不如的帽子,汙蔑我玷汙了他們門派女弟子的清白。
還有那些義憤填膺的男弟子,個個和蘸了辣椒麵一樣,滿麵通紅,雙目血絲遍布。
拜托,你們狗咬呂洞賓也要有個度好吧?
我不要麵子啊?
不就是上了你們的花姑娘,至於用那種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的眼神死死戳我嗎?
歸根結底,都是嫉妒我的善良!”
李仙緣抽噎著,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好不容易用家父的名頭躲過一劫,來到北地遊覽一趟,卻著了一隻畜牲的道,險些成了它的盤中餐。
那些罪孽罄竹難書的卑鄙人,一個個過活得有滋有味。
我呢,善良純真,結果卻淪落到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甚至還被一隻長蟲給奴役了,我怎就這倒黴啊……”
李仙緣幹嚎得撕心裂肺,就連旁聽的雁斷都忍不住露出垂憐的悲憫人。
“別難過了,擦擦眼淚,再不擦一會兒就該被太陽晾幹了。”
雁斷聲音低沉地遞給李仙緣一張紙,憐憫的神色惟妙惟肖,簡直足以媲美真正的悲憫了。
“撲通!”
李仙緣沒敢接雁斷遞過來的紙,他抽了抽鼻子,轉了個身當頭一跪,然後就是的將地聲:“子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前輩,還望前輩看在子年少無知的份上,饒恕過子吧!”
“怎察覺到我看穿了你的偽裝?”
李仙緣剛才裝模作樣的涕泗橫流,充其量就是臨時做戲。
雁斷對李仙緣嚎了一嗓子的那些風流軼事沒有興致,但他還是想知道眼前這一臉苦相的年輕人究竟是如何察覺端倪的。
“了能饒人一命?”
李仙緣聞言也不磕頭了,他抬頭仰望著雁斷,吞了口唾沫,心翼翼地問道。
“不你會死。”
雁斷翻掌取出刀,橫在李仙緣的脖子上,威脅道:“你信不信我能用這把卷刃的刀,把你的腦袋摘下來當蹴鞠拍?”
“前輩,其實是這樣的,子生就感知敏銳,一般直覺會發生什,那現實一般也會出現相應的事實。”
李仙緣縮了縮脖子,頓時知無不言道:“前輩有所不知,子以前就是靠著這敏銳的第六感,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成功的絕處逢生……”
他巴不得將所有的特長一口氣全部吐出來,以此換取自己被看重的籌碼。
“廢話少,我問什,你回答什。”
雁斷動了動手腕,卷刃的刀身寒光凜凜,距離李仙緣脖頸的倒豎汗毛,隱約間更近了一寸。
“明白……子明白……”
李仙緣身軀顫抖如篩糠,點頭如搗蒜。
“你是哪人?”
雁斷舔了舔嘴唇,追問道。
難怪俗世的獄頭,總喜歡拷問犯人。
犯人戰戰兢兢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享受,很解氣啊。
世上總有十之八九不如意,看一看更不如意的犯人,如果能夠再加上嚴刑拷打,最美妙不過了。
“我要不要也試試給這子嚐嚐俗世的那些酷刑?”
雁斷想到這,看向李仙緣的眼神頓時變得充滿審視意味:“
這子的身板,不知道能撐過幾道大刑的伺候?”
“回前輩,子是大秦李家人。”
不知怎的,李仙緣不由自主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嘴上卻不敢有任何的遲疑,幾乎是雁斷剛詢問出聲,他就緊隨其後答複了。
“大秦有李家?”
雁斷眉頭一皺,他追尋了下腦海關於大秦的記憶,卻發現對這個大秦李氏完全沒有什印象。
“大秦李家不是什大族,就是一個普通的世家,整個家族和前輩您相比起來,不過是蚍蜉之於古樹,螢光之於皓月……”
李仙緣露出諂媚,適時地拍馬屁道。
“不是大族,你在那給我叨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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