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2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玖月晞 本章:chapter 88—2

    秋的hk城,海風吹過,空氣清涼。

    晨曦灑在城市上空,一片淡淡的金黃。星期五的早上,街道上忙忙碌碌,陣陣喧囂,是早起上班的人們。

    甄意開著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巷,車窗外,風景流淌。

    熱鬧的茶餐廳,賣早點的攤位車,忙碌穿行的白領,緊閉的高檔店麵,巷子曬著的衣物。

    她緊握方向盤,目光警惕,心而仔細地四處看,西裝的男人,l裙的女子,背書包的孩,刷牙的睡衣婦女。

    言格呢,言格去哪了呀?

    她的車從巷子穿過,撞到人家晾衣服的竹篙,衣衫內褲紙片兒一樣掛著車飛舞。

    塗著牙膏泡泡的女人在後邊追趕叫罵,甄意沒聽見,兩隻黑黑的眼睛一瞬不眨,隔著車窗,搜尋著四周活動的人影。

    白在她眼變成了黑夜,世界在她眼變成了空城,燈紅酒綠,霓虹閃爍。路邊全是泡吧區嬉鬧調笑的混混。

    她有預感,言格有危險,他們在打他。

    她要去救他。

    時間來不及了,都黑了,怎還是找不到言格呢?

    甄意輕輕地發抖,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狠狠塞進嘴,牙齒顫抖著,撕咬手指,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抑製住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言格到底在哪啊?

    前方紅燈閃爍,是有警察來酒吧區執勤了嗎?

    甄意猛地停下車,她要去找警察。

    可……

    汽車電台插播一條新聞:“今上午6:7分,清沙區一棟酒店式公寓樓上發生一起墜樓事故。死者從1樓上摔下,當場死亡。後經警方證明,死者為上月意外逃亡的終身監禁犯淮如……”

    方向盤上,甄意的手緩緩鬆開。腦子如過膠片一般閃過一組畫麵,淮如從她的陽台上掉下樓了……

    她麵無表情,一動不動望著前方。

    視線一閃,黑夜五光十色的酒吧區消失了。現在是白,交警在例行檢查。

    她默默地垂下眼眸,看看自己手上的傷痕和鮮血,不解地稍稍歪頭,這些是什?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痛啊。

    她不太明白,愣了愣,想起什,猛地抓起副駕駛上的包,慌忙打開一看,一把閃著冷光的水果尖刀。

    她瞬間安心。

    前方,檢查的交警正緩緩靠近,車流慢慢移動。後麵有汽車鳴笛,刺耳的一聲叫響。甄意嚇了一跳,慌得回頭,她的眼重新看到了黑夜,和囂張的人群。

    她立刻抱好包,溜下車,跳過路中央的白色橫欄,在一片汽車的急車和咒罵聲,風一般逃走了。

    她出門時忘了穿衣穿鞋,光著腳,僅有薄衣。她一路狂奔,在街上逃竄,世界重新回到夜晚的酒吧區。

    每個人都在路邊笑,卻沒有言格。

    她沒有目的地到處找尋,這個世界陌生,冷酷,不安,她緊緊地抱著包包,在風顫抖。慌亂地四處張望,言格在哪啊?

    她跑到了廣場,一抬頭看見led顯示屏上,播放著淮如跳樓現場的畫麵,那麵,人群在圍觀,打手機。

    甄意立在街對麵,仰著脖子看,她看到自己的家了,白色的紗簾在飛。

    她停下腳步,呆呆地望著,記得有一早上起來,言格抱著懶蟲一樣的她去吃早餐。那個時候,風就吹著紗簾在飛。

    她,到家了嗎?

    不,她現在不要回家,她要去找言格呀。

    剛準備走,可鏡頭一晃,邊角出現了一個男人,高高瘦瘦的,一身墨藍色的海軍款風衣,風吹起他眉邊的碎發,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

    他深深地蹙著眉,很深,很深。

    她立在街對麵,愣愣地望著,仿佛千山萬水,她終於找到他了。

    他沒出事,太好了。

    她抱著包包,仰頭望著led顯示屏,木木地走過去,走了幾步就開始跑起來:

    言格,我來找你了。

    耳邊響起尖銳的汽笛聲,車聲。

    甄意被狠狠撞到,摔倒在地。

    開車的人不滿地探出頭來:“你有病啊!”

