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往昔記憶（五）聖明殿

    聖明殿！聖明殿！聖明殿內偽聖明。昏君邪儒淫樂歡，昏地暗百姓艱。官惡橫行斂錢財，辛苦勞作溫飽難。求上蒼，拜上仙，何日明君再重現！聖明重返聖明殿！——多年後馬森帝國民謠

    這昏君都見識過。邪儒？儒者邪？儒者豈有不邪的。尤其是在那春明城的紅木大殿之下。（當今的所謂儒者儒學家國學家，我覺著就是整日街上走的和尚。你都不用問哪個是騙子，因為個個都是騙子。）

    常言道儒者柔也，所謂柔牆頭草也。儒者之柔，柔中帶鋼，草種有刺，用心險惡。一切儒者，若以智慧眼光觀察，你會發現他們實則為邪者也，儒者邪且守舊，陰衰而陽艸委。中下層儒者，精神分裂型人格典範代表，參照《儒林外史》中的種種“瘋人”。儒學大家必定言論多多，還懂得引經據典為自己代言。並不是他們真的想法多，而是他們要不斷刷存在感，以證明自己學派存在的必要。他們所有言論歸納總結之後，你會發現這幫閑飯廝隻是在維護一個體製，一個他們這種沒啥鳥用的傻子能坐在位子上了算的體製。對於一切可能威脅到他們占位的新鮮事物，他的態度隻有一個——務必堅決毀滅之，斬草除根，連根毛都不剩。例如，廠公魏忠賢等實幹家的悲慘遭遇。對於實在毀滅不了的，那就蒙上別人的眼睛，再扯著嗓子念歪經：“什英夷鐵甲大軍艦，美帝國主義星際戰艦！本大人啥也看不見！本大人就認上麵給發的冊子。皇上萬歲！！皇上萬歲！！皇上萬萬歲！！”“什？遭災了？！減稅！吾皇治下，國泰民安，哪有災！稅賦照繳。保護環境停產了，稅也不能少，因為經濟要增長，經濟在報表上增長。”

    …………

    a世紀67年月日上午，馬森帝國首都春明城皇城朝會大殿聖明殿，馬森帝國武大帝金成堯，西貢共和國總統夏洛克，棉蘭王國首輔大臣阮陸仟，三位國家元首級人物將齊聚在這大殿朝堂之上。

    先這聖明殿。關於聖明殿，世紀60年版《世界大百科全書》記錄如下：

    前馬森帝國首都春明城內的一座皇家宮殿，帝國政務朝會和皇家宴會多在此舉行。

    聖明殿是馬森帝國首都春明和整個帝國境內單體體量最大、修造等級最高的建築物。這一建築人類也是可考曆史資料中出現的最大的木結構宮殿。它整體布局方正，坐北朝南，麵闊十三間（兩個支撐柱的間隔為一間），進深五間，東西長66米，南北寬4米，建築主體高約7，連同土石結構（夯土外包磚石）基台總高6，單層建築麵積60平方米。

    該殿殿堂建築以罕見的千年巨型金絲楠木作為主梁結構，各處支撐柱也均采用巨型金絲楠木構架結構支撐，金絲楠木支撐柱底下有石柱基礎，每個石柱基礎下埋有金磚一塊。修造該殿時，因金絲楠木輔料不足，諸多橫豎結構梁混搭使用了大量計劃打製家具的紫檀木。

    外牆及正臉方麵，以兩層1*05*0大塊青磚修建牆體圍繞北、西、東三麵，南麵正臉則以清漆塗刷紫檀木製大門和通透窗體，建築整體坐北朝南，便於采光，上蓋金黃色琉璃瓦屋頂，與清漆紫檀木顏色對比鮮明。檀木在當時就是一種稀有紅木，一整麵的檀木顯得雍容華貴，此殿得一別名“紅木殿”。殿前有寬闊的平台，稱望龍陛，有稱仰月台。建築整體白牆黃瓦、朱楹金扉，在陽光下金碧輝煌。尤其是殿內這些清漆塗刷的金絲楠木支撐柱，在陽光照射下光彩四射、金光閃閃、金絲浮現，往往給人以黃金的錯覺，且有淡雅幽香。

