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封與陽笙國主的交戰，在乍現的變故下拉起了終結的帷幕，諸多觀望的勢力不知是何等想法，但總之是不會有多喜悅的念想了。

    五國七宗再怎心思各異，甚至就連原本的七宗之一，亦是慘遭暗算最後落入了滅亡的結局，這其中有陽笙國的手筆，更有其餘國宗勢力的影子，痛打落水狗、欺軟怕硬向來是人類的本性。

    但不論是陽笙國，亦或其餘四國六宗，對此都是暗中作梗，並沒有把這些齷齪擺到明麵上來，換言之，他們即使再心口不一，卻仍舊維持著同盟的身份。

    因為五國七宗聯合起來，才能隱隱與十大世家對抗。

    或者是勉強對抗。

    如今陽笙國主隕落，陽笙國大半遭遇傾覆，國力衰敗頹廢，從頂尖大國一朝淪落為二流乃至是三流國家，甚至還不如歸鴻。

    五國七宗成了四國六宗，盡管陽笙國主展現出來的四尊偽神讓他們意識到此人野心極大，圖謀不軌，其之隕落亦著實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但薄弱的同盟各勢力，原本便心思迥異，陽笙國再怎圖謀不軌亦是理所當然。

    縱然陽笙的跌落雲端確實讓他們長籲一聲，但同盟缺乏了一個強勁盟友，也免不了讓他們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諸多勢力就算認不出九封的相貌，亦清晰記得那股凜然恐怖的氣息。

    久遠的歲月對於破虛境的貴人們並不多漫長，萬載的煎熬，更多是源於獨孤一族的威脅，以及十大世家壓在頭頂的窒息。

    他們也想與世長存，隻不過還沒有喪心病狂到不惜一切代價，還沒有瘋魔到陽笙國主的程度。

    正因如此，他們比陽笙國主顧忌更多，愈發束手束腳，愈發困心橫慮。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如陽笙國的大河一族那般瘋狂，所以其他勢力注定活得更久，更煎熬。

    但隻要能活著，苟延殘喘也罷，總歸是比陽笙國主的爆體而亡要好上許多。

    九封是無垢寺之魔，是當年殺戮深重的惡魔。

    公認的惡魔，代表著公認的窮凶極惡，更代表著公認的實力恐怖。

    九封的離去，是在十大世家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走。

    十大世家緘默不語，因此國宗勢力即使有意詢問九封這位看似人畜無害的佝僂老僧某些事情，亦沒人願意做出頭鳥。

    邊荒的戰事告急，近年來十大世家的動作不但頻繁，而且顯得相當急切。

    破有種底牌盡出，底蘊不足的緊迫，再無往日的從容淡定。

    這種異樣落入國宗勢力的眼中，頓時有了更深層次的意思。

    獨孤一族的入侵，恐怕單憑十大世家是抵擋不住了。

    因此，清楚成仙秘辛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國宗勢力們，幾乎是同一時間作出決斷，全力協助十大世家在邊荒的戰事。

