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也年輕過。”

    來自地球的道鄭重其事提醒道，“我不覺得用這種諄諄教誨的態度對待年輕時的自己可以很心安理得。”

    “我曾經年輕過，現在我老了。”

    道眼底的笑意盈盈，他強調道“重要的是，我現在還活著，而你恐怕快熬不過年輕氣盛這一道檻了。

    所以，聽聽過來人的教，對你而言沒有任何不妥。”

    來自地球的道低眉瞅了眼雲端下方深處的遙遠人世間，他似乎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慘叫聲，那是源於眾生不甘任由宰割的本能。

    不論是恐懼，亦或瘋狂，總之他們沒有麻木不仁，更沒有淪陷到麻木不仁之中坐以待斃且不自知。

    謾罵和瑟縮意味著眾生尚且懷有自知之明，清楚審判的力量無法違抗和忤逆。

    這不值得驕傲，但總歸讓來自一個絕望角落的道感到豔羨。

    “你是對的。”

    來自地球的道一臉挫敗，他頹廢的神色掛滿了疲憊和苦澀，甚至聲音也變得頹唐，如鬥敗的公雞“你有資格教，也有資格老氣橫秋，至少你安然度過了地球科技文明的劫難，不是？”

    最後的一句反問，倒像是他的自嘲。

    難怪他從始至終都無法成功利用穿越者攫取這世間的氣運和壽元，更遑論嫁接給自己守護的地球了。

    他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需要從時空長河彼岸偷渡過來苟延殘喘的失敗者。

    而這世間的道，眼前氣息奄奄的道，一臉平靜的道，他單憑自己就度過了年輕氣盛的地球文明。

    相對而言，這個道是成功者。

    失敗者從成功者手中獲利，談何容易？

    “我努力了這久，謀劃了這久，卻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來自地球的道有些哭笑不得，他抬起雙手蒙住了臉頰，白皙冰冷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栗著。

    他後悔招惹時空長河此間的道，想要從一個成功的他眼皮子底下放肆，不亞於自取其辱。

    捂住了臉，是覺得自己沒有顏麵用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蛋，去麵對這世間的道。

    “你讓我覺得自己丟盡了顏麵。”

    來自地球的道最後了一句，聲音透過薄薄的手掌，透過呼呼的涼風，顯得越發涼薄。

    “甩鍋可不是一個稱職道的行為。”

    道雙眼微闔，有某些難明的情愫企圖泛濫出眼底，被他及時壓製遏止，但縱然如此，他的臉色仍舊變得發青起來。

    “有什東西超出了你的掌控？”

    來自地球的道敏銳察覺到了身旁道氣息的不安，下意識問道。

    “沒什。”

    道凝眸向際的深處，轉瞬便收回了凜冽如刀的目光，他的麵色放鬆下來。

    “我沒有甩鍋，就是覺得不舒坦。”

    來自地球的道也不多問，隻是語氣淡淡地轉回了話題。

    “與我何幹？”

    道有些心不在焉，他輕輕瞥了一眼，讓來自地球的道登時身軀一僵，遍體生寒。

    “你終究隻是來自平行時空的道，而不是我，更不是真正年輕氣盛的我，所以不要試圖挑釁。”

    道的話語別有深意，雖然一如既往的冷漠夾雜空靈，但落入來自地球的道耳中，卻無端多了一抹警告。

    不知是他心懷不軌，還是道確實忍耐到達了臨界點，總之這句警告意思明顯的話語，似乎還帶著濃鬱的殺意。

    騰騰的殺意隱藏得極深，卻又極其鋒利。

    這才是讓來自地球的道驟然色變乃至膽寒的緣由。

    “我是那卑鄙的人……”

    來自地球的道勉強提起精神笑道。

    然而，道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調侃，一字一句地定定反問道“我是那傻的人？”

    來自地球的道一噎，臉上的訕笑頓時僵住，他幾乎要繃不住偽裝，額頭隱約沁出了薄汗。

    “我一直以為道是不會出汗的。”

    道拉近的麵龐驀地遠離，他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來自地球的道腦袋，戲虐道“我和人類打交道的時間比你久了一個年輕氣盛的時代，所以趁人之危那一套我比你更精通。

    我願意教，是看在你我同族的情分上。

    我願意容忍你至今，是純粹出於惻隱之心恐怕太假。

    但，”

    道嘴角輕勾起來，似笑非笑便成了淺笑，其間夾雜著讓地球道感覺刺眼的嘲諷“我了種子發芽之後，是真的純粹出於同病相憐而心生惻隱。

    為了一群螻蟻屈尊降貴，為了一群螻蟻的生死輾轉奔波，你甚至比我更可憐。

    我很大程度上來，為了人世間充其量隻是子虛烏有的幌子。

    而你，是真的為了螻蟻的存亡絞盡腦汁。

    淪落到和一群螻蟻感受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很可悲，很可憐。

    所以我樂於觀望，或者俯瞰可悲的你如何掙紮、可憐的你如何煎熬。

    但你若是覺得這時候完成了至囑托的我不再受到至的庇佑，從而可以任由你來拿捏，那就大錯特錯了……

    至不庇護，不代表你就能動得了我。

    還是你認定了氣息微弱的我，就會輸給你？”

    道得冠冕堂皇，但來自地球的道隻聽懂了其間唯一的意思。

    “你的自以為是，最好別用到無法掌控的地方。”

    “不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前輩。”

    來自地球的道被唬住了，他何曾見識過其他道，又何以見識過其他道的口若懸河，聽起來鋒芒畢露的話語，讓他收斂了不該有的心思。

    晚輩稱前輩，就是不能做失禮的事，譬如趁人之危。

    當然了，如果道是真的危，來自地球的道早就撲上去了。

    之所以沒有趁人之危，隻是他拿捏不準道是不是危。

    “話回來……”

    道聞言微微頜首，他暗中捏了一把汗，色厲內荏地忽悠，是他從人類手中學到最有用的戰術，盡管之前麵對某個混賬東西的時候出師不利，但經過多日磨練純熟後，在震懾遠道而來的道之際，效果超群。

    但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露出任何破綻，更不能操之過急。

    倘若就此勒令來自地球的道滾蛋，那對方第一反應可能就不會是溜之大吉，而是心生懷疑了。

    所以這時候以退

    為進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