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就事論事而已。”

    道將王離落的錯愕看在眼，知道自己的試探無果而終了。

    人類確實不好學，卑鄙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賦。

    道習慣了用實力直接碾壓，玩陰謀詭計著實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你繼續。”

    王離落也不拆穿道，這畢竟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了，能與高高在上的道這樣談地，縱使死了去地獄作惡鬼，也是鬼上鬼。

    古往今來，有幾個鬼能做到臨死前和道高談闊論？

    “倒是忘記了……”

    王離落的苦中作樂驀地戛然而止，他意識到自己僅僅是活死人，僅僅是殘餘的執念和情感，算不得元神，死後除了煙消雲散，壓根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鬼上鬼的夢想，怕是隻能胎死腹中，就這夭折了。

    道不清楚王離落的想法，聽到他的話語，便自顧自繼續解釋道“玩物不喪誌論，即為醉生夢死的生活，外加一個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幌子。

    這種畸形在初期並不明顯，隻是體現於沉眠玩樂之中不能自拔，但到了後期，這種畸形開始慢慢顯露出劇毒的獠牙。

    那些沉醉玩樂的人，開始漠視一切，他們變得瘋狂，為了玩樂而傾家蕩產，為了討好某些玩樂的創作者，不惜一切代價。

    甚至是他們親友的健康和性命，甚至是他們自己的健康和性命。

    由此而衍生的嘩眾取寵榮耀論，更是喪心病狂，以各種常人不能理解的作為來取悅別人，讓喜好玩樂的人為之拍案叫絕。

    比如以當街脫光衣服來吸引別人注意力，獲得別人的稱讚叫好。”

    “最後一句話，你是認真的？”

    王離落眼神透出一抹看傻子的意味，“騙人請專業點，不是被迫無奈，誰願意這做？

    為了博取關注，連尊嚴都不要了，你真當他們傻，還是我傻？”

    “你不傻，他們也不傻，隻是玩物喪誌讓你無法沉迷於玩樂，而他們堅信玩物不喪誌，所以用貪圖享樂來消遣自己，取悅別人。”

    道靜靜地闡述道。

    “這二者有什必然聯係？”

    王離落思索了半晌，完全不懂道的意思，隻能繼續不恥下問。

    在他看來，道能耐著性子和自己嘮嗑閑聊，足以證明對方不願和他起衝突，所以道不如他。

    如此一來，不恥下問就沒什毛病了。

    “堅定享樂至上的人，豈會願意埋頭苦幹？”

    道摸著門扉，仿佛是在譏諷著什“你覺得對於貪圖玩樂而不能自拔的人，還能忍著那顆放蕩不羈的心靈去努力工作？

    大街上脫衣服確實有礙觀瞻，而且辱沒自尊，但勝在省時省力。

    這種違背了尋常人舉手投足的行徑，足以讓他們得到充分的關注和吆喝。

    而關注和吆喝，意味著取之容易的財富。

    他們丟掉了尊嚴，但不需要揮灑汗水，扯掉一身區別於牲畜的衣帛，就能輕輕鬆鬆把錢賺

    了，何樂而不為？”

    “確實夠畸形，不過這種畸形在如今的世間似乎也有苗頭，隻是這種苗頭始終萌芽在黑暗的隱蔽角落，而非光化日之下。”

    王離落道，“畸形是無法避免的，那個文明時代最大的錯誤，恐怕就是將這份充滿惡意的畸形沒有加以有效阻止，導致萌芽的苗頭不受扼製，滋生在每個角落開枝散葉。”

    王離落不是科技文明的幸存者，但強橫的修為給予了他高瞻遠矚的目光，他足夠用高屋建瓴的姿態去俯瞰看似先進卻漏洞重重的卑微時代，更能以局外人的眼光，清晰透徹地觀望並分析其中的問題。

    “很多東西是任何文明都無可避免的弊端，但這些弊端通常隱匿於黑暗之內，不會造成正常百姓的三觀重塑，也同樣不會導致整個時代的發展產生偏移。”

    道飽含深意地道，“一旦這種弊端暴露於青白日，又不會被高層強行製止，那必然會以星星之火燎原的迅猛之態，侵蝕整個文明，成為摧毀文明的罪魁禍首之一。”

    “等等。”

    王離落似乎是聯想到了什，他打斷了道的話語，問道“道是監管世間萬物的管理者，你曾見證了這個時代之前的科技文明從誕生到隕落，那在科技文明之前的時代，是怎樣的，你清楚？”

    “科技文明之前，也是諸如這個時代的修真文明，隻不過那個時代與如今的時代還是有些差異的，但基本是大同異。

    修道還是主流，修佛仍然式微，隻不過那個時代除了有凡俗與仙域的劃分，就連凡俗也有著森嚴的等階劃分。”

    道稍加思索，便如數家珍道，“譬如凡俗的萬千世界，統稱為世間。

    那個時代的世間，就是整個塵世。

    在磅無盡的世間內，諸多塵世並細分為各個等級層次，而且塵世之間都相互交流聯係，甚至是彼此廝殺爭鬥。

    泛重舟，就是來源於那個世間的一名穿越人。

    隻不過他是特殊的穿越人，沒有相關的記憶，自認為是土生土長的此間人。

    若非有那個時代的氣運加成，他豈會那般賦異稟，甚至還能一刀劈得獨孤一族老祖沉睡不醒？”

    “果然不出所料。”

    王離落雙目一凝，寒光四溢，“當初暗中透露泛重舟蹤跡的，果然是高高在上的道您。

    難怪他會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強橫到無敵，卻被十大世家牽著鼻子走，最終隻能苟延殘喘……”

    “為了這世間的安然無恙，某些個體的犧牲是必要的，哪怕他是無辜的。”

    道難得解釋道，他是不會承認方才王離落如刀似劍的淩厲目光，讓他升騰起隱約的寒意。

    這枚初時盡在掌控的棋子，不知不覺已經脫離了他的掌心。

    一時間，道有些迷茫。

    是王離落早先就察覺了他的布局，進而隱藏了真實的力量。

    亦或是他的實力，被削弱到了甚至不如棋子的程度。

    隻是這種迷茫是無關緊要的，畢竟時至今日，一切都成了定局。

    若是能讓王離落乖乖就範最好不過，但倘若需要硬碰硬，那也無可避免。

    王

    離落是活死人，他隻能還行走於世間一，這世間的規則便壓製一，王離落亦不會坐以待斃地頑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