    大早上遇到一個仰著頭在街心跑的女人,真是倒黴。可一看,這女人披頭散發的,隻穿一件短恤,棉布褲子,還光著腳,難道是神經病?

    司機閉了嘴。

    “你有病啊!”這句話在甄意耳邊回響。又有一瞬,耳邊閃過淮如的聲音:“你想給言格報仇嗎?”

    她抱著包,呆滯地望空,led屏幕沒有言格了,隻有促銷廣告黃澄澄的橘子。在淡藍的空,那樣的燦爛。

    言格又不見了。他被人抓走了,別人會打他呢。

    眼淚劈啪啦地掉下來,她的心又痛又冷,低下頭,光著腳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舉起手臂,擦擦眼淚。

    心好痛,可現在不能哭呢,她要去找言格,去給言格報仇。

    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心而謹慎地:“第一精神病院。”

    司機可熱情了,一路上和她聊:“你去看人嗎?有朋友還是家人在啊?我聽過幾個精神病的笑話,講給你聽?”

    她沒動靜,牢牢地抱著她的包。

    汽車廣播在插播新聞:“淮如墜樓案的犯罪嫌疑人初步鎖定為大律師甄意,有目擊者稱,聽見死者尖叫,抬頭便看見甄意將死者推下樓……”

    “胡!甄律師怎會殺人呢?”豪爽的司機一捶方向盤,罵罵咧咧。

    甄意低著頭,長發遮臉,縮在後座上,看不清表情。“我在廣播聽過上個月甄律師給林警官的辯護,我這個大男人拉著客呢都哭了。”司機激動道,“甄律師那好的人怎會殺人呢?淮如這個凶手本來就該死,一定是她逃出去要殺甄律師。甄律師是保護自

    己,自衛!這才把她推下樓的。”

    司機氣憤地絮絮叨叨,甄意仍舊靜止在後座上,沒有任何動靜。

    靠近九江區,海風愈來愈大了,潮水般從窗口湧進來,吹著甄意的頭發鬼手一樣飛舞,吹得她呼吸困難,仿佛窒息。

    終於到了精神病院,她下了車。從包拿出她的義工卡片,刷卡進去。

    精神病人們正在草坪上做早操,護士和醫生照顧著,正常人都沒注意到她。可有幾個精神病人看過來了。

    美美一邊揮舞著手臂跳來跳去,一邊眯起眼睛,:“她和我們是一國的。”

    梔子也往這邊看,:“有兩個人呢。”

    甄意一路低著頭,腳步極快,匆匆走上走廊,躲避著任何人。

    很快,她再次看到了那座玻璃房子。

    厲佑坐在邊悠閑地喝茶,陽光從井斜斜地落下,他一身白衣,看上去那幹淨,像玻璃溫室不染塵埃的仙草。

    甄意光著腳,根本沒有腳步聲;可他仿佛感應到了她的出現,又似乎在等她。

    杯中的茶剛好飲完。

    他抬起頭,陽光下,白皙清俊的臉仿佛透明,睫毛上都染著細碎的金色陽光。

    耳畔響起淮如的聲音:“甄意,你想給言格報仇嗎?我告訴你那個人是誰。”

    就是他,就是他把言格……

    長得這漂亮的一個男人,竟然是……

    甄意目光空洞,寂靜無聲地看他。

    有種積蓄已久的憤怒和劇痛再次積累,堆砌。她的胸腔開始劇烈地起伏,全身血液似乎都反胃湧上來,哽在咽喉,要生生嘔出血來。

    “啊!”