    作為皇家宮殿和朝會大殿，聖明殿內部裝飾十分華麗。殿內有瀝粉金漆紫檀盤龍柱和玉石為井壁的蟠龍藻井，北側牆體上掛“吾皇聖明”金字大牌匾，下方北牆居中位置是封建皇權的象征——紫檀木金漆雕龍寶座。簷下施以密集的鬥栱，室內外梁枋上飾以級別最高的金粉和璽彩畫，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宮殿內號稱是采用金磚鋪地，這的金磚隻是指磚體造價高昂，並不是真的黃金地磚。這種磚，二尺見方、厚五寸，通體成色淡黑、油潤、光亮、不澀不滑，“敲之有聲，斷之無孔“。這種地磚燒紙時要加入一定數量的玉石粉料混合某種金屬鹽類，因此又被稱為“玉磚”。燒煉這種磚的程序極為複雜，一批次磚的製作流程居然要兩年之久。殿內地麵共鋪這種二尺見方的大磚四千七百一十八塊，邊角等其餘地方采用磨製成型的然玉石填補。而通往大殿正門台階也使用了同樣工藝的大磚，長三尺，寬一尺五，厚五寸，多層大磚交疊壘壓堅固無比，設計者似乎有以此象征江山穩固之意。

    大殿側廳，還擺放有若幹宮廷宴會用金絲楠木，這些木桌長96，寬64，高，桌子做成炕桌式樣，桌麵鑲嵌銀板，四邊包有黃金邊條，牙板直牙條嵌有白玉、四條腿直下，足尖是內翻馬蹄足，真金包腳。除了這高大上皇家金絲楠木桌，還有若幹備用檀木家具，鑲金嵌玉，隨便哪件都能值個幾百兩銀子。這些宮殿內部件家具的具體形製，曆史檔案沒有過多記載。隨著聖明殿毀於戰火，這真實的奢華程度已經都無從考證了。

    b世紀74年6月份，馬森帝國vs薩克森溫莎帝國，第二次洲際帝國戰爭爆發，兩國主力戰艦怒海爭鋒。複仇心切的馬森帝國出血本聯合威廉王國對薩克森溫莎帝國兩麵夾擊。但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馬森帝國一方再次慘敗。隨即大規模民變爆發，眾多藩屬國叛離。b世紀74年年底，春明爆發政變，皇族及其支持者聚集在聖明殿，堅守待援。但卻等來了叛軍的火攻。馬森帝國正統皇族全部覆滅於這場政變，帝國各地陷入分裂，這可以理解為有千年曆史的前世界頭號強國馬森帝國自此滅亡。

    聖明殿的建造者和曆代使用者大概沒想到，原本是展示皇族威嚴的聖明殿最終卻成為皇族的火葬場。這似乎有幾分黑色幽默。

    聖明殿正北00米，有規模僅次於該殿的另一座皇宮大殿，恩殿。該殿占地1960平方米，全殿整體由60根直徑10米、高1450米的金絲楠木巨柱支承，黃瓦白牆，垂簷廡殿頂，是人類現存的最大木結構建築大殿。從這似乎還可以看到聖明殿的昔日輝煌。

    聖明殿遺址和恩殿周圍還有大量其他附屬建築。整體平麵布局上以這兩座大殿為主體，取左右對稱模式排列諸多殿堂、樓閣、台榭、廊廡、亭軒、門闕等建築。這些宮殿附屬也是裝修華麗，其木裝修裝飾結構采用黃花梨木。宮內家具則采用珍貴的紫檀木製造。

    科普：神馬是紅木？金絲楠木是不是紅木？

    為規範紅木名稱，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於000年5月19日發布了紅木標準，提出了可以稱為紅木的個樹種，分別歸於紫檀木、花梨木、香枝木、黑酸枝木、紅酸枝木、烏木、條紋烏木和雞翅木8類，隸屬於紫檀屬、黃檀屬、柿屬、崖豆屬及鐵刀木屬5個屬。5屬是以樹木學的屬來命名的，8類則是以木材的商品名來命名的。同時，技術監督局著重指出：紅木是指這5屬8類木料的心材，心材是指樹木的中心、無生活細胞的部分。除此之外的木材製作的家具都不能稱為紅木家具。

    金絲楠木為楨楠屬樹種，在中國約有4種，隻要顯現金絲明顯的均可確定為金絲楠木。金絲楠木的名氣很大，是我國特有的珍貴木材，但絕大多數人隻是聽過沒有見過，因為自古以來金絲楠木就是皇家專用木材，曆史上金絲楠木專用於皇家宮殿、少數寺廟的建築和家具。金絲楠木真的不是紅木。

