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將目光從犴贏臉上移開，投向遙遠的際, 聲音低的宛如自語：“……你也補償不了。”

    色早在鳳凰召回昭火令時就黯淡下來, 轉眼的功夫變得更暗, 而鳳凰身上的傷口盡數被紅衣掩蓋，臉色則因透支生命來充盈法力的緣故看不出任何異常，反而比之前更紅潤和豔麗。所以犴贏直到此時才發現鳳凰肩側那兩道氣旋造成的劃傷，隨即便半跪在他跟前急聲問：“瞳瞳，你受傷了？”

    犴贏並沒想到鳳凰會受傷。

    畢竟他一趕來看到的就是帝和鳳凰以二對一重傷昴束的場景，帝太昊身為上古時期就曾和鳳王並肩作戰的老一輩神君，實力毋庸置疑, 整個五界恐怕都無人能及，昴束再厲害也無法與之相抗, 鳳凰作為生來就被道偏愛的鳳族, 法力同樣高強。有帝的實力擺在那, 加上密密圍堵在戰圈外的兵將, 昴束能傷到鳳凰幾率的確少之又少。

    而族對妖族的壓製和忌憚由來已久，兩界間的紛爭與糾葛能追溯到地初開的上古時期。不知受誰指使而趕來傳話的冥界鬼仆, 更是在犴贏一醒來便通知他帝要誅殺昴束, 讓他速速前往戰場。

    騰蛇千年才成年, 這千年來, 昴束對犴贏的確很好，或者是偽裝的很好，於情於理犴贏都不可能在他重傷瀕死的時候棄他於不顧。

    昴束胸前的傷勢看起來愈發驚心，眼珠都蒙上了一層蒙蒙的灰。他全靠著複活蒼羿這個信念才走到今, 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在沒達成心願之前死掉，用盡最後的力氣再度嘶喊出聲：“犴贏，你還不快動手！！不過一滴血而已，又不會怎樣！”

    一滴血對鳳凰來的確不會怎樣，但他連心都沒了，哪來的心頭血。可鳳凰已不想再講多餘的解釋和廢話，也沒有力氣什廢話，隻懶懶倦倦的又笑了起來，對犴贏道：“……嗯，的確不會怎樣，你若想要就來取吧。”

    聲音很輕很低，似在舌尖繾綣纏繞，悠悠然的勾人。隻是他的笑毫無一絲感情，沒有不滿，沒有怨懟，沒有受傷，自然也沒有留戀。一雙眼睛甚至透著冰冷，更沒了之前看犴贏時隱約流露的那一縷溫情。

    但這個剝離了所有情緒的笑依然美得驚人，耀眼且剔透，似夏又似冬。

    犴贏心忽然狠狠一疼，猛地閉了閉眼，甚至想要捂住鳳凰看著自己的眼睛，下意識低喃出聲：“瞳瞳……”

    什養父生父，犴贏莫名之間通通不想管了，隻想摟住眼前的少年，讓他不要露出這樣使他心口劇痛的表情。犴贏隨即握住鳳凰的手，語序急切又淩亂的道：“瞳瞳，你如果不願意，就不要了，總有別的辦法可以醫治，我……”

    “犴贏。”

    鳳凰卻打斷了他的話，將手從他的大掌中抽了出來，繼而站起身，“你我也算主仆一場，今日作別，身為主子，我合該送你一樣東西當訣別禮。”

    他有意把主仆兩個字壓的很重，仿佛他們的關係當真就是主仆，之前互訴過的什喜歡什情侶什相伴一生都是別人的故事，有過的牽手擁抱吃醋和親吻也都不曾發生。繼而將左手的食指化成爪狀，尖利如刀的爪尖毫不猶豫的點向胸口，勾出了一滴鮮紅的血珠。

    鳳凰抽手的動作非常突然，取血的動作更是幹脆利落，犴贏還維持著原地半跪的姿勢來不及起身，便眼睜睜看著那滴圓潤的血珠已呈現在他麵前。

    “隻可惜我受了傷，這滴心頭血的療效可能會大打折扣，還不如腕上血有用。”鳳凰話的同時抬手移袖，輕撫了下此前為了破陣而自己咬破的手腕，“……所以恐怕不能讓你養父痊愈，頂多隻能吊著他的命。”

    沒了心，自然也不存在什心頭血，鳳凰眼下取的這滴血確實還不如腕上血有用。而他腕上的傷口至今沒有自愈，他完全可以在腕上就地取血，卻偏要依對方所言，主動把‘心頭血’送給對方。

    犴贏根本無暇去看懸浮在眼前的血珠，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鳳凰之前所的訣別兩字上。感覺那輕飄飄的兩個字就如一塊巨石般轟的一下砸在頭上，砸的他兩眼發黑大腦悶疼，隻會僵硬著愣愣的脖子抬起頭，聽鳳凰繼續道：“……血已經給你了，便就此別過，從此以往，後會無期，永不再見。”

    犴贏還未從頭部強烈的悶疼中回過神來，這句永不再見便又如利刀般穿透了他的心髒。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被推入到地獄，鳳凰的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淡漠，仿佛在著和自己不相幹的別人的事情。

    他們相識的近兩年時間，鳳凰無論怎發脾氣怎端架子，都不曾這樣淡漠過。犴贏的雙目再度對上了鳳凰的眼睛，隻見那對金色的眸子隱隱透著太陽的光輝，微垂的長睫就像那大殿宮苑外微開了半扇的園門。

    園內華景如夢，能誘人不顧一切的想要踏入其中，卻在他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之後，對他緊緊關閉了。

    犴贏以前曾想過若自己有朝一日惹鳳凰不悅或者被鳳凰厭棄，就算被打被罵被疏遠被痛恨都沒關係，隻要鳳凰還在身邊，怎樣他都可以忍受。

    可鳳凰卻直接用了最殘忍的方法，——他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