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昴束還在那喃喃自語，“他竟然用心髒救了你……他竟然用心髒救了你……”

    兩生花是在兩個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以命換命, 會將一人身上的法力和活力盡數轉移到另一人身上。犴贏身上的兩生花既然已經開過了, 就明他已經將法力和活力都供給了蒼羿,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活著，哪怕修為多高強。

    可犴贏如今不僅好好的活著，身上還平白多出了蒼羿靈體猶存的萬年功力，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動用了起死回生的能力救了他。

    當時隻有鳳凰跟著犴贏一起去了幻海，普之下，也隻有鳳凰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雖然這種能力的用法聽著就讓人忍不住發顫, 以心為材，煉藥成丹, 哪怕最親近的人也不一定願意做出這種犧牲。而犴贏被鳳凰救活了, 意味著什不言而喻, 蒼羿反倒會因兩生花的反噬而被犴贏吸走功力, 屍身一旦失去了功力的蘊養，難逃灰飛煙滅的結局。

    人生有三苦, 怨憎會、愛離別、求不得。其中求不得最苦, 昴束數千年前就深陷在這種苦中無法解脫, 此刻更是狀若癲狂, 然而犴贏比他更加痛苦，因為得到後再失去，比一直不曾擁有所帶來的打擊和絕望還重百倍。

    他至今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得到了鳳凰全心全意的感情。雖然鳳凰什都沒有，卻實實在在且毫不猶豫的把一顆心掏了出來。可這份無可比擬的真摯感情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被他親手毀掉了, 再也找不回來。

    痛苦在犴贏體內急速膨脹，讓他沒有功夫去管已經瘋了的昴束，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恨對方，腦中想的全是鳳凰。

    想著鳳凰的一舉一動，過的每字每句，越是回想，越是感覺從頭到腳的每寸血肉都被難以抑製的劇痛征服，骨骼和血液盡數被噬咬成灰。恨不得能回到過去，砍掉自己那隻推開鳳凰而去扶昴束的手，割掉開口向鳳凰要心頭血的舌頭。

    他無法原諒自己。

    犴贏按著胸口大口喘息，過了許久之後才略略緩過來，一邊低喃著鳳凰的名字一邊下意識起身去找鳳凰。他想要見他，他還有很多事要解釋，還有很多話來祈求原諒，就算鳳凰要他把心髒一同挖出來也沒關係，生氣不見他也沒關係，他可以日日夜夜都守在棲宸殿的門外，哪怕守上一輩子。

    犴贏好歹也跟著鳳凰在界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進進出出的次數多了，界入口處的守兵竟沒有對他進行阻攔，最終如願來到了棲宸殿門前。

    可是等了半的時間也沒能見到鳳凰的身影，隻從一臉憤恨的青鸞那得知到鳳凰在朝會上主動承擔了昭火令的失職之罪，已斬斷了一半的情絲和慧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鳳凰當初塞到他手的令牌，然而接踵而來的下一個消息對他來完全是毀滅性的，——鳳凰竟選擇了涅槃。

    原是哪來，便歸哪去。鳳凰生於虞淵，再於虞淵的烈火中涅槃。鳳凰做事一向幹脆利落，在跟帝討論完的當，便前往到了虞淵。

    因為他莫名有種直覺，預感到昭火令的反噬即將應驗，沒有時間再猶豫和等待。還記得時候曾有人對他千萬不要忽視自己的直覺，因為那有可能是生命在向你預警。

    鳳凰站在虞淵邊展開雙臂，向後仰去。對世人來無比炙熱的火焰對他來卻如母親的溫床般舒適怡然，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上的雲離視線越來越遠，心情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在。

    飛翔的感覺無論何時都如此美好。

    身為鳳凰，本就該自由自在的飛翔於九之上，不受任何東西牽絆。

    犴贏聽著虞淵傳來的鍾鳴，整個人都呆在原地。虞淵是鳳凰一族的專屬聖地，虞淵之鍾代表著什世人皆知，同樣聽到鍾聲的青鸞在不可置信的悲痛下想要向犴贏出拳，卻在最終也於原地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犴贏身上比帝還略高一籌的修為，而是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絕望氣息。犴贏的臉上沒有淚，可青鸞卻覺得他哭了，那些淩厲冷冽都消散無蹤，隻是站在那，就讓人覺到深刻入骨的痛苦。

    四處都空蕩蕩的，犴贏孤單地走在路上，再沒有人會趴在他的背上輕輕話，沒有人霸道又驕傲地指使他做這做那，沒有人一個表情就能讓他感覺愉悅，沒有人一個笑就能讓他所有煩惱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