    但這並不意味著金絲楠木後市市場空間不如紅木。因為這類木頭其實就是木頭，所有的高價木頭，所有的禦用木頭，隻是木頭。紅木，金絲楠木，能漲上，這是現實，隻要東方荒誕劇劇情需要，上海弄堂的木馬桶也能漲上。因為紅木楠木馬桶木都是木頭。

    …………

    回到a世紀67年月日上午，馬森帝國首都春明城皇城朝會大殿聖明殿。既然棉蘭王國的朝覲遲到多年，那就得讓他在外麵再等一會，先跟新朋友見見麵。

    上午9時0分，股票市場開盤的時間，夏洛克總統及隨從十餘人闊步走進聖明殿。有幾個隨從似乎被這大殿的大氣豪華奢侈折服，四處張望，兩眼發呆，仿佛在“馬森帝國真是太強大了”。這讓朝堂之上端坐的武大帝頗為自豪，不過對於端莊而進麵不改色的那幾位，他也沒什意見。其實，包括夏洛克總統在內的其他幾位對這個國家早就有了別的看法。

    個人親身經曆使得他們對馬森帝國為代表的東方國家早就十分鄙夷。此番親眼見了馬森帝國，心中不禁譏笑，“東方國家的老大也不過如此而已”。隨行者中有位不入流的中央大陸某國文學家，歸國後利用此次訪問獲得的素材創作了“東方冷”或者“東方衰”作品——《停滯中的帝國》，並借此書一舉成名。此書在文學界引起很大反響，並被各國政治家作為床頭讀物。其中有人命令軍事部門搜集馬森帝國等東方國家的各種情報，此舉明顯已經把世界老大當作殖民對象了。

    曾幾何時，馬森帝國一直是中央大陸古典浪漫主義者向往的奢華之地，諸多文化思想界名人和古典主義範貴族不僅大力宣揚儒學文化思想（隻是他們聽和自我臆想的），還試圖服當權者借鑒馬森帝國的政治經驗。在上輪紀元從世紀初到z世紀中葉，一段長達50年左右的曆史時間段，“東方文明熱”極為流行。這一時期，誕生了許多對馬森帝國等東方國家充滿好感的“東方文明迷”以及諸多臆想東方文明人奢華生活的文學作品。

    兒時的夏洛克伯爵就拜讀過此類作品，那是他生活在貿易商父輩們締造的榮華富貴之中，卻一直向往著東方，認為那是個極度富有的地方，“國王住在黃金宮殿，連地磚都是金的”。受此類作品影響，這個“東方迷”夏洛克來到東方冒險。西貢經商多年，在目睹了種種醜惡後，他的“東方觀”徹底顛覆性改變了。其餘鎮定自若者，或是有類似經曆又善於思考，對“東方熱”已經不再感冒，或是軍官出身、把這次訪問當作軍事行動。而馬森帝國方麵，各種歡迎儀式和禮品待遇早已超出了他們眼中正常的外事活動，似乎早已把接待這些外國來客當成了軍事行動。

    a67年月0日，使團艦隊抵達如月港外海停泊，此處距離春明約60公。派員乘船通告帝國官員，而帝國官員聞訊後立即親自隆重迎接，率領包括軍艦在內的各種官方船舶四十餘艘前來歡迎，給艦隊送上大量禮物和食品，以至於有兩艘軍艦被迫拋棄部分壓艙石。官船鳴鼓敲鑼引導軍艦進港，海港外居然有千艘各種民船列隊歡迎。這個排場的見麵禮，讓到訪者大感意外。

    次日晨，登岸歇息的使團代表又遭遇了一番隆重歡迎，被請到。中午稍過，從春明騎馬剛剛來到此地的外事官員居然命令地方官送給艦隊十幾箱白銀，聲稱“此舉僅僅是略微表示一下皇帝陛下對客人的問候”。夏洛克一行頓時慌了神——“禮物帶的太少”，無奈之下隻得從軍艦上拆下品相較新的幾樣武器，抹油擦拭，精心包裝一番……

    當下午，一頓豪華大餐後，使團被請上運河官船，水路前往春明，“以免客人旅途勞頓”。

    入夜，豪華官船搭載著使團沿河去往春明。這船沒有風帆，也不見有人劃槳，使團人員質疑這船的動力來自何方。次日亮，真相顯現：一群人再用繩子拉船，這也許是使團成員平生所見最悲慘的家夥，一個個衣衫襤褸身體前傾，看上去非常瘦弱，旁邊兩個同樣有些瘦弱的士兵在斥他們，不時的對他們揮幾下鞭子。