    具體表現為強迫本國百姓丟掉鋤頭，身披金甲，進軍邊荒的淒冷。

    一股肅殺的狂風，瞬息刮過了平靜的中土，引起來軒然大波。

    習慣了十大世家庇護而安然無恙的百姓們，哭喊地地辱罵詛咒著曾經敬畏的十大世家。

    事實證明，在絕望邊緣掙紮的生靈，本能隻會餘下毫無作用的歇斯底

    。

    同樣也證明，當你選擇庇護的那一刻，一旦作出放棄庇護，讓原本應該麵臨的劫難推遲到來，便會使得始終受到庇護的生靈憎恨。

    善良，僅僅會招來索求無度，沒有人會記得別人持之以的善良，隻會記得稍有不慎的惡，並將之無限放大。

    但謾罵亦或詛咒，隻不過是徒勞無功，上位者的刀光劍影，頓時讓所有無由的憤怒和憎恨噤若寒蟬。

    十大世家最初領袖的罪孽，本便不該由他們的後人血脈去救贖。

    但他們不但選擇了無怨無悔，同樣是堅持無怨無悔了萬年之久。

    誰人曾見那片漫無邊際的魂塚，究竟掩埋了多少注定一飛衝的雛鷹？

    他們還沒來得及囂張跋扈，便在家族長輩的耳濡目染下扛起長戟，吟唱著戰歌，揮舞著戰旗，前仆後繼地飲恨沙場。

    那一張張青澀堅毅的麵容，不分男女，都以馬革裹屍終結，他們甚至還未來得及對青梅竹馬傳達心意，還未來得及品嚐屬於驕之子的羨煞旁人。

    他們匆匆趕來，亦碌碌逝世。

    眾生不忿，他們就活該背負不知道多少年代之前祖先的罪孽？

    至少，如今世間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

    十大世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已經是仁至義盡，竭盡全力但卻力有不逮，眾生們謾罵那十位被貪婪蒙蔽心靈的軍主無可厚非，但再怎詛咒十大世家，著實令人心寒。

    汙穢肮髒的侮辱和詛咒，流傳到了十大世家的耳中，引起了一陣似歎非歎的苦澀。

    終究，他們罵罵咧咧地上了戰場，百姓之中不乏有精銳戰力的修道人，此次國宗勢力的強迫，也確實讓不少強悍的修道人作為兵卒被輸送入戰場。

    盡管不過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朝陽初升，九封背後拉著長長的影子，靜靜地來，靜靜地離開。

    國宗勢力似乎是自九封的從容不迫之中隱約領悟到了什，亦悄無聲息地蟄伏了下去。

    九封當初貴為佛宗之主，禪道修行極深，單不論他豈會毫無防備修煉參悟一塊外隕石記載的經文，縱然是修煉了些許，憑借其雄渾佛法的推演，定然能夠及時察覺其間端倪，即使做不到完全脫離，卻也能夠做到淺嚐輒止，怎會那般不堪地深陷其中，落得瘋魔之名？

    國宗勢力推測所謂的瘋魔真相，恐怕與十大世家亦或穹上的那位貴人脫不了幹係。

    而此次九封歸來，針對的勢力，首當其衝便是陽笙國主。

    往遠想，陽笙國主代表陽笙國，陽笙國隸屬五國六宗。

    九封的瘋魔背後，若是有十大世家及穹上貴人的手筆，那恐怕此次九封的針對，便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預謀。

    這般作為，一來削弱了原本五國七宗的力量，二來有著殺雞儆猴的意味。

    一念及此，國宗勢力登時寒意從心底止不住滋然而生。

    他們暗暗慶幸殺雞儆猴的雞不是自己，同樣對於十大世家及穹貴人的沆瀣一氣惱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九封針對陽笙國主，確實不是心血來潮，但和十大世家並無關係，但此事不論是十大世家，亦或九封本人，悉數默契地選擇沉默。

    九封的沉默是默認了國宗勢力的猜想，是有恩於十大世家。

    而十大世家默認了國宗勢力的推測，是利用了九封。

    一來二去，原本十大世家企圖與九封交涉的動作和計劃便就此作罷。

    九封背對皓陽微微一笑，十大世家暗中的貴人們啞然失笑，終是向著那道佝僂的蒼老身影微微一拜。

    他為大陸的貢獻足夠多了，多到一生的等待與煎熬，多到失去了問鼎巔峰的資格，與圓寂後葬入佛墳的機會。

    甚至是，失去了麵對慈悲佛陀的資本。

    不論理由如何冠冕堂皇，他的罪孽亦不容饒恕，不容抵消，隻得修羅地獄的折磨，隻得輪回無盡的懺悔。

    國宗勢力並沒有九封和十大世家的心有靈犀，因此陽笙國主的隕落之後，他們戚戚然地舉行了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