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置信。”
雁斷倒吸一口冷氣,露出了驚容。
這次可不是逢場作戲,他從前對於這些秘辛一概不知,初聞之後才曉得獨孤一族侵略的背後,竟然還藏匿了這樣令人震驚的真相。
他相信老僧還沒有無聊到用虛假的故事取悅自己。
“真相通常不會按照人們的想法來延續。”
老僧和善一笑,宣了聲佛號道:“世人皆願世事隨心,但世事總難料。
隨心的叫做夢,難以預料和出乎意料的才是世事真相。”
“前輩之言讓晚輩頓覺醍醐灌頂,受益良多。”
雁斷不清楚僧侶之間的感謝該怎弄,畢竟佛修銷聲匿跡已經很久了,所以他還是拱了拱手。
他相信老僧應該能夠看懂。
因為拱手不隻是修道人所用,就連俗世的垂髫孩童也懂。
老僧沒道理不懂。
“老衲是不是該懂裝不懂?”
老僧和善的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那雙深邃充滿慧光的眼眸,似乎看透了雁斷的內心想法。
雁斷拱拳的動作一滯,心底最後一縷僥幸的別有用心徹底煙消雲散。
“老衲老了,但其他人還沒有老。
你年輕,又有實力,悟性還不低,但謹記在破虛境的麵前,任何此境之下的青年才俊,都是冠著驕之名的螻蟻。”
老僧慢悠悠的聲音,似提點,似警告。
雁斷心生凜然,眼前的老僧確實看到了他內心的想法。
自從被灌頂之後,雁斷的實力大幅提升。
這導致了他沒有經受漫長歲月的打磨和熬煉,力量得來不費工夫,因此生了輕浮和自傲。
灌頂帶來的空前力量,會讓修道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驕傲自大。
任何苦苦修煉得來的實力,對於修道人都是來之不易的。
來之不易的成果,隻會讓修道人感覺理所當然,而不會是驕傲自大。
沒有多餘的付出,卻獲得了遠超付出的回報,這樣的力量侵蝕之下,如何能夠維持一顆平常心?
灌頂帶來的身體弊端,可以通過各種磨練來消彌。
但伴隨灌頂而來的心理漏洞,卻隻能依靠個人的大徹大悟才能彌補。
老僧的告誡,就是在旁敲側擊地協助雁斷察覺自身存在的問題。
“晚輩明白了。”
雁斷心神巨震,險些失守。
他好不容易才驅除了即將凝聚的心魔,臉色發白,帶著一縷後怕。
越是強大的修道人,麵對心魔的纏身便越容易萬劫不複。
雁斷被灌頂到化身境界,本來力量就虛浮無力,根基淺薄,倘若被心魔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這次他還是拱手道謝,但心卻沒有了調侃的不以為然。
弱肉強食的世間,對強者的尊敬不是一種恥辱,而是理所當然的行徑。
“如此甚好。”
老僧眼光何等老辣,他看出了雁斷的悟性與心誌均是上上之資質。
年紀尚輕的雁斷心浮氣躁難免誤入歧途,稍微提點兩句便可令其輕易化解心境上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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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雁斷恍然醒悟,他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無垢寺之魔,究竟是怎回事?”
老僧不會真的閑來無事和自己唏噓曆史,雁斷稍微回味,便明白了老僧講述的故事核心,因而有了這一問。
無垢寺能夠盛極一時,足以明當年的無垢寺主持何等英姿勃發。
那樣足以稱之為豪傑的人物,不德高望重,至少有基本的取舍與堅持。
外隕石帶來的經文,即使再有誘惑力,無垢寺的主持也不會貿然修煉,而那所謂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進而瘋魔的法又是從何起?
縱然經文有著莫大的威能,主持作為無垢寺第一人,想必也懂得進退的尺寸。
不論如何,沉迷經文瘋魔的法,太匪夷所思,經不起推敲,根本就不真實。
“友所言極是,實不相瞞,世間眾生唾罵的無垢寺之魔,便與老衲是師兄弟。”
老僧苦澀一笑,搖頭道:“但凡是有些智慧的修道人,都不會聽信所謂沉迷入魔的法。
但修道的人和修佛的僧本就水火不容,背道而馳,又豈會偏幫無垢寺?
他們巴不得抹黑無垢寺,借眾怒將佛修排擠出這世間的舞台,當年有多少的修道人義憤填膺闖入無垢寺,釀下滔的血腥。
無垢寺之魔不論起於任何緣由,都是罪孽深重。
但那些普通的僧侶,他們做錯了什?
他們什也沒做錯。
他們做沒做錯什其實沒有關係,修道人做的隻是修道人的本分,將異類斬盡殺絕罷了。”
老僧得語氣平淡,但敏銳的雁斷還是捕捉到了老僧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悲傷和痛心。
“修道和修佛,不過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而已,俗世有諸子百家爭鳴的盛世,難道還不足以明?”
雁斷道,“修道人很多時候,心胸和眼界還不如俗世人。”
“友此言有理,但還是太膚淺。”
老僧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微微垂落的頭顱,沉沉輕顫:“諸子百家的盛況最終還不是曇花一現?
罷黜百家,獨尊其一,這才是俗世發展的趨勢與道路。
俗世已是如此,何況修真界。”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雁斷一時無語,半時間才張了張口。
“非我族類……非我族類……是啊,非我族類……”
老僧垂首更低,他低低喃喃道,像是一種掙紮,又仿佛是一種認命。
倘若世間修佛,修道人的處境還不是這樣。
不同的堅定與信念必定相悖,不同的修煉也必定摩擦碰撞。
分庭抗禮的時候,兩種執念或許僅僅相互較勁,但一方徹底落了下乘,趁火打劫和斬草除根的獠牙,才是摩擦和碰撞的真麵目。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心當誅……那為何俗世中人會因烹犬的行徑而慘遭其他俗世人逼迫致死?”
老僧顯然看不透紅塵的紛紛擾擾,他有些疑惑,抬手撓著布滿戒疤的腦袋,聲音三分困惑,七分不解。
“或許是人是唯一一種將吃人習以為常,卻對其他動物的自相殘殺而震驚駭然的虛偽動物罷。”
老僧看了萬年卻看不透的世事,雁斷怎可能看得懂?
他隻能出自己的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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