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大結局了?”
齊鳴心神一動,試探著問道。
“是啊。”
雁斷席地而坐,淡淡的目光看向遠方際,道“我的那片地,大結局快到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也很平靜,但齊鳴卻聽出來了一股濃濃的絕望,一抹無力回的空洞與惆悵。
“再大的災難,都不是問題。”
齊鳴坐到了雁斷的身側,提醒道“你現在已經是虛界至尊了。”
“虛界至尊可以為所欲為?”
雁斷凝眸瞥眼,反問道。
“至少在你的那片地之內,足以為所欲為。”
齊鳴微微頜首,認真地回答了一聲。
“。”
雁斷沒有立刻應聲,他輕笑一句,目光變得深邃,淡漠的神色多了玩世不恭的戲虐和諷刺“你對我了解多少,你對我的過去了解多少,你了解我的世界?”
“不多,一丁點,大概知道。”
齊鳴沉吟少頃,遲疑地逐一答道。
“所以如果我能為所欲為,還需要在這和你席地閑聊?”
雁斷露出一抹哂笑,“正是因為什也做不了,所以才這風輕雲淡。”
所以才這……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是任何舉動都無濟於事。
並非是不作為,而是竭盡全力亦無用之功罷了。
“不試試怎知道?”
齊鳴雙眸寒光一閃,斬釘截鐵道“這世上沒有什事情是注定的,扭轉乾坤隻是比較困難,而非一籌莫展。”
“意氣用事?”
雁斷斂了斂笑容,輕聲道“注定的命運可以扭轉,倘我做了,你會死,所有其他人都會死……
你還會這義正言辭、鏗鏘有力?”
“我……”
齊鳴噎了噎,他垂下了頭顱,有些沮喪,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你比起我看到的他青澀太多,亦有趣太多。”
雁斷沒有心思追問剛才的問題,他語氣略帶追憶地轉言道。
“你接下來要回去了?”
齊鳴沉默不語了半晌,終是輕輕打破了寂靜。
“是啊,不過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雁斷站起身,斜視著齊鳴,有些感慨道“他應該魂歸故的。”
“我明白了。”
齊鳴深深看了一眼滿臉唏噓的雁斷,嘴唇緩緩動了兩下。
獨孤敗隕落,獨孤一族慘遭滅族,世間外敵盡除,中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光輝歲月。
然而世間頂尖的貴人們,卻知道這些輝煌平和的背後,是真正的絕望黑夜。
繁榮不過是假象,是黃昏瀕臨晚幕的最後一縷光芒。
滅世的劫難一觸即發,世間的百姓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痛苦和瑟縮。
那些曾經義正言辭的嘴上聖人從怒罵到緘默,從豎眉到折腰,一幕幕似
曾相識的悲哀,縈繞在其他旁觀者的眼前,盤旋於當局者的舌尖。
咒罵到筋疲力盡,換來的也隻有無盡煎熬等待之後的殺戮血腥。
起義是不可能的,貴人之所以為貴人,是因為他們尊貴。
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間,強大到不可匹敵就是唯一的尊貴。
難以纓其鋒的嘴皮子,終歸無法和貴人的刀光劍影相提並論。
所以恐慌彌漫之夜,詛咒謾罵過後,世人的畏懼隻剩下了死寂。
死亡著實恐怖,但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卻是等死。
等死的人,最真實。
這是道看到凡間接連上演的血腥一幕幕之後,唯一的看法。
他在嘖嘖稱讚。
等死的人最自私,最自私的人最真實。
道看到了凡人絕望空洞之時拿起柴刀和菜刀,一刀一刀瘋狂而木然地砍了遠親和近鄰,劈了近親和友人,最後屠了滿門上下。
道覺得,若是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還活著,那他們恐怕不會滿足於屠戮滿門。
“好看?”
一道身影無聲而至,他凝視著道津津有味的側臉,冷冷道。
“挺好看的。”
道聞聲回首,笑了笑道“咱們和人類不一樣,他們喜歡美麗的東西,而我們更喜歡真實的物事。”
“我隻覺得挺惡心。”
那道身影露出了真容,和道一模一樣,仿佛他們二人中間隻是隔著一張銅鏡。
一人在外麵,一人在麵。
“我們是同類,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道淡笑聲涼薄起來,“隻能歎一聲可惜,知音難覓啊。”
“此番良辰美景,卻成虛設。”
他情不自禁額拂袖長吟道“這世間要是局內沉醉人,要是局外觀望者,卻沒有一人一物,如我這般……”
“如你這般袖手旁觀?”
和道一模一樣的那道身影,驀然出聲打斷了來自道的吟哦。
他對上了道的一雙澄澈眼眸,露出似笑非笑的譏諷。
“你什,就是什。”
道無奈地攤了攤手,帶著一縷對後輩的寵溺。
“你的語氣,讓我起了殺心。”
那道身影踏前一步,露出了陰惻惻的冷然,道那抹一閃即逝的垂憐,讓他極其不適。
仿佛他這個同類懵懂無知,猶如稚嫩的孩童,可笑而悲哀。
所以他怒了。
落在道眼,這叫惱羞成怒。
“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世間的生生死死?”
道一臉的波瀾不驚,他麵容上籠罩的薄霧隻對世間的眾生充滿作用,卻對眼前的同類沒有分毫影響。
那張在同類眼中,在眾生眼中都毫無瑕疵的完美容貌,暴露在空氣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風輕雲淡。
“你……”
那道身影的殺心漸冷,他遲疑地看著道,似乎要從平行時空的自己身
上,看出任何一絲假裝出來的痕跡。
但那風平浪靜般的鎮定自若,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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