    甄意突然絕望而悲戚地尖叫,淒厲,撕心裂肺。

    她痛得無處發泄,大步衝上去,一掌狠狠拍向玻璃屋子。

    玻璃牆壁晃了一下,恢複平靜。

    玻璃對麵,厲佑淡淡地笑著,目光悠然看著她,如同貓看一隻瘋狂卻渺的老鼠。

    再是一拳!接二連三。

    甄意一次次狠狠捶打著玻璃牆,整個世界都在陽光明晃晃地晃蕩,她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眼神筆直而仇恨地盯著麵的厲佑,一次次地捶打。

    沉悶而滲人的捶打聲在空房間回響。

    手上的傷口裂開了,沾著的玻璃碎屑刺進皮肉了,她絲毫不覺,鮮血染紅了玻璃。她像隻受困的不知疲憊的獸,瘋狂地踢打。

    厲佑始終悠然瞧著,直到……

    甄意突然轉頭,目光冰冷地四下搜尋,定住。她跑到牆邊,幾拳打碎了消防玻璃,拔下邊的紅錘子。

    一瞬間,消防警報響徹整個世界,紅光閃爍。

    她的臉映著紅光,像是地獄走出來的惡魔,握著錘子衝過來,狠狠一砸。

    玻璃上出現了一條碎紋。

    再次一砸。

    無數次。

    玻璃上的碎紋像蛛絲一樣散開,越來越大。

    “啊!”

    她尖叫著,猛地一揮錘子,大麵積的玻璃分崩離析,一麵的碎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光之幕布,傾瀉墜落。

    她拿著刀,赤腳從一地的玻璃上踩過,一路鮮血竟也不覺得疼痛。目光狠烈陰森,一步步朝他走去。

    厲佑微微斂瞳,卻並沒有後退,半晌,反而輕輕笑了:“甄意,殺了我,能改變什嗎?殺了我,你和甄心有什區別?”

    甄意聽不見,也聽不懂。她手握成拳,咬著牙,陰沉著臉,在漫閃爍的紅光,舉刀朝他刺去。

    “甄意!”

    她的手腕被誰緊緊握住,下一秒,她被攬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言格呼吸急促,劇烈的奔跑讓他額頭上全是汗水,抱住甄意便把她往後拖。

    甄意呆怔一秒,找到言格了。

    一瞬間,所有的心疼如同山洪暴發,鋪蓋地密密麻麻地將她席卷,她痛得無法呼吸,心裂成碎片,痛得要立刻死去,痛得尖叫大哭:

    “啊!”

    她握著刀不鬆手,另一隻手狠狠抓摳腰間言格的手臂,踢打著淒聲大哭:

    “殺了他!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甄意!”他緊緊摟住她,下頜貼在她不停掙紮的腦袋上,控製著她失控了的身體,一字一句,用力道。

    “沒關係,甄意,我沒關係。”

    是啊,什事到了他這,他都能沉默地包容,然後釋然,什事都沒關係。

    怎能沒關係?

    她的心痛得不可能再好了,痛得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不!不!”

    她大哭著尖叫,沒想劇烈掙紮中,手的刀割傷了言格的手臂。她猛地一怔,手一鬆,刀砸在地上,叮叮咚咚。

    她盯著言格手上一大道口子和流淌的鮮血,忽然就止住了歇斯底,眼淚吧嗒吧嗒,寂靜無聲地砸落。

    “甄意,我沒事。”言格扶住她的肩膀,稍稍蹲下來,目光和她平齊,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隻是傷,不要怕,甄意。沒事,我沒關係的。”

    他的眼眸那樣深邃寬容,他的聲音那樣溫和平靜,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她呆呆的,安靜了,一動不動了。

    “沒關係嗎?”厲佑被趕來的護工捆綁著,幸災樂禍地笑,“言格,她失控了,行屍走肉。你要一輩子這樣照顧她嗎?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她一發瘋就給她催眠?”

    言格淡淡看他一眼,仿佛看一團空氣,對護工道:“把他關好。”

    工作,命令,不帶任何情緒。

    曆佑再度被他漠視,再度無話可。他不知道是因為當時言格昏迷無知覺,還是這人心太過超然幹淨。

    言格完,低頭看站在麵前的甄意。

    她悄無聲息地站著,眼眸靜默,渾身是傷。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一道口子,早已在冷風結痂,脖子上幾條勒痕,恤上滿是塵土,手上全是血,腳下更是鮮血彌漫。

    他的心沉悶至極,深深地蹙了眉,把她打橫抱起來,一路去到他的工作室。

    言格把甄意放在桌子上坐好,給她清洗傷口,貼紗布。

    清理腳板心的時候,看見她腳下全是碎玻璃渣,紅色的血混雜著,像隻血淋林的刺蝟。

    他的心有一瞬間無法呼吸,不動聲色地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著頭,拿鑷子給她拔碎玻璃。

