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頭當仁不讓霸占了最大的房間,林尋不跟他一般見識,很大方的讓給了他。
他出了屋,吹著大風走到船頭,望著下方莽莽大河和沿岸煙村人家,很有一番臨江馮風,橫槊賦詩的想法。
“客滿開船開船”
對麵與他登高的桅杆上,有個精壯的漢子搖旗喊,聲大如鼓。
“哈哈哈”
甲板上,十來個身材高大的力士發出有節奏的吆喝聲,各抱滾輪一端的搖把,奮力轉動。
紮紮紮
整座大舟都開始晃動,粗愈大腿的鐵索一點點升起,洶湧的河麵翻滾著濁水,盤出一塊十丈麵積的漩渦。
一船的人都從船沿上探出頭,睜大眼睛的看著這一幕,紛紛發出驚歎聲。
林尋也垂下頭,依稀可以看到漩渦中,有一隻三丈大的鐵牛從淤泥中緩緩升起,船尾隨之下沉,又被澎湃的大浪托起,緩緩移動。
“揚帆揚帆”
甲板上,另一隊力士則拽住粗壯的麻繩,拉起如雲般的大帆。
風卷大帆,如推層雲,發出清脆如繃弦的獵獵聲響,大船如有神助,加速動了起來。
這一動便瀉出了數百丈。
“停船停船”
這時,岸邊傳來一聲大喝,如晴空暴雷,將狂嘯的聲浪壓下。
“嗯”林尋眼神一凝,望了過去。
剛起帆的大船如何停得下來船上船工雖然知道喊話的人非同凡響,也隻能裝作充耳不聞。
“大膽”
又是一聲暴躁的厲喝,一道人影從岸上飛起,手還提著一個人,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踏空而來,快逾閃電。
不過幾息功夫,便越過許距離,落向船頭甲板。在兩人之後,尚有三名武者負劍踏波,急速趕來。
轟
一聲轟隆的悶響,整艘船都震了一震,去勢竟有短暫的停留。
甲板乘客慌忙散開,露出大片空地,不敢靠近。
這是一個體格粗短,模樣粗蠻的壯漢立在中間,身旁站著一位玉冠錦衣公子,神情自若。
“爾等賤民,滾開”
壯漢瞪著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睛,環視一圈,麵露厭惡之色,喝聲道“船家何在”
“大大人”
金牙管事慌慌張張跑上前,“我是”
“滾”
壯漢雙眼一瞪,兩束土黃色光芒撞在管事身上,後者如被大錘擂胸,渾身骨骼發出脆響,撞進密集的人群,也不知是死是活。
“叫一個能說話的出來”
時間,整艘船上下五層,噤若寒暄,沒有一絲聲響,唯有上空船帆獵獵。
踏踏踏
三名負劍武者亦從大浪中躍上甲板,護在錦衣公子左右,斥道“退開退開”
乘客驚悚更劇,相互推搡,瞬間便有數人被擠出甲板,墜入滾滾大河中沒了身影,哭聲喊聲混成一片。
壯漢麵露不耐,暴喝一聲“都給本座靜聲。”
這一喝,音浪以肉眼可見的漣漪覆蓋人群,眾人紛紛麵露痛苦之色,蹲身捂住耳朵。
“三叔勿惱”
一直沒有說話的錦衣公子淡淡掃了一眼麵露痛苦的眾人,微笑道“我呂家行事向來公允,無須為難這些可憐人。”
“哼”
壯漢似乎對他頗為重視,輕聲一聲,捋了捋雙臂上的一圈鐵環,甕聲道“雜家今天便心善一回。”
沙沙沙
這時,人群忽然分開一條甬道,一個神態肅穆的老者走了出來,上前一拜“見過尊者,見過大人。”
此言一出,人群中再次傳來一陣喧嘩。
“尊者”
“什尊者”
“靈者竟然是靈者大人難怪會飛”
臂套鐵環的壯漢對四周的驚呼聲充耳不聞,一把將老者拎起,厲聲道“你就是這艘船的船家本座叫你停船為何不停”
“尊者,老朽是”
老者四肢懸空,臉龐頓時充血,勉強鎮定道,“衛衛家二公子”
錦衣公子神色一動,溫聲道“三叔”
“原來是衛侯的生意”
壯漢麵色稍虞,將船家丟在地上,甕聲道,“本座且饒你一回。”
“”
錦衣公子輕笑一聲,上前蹲下身將老者攙起,道,“老人家既然是替衛世兄做事,何不早說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與衛世兄可是至交好友。”
老者麵露疑惑,卻不敢生氣,低聲拱手道“老朽鬥膽,敢問尊者、公子大名”
“你這老兒竟然不認識我”壯漢眉頭一皺,臂上鐵環叮叮作響。
“。”錦衣公子輕輕拂袖,拉住嚇得後退的船家,淡聲道“聖京,東方。”
老者麵色一變,顯然想起了什,態度愈恭“原來是東方公子,這位定然就是名震聖京的無定之環,虯尊者。”
壯漢東方虯粗臉莫名一紅,嘀咕道“算你這老兒有點見識。”
“先前是老朽眼盲,不識二位貴人大駕。”
老者低眉順眼,衝壯漢、錦衣公子各行一禮,說道“貴人有所不知,此船雖然重愈萬鈞,但河水惡疾,未有三之地,鐵牛恐不得沉底。”
“算了算了”
東方虯不耐煩的揮手,粗聲重氣道,“莫要廢話,本座趕了一天路,趕快安排幾間上好的客房出來。”
老者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又舒緩開來,躬身道“尊者,東方公子,頂樓尚有一屋空置,請二位隨我來。”
本名東方夷的錦衣公子微微一笑,“那就有勞船家了。”
“請”
老者側身碎步,在前麵引路,壯漢大搖大擺跟在其後,一行人拾級而上,腳步聲清晰可聞。
船上船下,無數人屏息垂目,戰戰兢兢,生怕有一絲異響引出壯漢雷霆淫威。
踏空而行,以目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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