    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沒有人看見,他眼眶濕了。

    不為任何事,隻為心疼她。

    分明知道她此刻已感受不到疼痛,他還是輕輕地給她吹氣,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言格。”她忽然發聲,麵無表情,“我要回家。”

    言格一怔,抬頭,不知道她什時候自己醒了。

    她臉色異常地平靜,黑色的眼睛寂靜而清澈,死板地重複: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言格的家去。”

    他知道現在的她,是甄意。

    “甄意……”全城都在找她,此刻她的情況,根本過不了關卡。而且淮如的事……

    但……

    他放下鑷子,拿紗布給她包好腳掌,應道。

    “好,我帶你回去。”

    九溪言莊。

    夜風清瑟,無邊落葉。

    南側一處庭院的木樓,燈光朦朧,雕花窗戶閉合著,照映出一幅幅古典水墨畫。這棟樓便像極了一隻古風燈籠,清幽雅致,在夜散著葳蕤般的柔光。

    甄意蜷在一樓客廳的榻上,瘦弱的身子裹在毛毯,睡著。隻露出纏著紗布的受傷的手臂和腳掌。

    她睜著眼睛,一動不動,一瞬不眨地盯著言格,目光筆直,認真,用力,卻一聲不吭,像堅守著某件不能丟失的珍寶。

    言格坐在塌邊,抬手輕輕撫她的額頭,她沒有抵觸,也沒有退縮,對他是完全無戒備的。

    此刻,他不要提任何早已無關緊要的事情,更不要再刺激她。

    他沒有關係,是真的沒有關係。

    那他早已昏迷不醒,所以這些年每次回想當年,唯一刻在心底的,是甄意的那些話。僅此而已。

    他受了重傷,在美國治療的那段時間,意外接觸到了精神疾病。

    這才知道:甄意生了病,他也生了病。

    甄意的病需要有人一輩子陪著照顧著,他想讓自己成為那個給甄意治病的人,無法根治,就陪著她,給她療傷一輩子。

    至於他自己,甄意他“無聊無趣”。即使後來知道是甄心的,他也忍不住想,自己果然是這樣子吧。如果長大了再見到甄意,那長的一輩子,甄意終有一自己覺得他無聊無趣了怎辦?

    等再一次重逢,要萬無一失啊。

    所以,他不僅要懂甄意,更要救自己。不要再關在自己的世界,不要再不理會不感知生活中其他的人,不要再是……那無聊的一個人。

    8年,他一直在治自己的病。

    8年,他的人一直在觀察她的動向。出乎意料的是,她很正常,過得非常好,沒有任何問題。

    可自從今年重逢,他重新出現在她生活,她的情況就漸漸不穩定了。

    母親,這是意,仿佛他們生相克,在一起就是災難。

    ,他會相信這種宿命論?可笑!

    從hk過關回來的一路上,她都沒有話,也沒有動靜,隻是縮在他懷,緊緊抱著他的腰身,半刻也不肯鬆開。或許很累了,卻不肯閉眼睛,仿佛生怕一鬆手,一閉眼,他就不見了。

    直到進了園林,到了他的家,她才終於安心。

    抱她下車時,她輕聲舒了一口氣:“安全了。”

    言格的心,頓時狠狠磕了一下。

    她鬧著要回這,是擔心他的安全。

    此刻,她抱著他的一隻手臂,睜著眼,也不知在想什。

    良久,她清黑的眼眸緩緩回神,細眉蹙起,有些難受的樣子。

    言格的手停住,問:“怎了?”

    她聲音很輕:“肚子餓了。”

    聽她這句話,他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一半。

    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我去廚房叫人給你做飯。”他剛要起身。

    她攀住他的手,“我想吃你做的,我要鬆仁玉米。”

    “好。”他複而坐下,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好一會兒,才起身離去。

    甄意望著他離開,神思迷糊,虛脫得有些累了。她終於闔上了眼睛。隻是,一行清淚從眼角墜入發間。

    深秋的夜,已經沒了夏夜蟲的吱吱叫,隻有不知哪的溪水潺潺。

    她靜悄悄地睡著,直到……

    聽到了秋風中,叮叮咚咚如水般清冽的樂聲。

    驅邪鈴在夜風吟唱著遠古的歌謠。

    甄意緩緩睜開眼睛。那是塔樓上的風鈴。

    即使是夜,空無一人,塔樓也亮著蠟燭和紙燈籠。

    甄意腳上裹著紗布,走上木樓梯,腳像踩在刀尖上,痛得鑽心,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她記得爺爺給她講,美人魚為愛情變成人後,她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

    一層,二層,她目不斜視,不做任何停留,上去了第三層。

    油燈,燭火,月白色的燈籠,古老而安靜的閣樓,一室清雅淡淡的墨香。

    朦朧乳白的燈光,一壁一壁的黑色書籍安靜地站立在玄色的書架中,沉默,穩重,帶著莊嚴的肅穆感,莫名叫人心懷敬畏。

    開著窗子,夜的風吹進來,甄意猛地打了個寒顫,莫名緊張而心慌。四處觀望,看見每個古老書架的底座上,拿篆刀刻了數字。

    00

    00

    ……

    014

    書架的豎梁上則刻著1,,……11,1。

    一目了然。

    每一豎梁代表一排橫著的空間。一年,一個月,擺著很多很多的書。橫梁上每一本書所站的位置下麵,刻了一串數字。

    有時候,一本書下刻著1~7,有時候刻著1~,有時候刻著1~1。

    有時候,一個空間擠滿了書,有時候,一個空間隻有一本,木梁上刻著1~1。

    那是數。

    她立在閣樓中央,不住地回頭看,不自覺轉了原地轉了好幾圈,目光如水一般在書架間流淌而過,有些惶恐,有些忐忑,不知該從哪看起。

    1年的漫長,匯成一室沉默而無聲的黑色線裝書籍。

    她莫名被一種巨大的敬畏的力量攫住,那種力量太過盛大,壓在她的胸腔,讓她喘不過氣。

    最終,她的目光落到014,04的空間上。

    那擺了本書,第一本是1~0,第二本是1~0。

    那是在今年,8年後他們相遇的那個四月,那一,1號。

    她肅靜而不安,心微微發涼,或許是因為冷,開始細細碎碎地顫抖起來。她終究是穩住手臂,把第二本抽了出來。

    純黑色的線訂筆記本,質地很好,拿在手上,溫潤,厚重。

    翻開,是米白色的純白紙,沒有線條,沒有雜質。

    隻有號毛筆書寫的行書,行雲流水,清秀雋永:

    “014年4月1日

    你好。

    是甄家,找哪位?

    在的。

    老頭子別怕,沒事了。

    再見!

    請等一下!

    剛才不心拿你的風衣撲火,不知道該送去哪補救?

    言格?

    好久不見。

    你忘啦,我是甄……”

    落款一行字:“今看見甄意了。”

    ……

    她的眼中已沒了光彩,卻自動自發地浮起一絲淚霧,深深吸一口氣,手臂上像是載著千斤的重量,緩緩把那本書塞了回去。

    目光下移,落到最近的014,11空間上。

    那目前擺著本,第一本是1~5,第二本是6~1,第三本還沒有標數字。

    她拿了第三本,很快明白了沒有標數字的原因:還沒寫完。

    第一頁:

    “014年11月14日。

    (電話)

    言格,今有點兒忙哦。

    ……

    我中午吃了一個超大的披薩,居然讓我一個人全吃掉了哦。工作室的人全瞪著眼睛像看餓死鬼一樣看著我。幸好你不在,不然我肯定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哈哈。

    ……”

    前幾中午,她在電話絮絮叨叨近半個時,變成文字,整整7頁紙,他一字不落,穩妥地記下。

    即使寫到最後,字跡也不慌不忙,以那樣平靜而寧和的心情記錄下來。

    落款一行字:“今甄意忙,沒看見甄意。”

    漸漸,悲傷的情緒像某種粘稠而不透氣的液體,湧入她的心房。她的心一點點變沉,快撐不住,快要墜落。

    她低著頭,呆呆看著。

    夜風從窗外吹過,卷著書頁,翻到下一張。

    “014年11月15日。

    言格,你以後要多揉揉我的胸部。

    ……

    那我剛才的話你聽見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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