    很明顯，這些家夥體力即將告罄，而不遠處正有一群同樣的家夥跪在地上，一位有些年邁的軍官正對他們訓話。

    除了這些接力棒搬家老鼠型苦役，兩岸的民居看上去也十分寒酸，在這貧窮似乎是一種普遍現象。運河兩岸，觸目所及無非是貧困落後的景象。

    比經濟上的貧困更令使團震驚的，似乎是各級官員的專製驕橫、以及社會的整體性黑暗和野蠻，社會成員的整體性冷漠和缺乏人道主義。

    但凡是下級官員對上級官員總是絕對服從，外加卑躬屈膝，有時簡直到了無腦搞笑的地步。而民眾對官員的服從和懼怕已經完全超出人的底線，喪失了所有人格和尊嚴。此前的“東方熱”文學作品中，馬森帝國是由開明的皇帝、溫良的官員治理，萬千子民生活在祥和的環境中。可親眼目睹的事實卻一下子粉碎了這個臆想肥皂泡。

    使團搭乘的官船經過運河時，一夥看熱鬧的人壓翻了河中的一艘船，許多人掉進河中，“雖然這一帶有不少船隻在行駛，卻沒有一艘船前去救援在河掙紮的人”。最後，使團人員試圖勸官船上的人去救援，陪同官員回應“這幾條賤命”“不值得咱們去救”，“每這種事多了去了”，“看看熱鬧便是”。岸上的人幾乎都在當看客，甚至是歡樂的觀眾。最後，在東方見多識廣的夏洛克總統打圓場：“本國人都不管，我們湊什熱鬧”

    終於到了春明皇宮，拜訪帝國皇帝武大帝。通過翻譯，總統與皇帝密切交談，短短半個多時的對話，雙方就已經互相雷滾滾。夏洛克總統眼中的武大帝已經無從考證。但武大帝心中的夏洛克卻是這個樣子的：“薩克森溫莎帝國的逆黨叛賊”，“搶了藩屬國地盤的海賊”，“外貿商人家庭出來的賤種”，“一個放高利貸的奸商”，“那種喝了得喝的酒和吃了吃的糖都是這廝造的”，“莞爾國居然想跟我平等締約，還是商業條約”，“總統這職務幹一屆，以後要再選，不能傳給兒子的，那這算個什最高領導人啊？！”……很快，高貴的皇帝跟卑賤的總統就沒得談了。

    而朝臣們似乎看出了聖意，紛紛申請當政府臨時發言人，幫著皇帝戲虐總統：“敢問總統大人，這西貢多大？恐怕是個莞爾國吧！”“總統大人，啥叫共和國？是不是誰也能當總統啊？”“貴國在我們皇上的地圖上也就一個豌豆粒大吧！？當我國的藩屬，如何啊？”

    夏洛克總統畢竟是高利貸商人出身，早就習慣了種種質疑，麵對朝臣，落落大方，侃侃而談。那的事情明擺著，總統心也明白：堂堂馬森帝國不會跟西貢這個彈丸國簽什平等商業合作條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對馬森帝國的首次訪問之後，以後的訪問都可以取消了。

    眼見著堂堂大帝國朝堂之上，一個外邦人物居然無畏無懼，武皇帝覺著這個國總統頗有幾分大將風範，隻可惜出身卑微，也就是在薩克森溫莎帝國那種唯利是圖金錢萬能的蠻夷之邦才能出頭。覺著時間差不多了，這位總統又絲毫沒有投奔自己當藩屬國的意願，會晤也就到此為止吧。

    皇帝借故出恭去了後台，稍後太監登場：“聖上口諭，恭送南方蠻夷國西貢共和國訪客總統夏洛克等人。我主恩澤四海禮遇各邦，特賞賜外邦貴賓每人白銀三百兩。宮門外已備好，請諸位出宮領賞。”

    人家送客了，西貢訪問團也就隻好離開。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統一了思想：“馬森帝國不過如此而已。”

    “走了，領銀子去”。

    隨後，宮殿前的廣場，一對冤家國家的最高領導人恐怕要在馬森帝國朝堂外戲劇性的碰麵了……總統與首輔一麵而過，總統大模大樣，首輔謙卑恭順。總統一路向南，隻是看見了棉蘭王國的首輔大臣，無所謂的路人偶遇。阮陸仟首輔大人卻是百感交集，又見故人，又見仇人，那人早已把我忘，我卻難解心中恨。

    事情是這樣的：當年，阮大人曾經是西貢城內頂級書香門第人家的才子，勤工儉學當家教，給一富裕人家的女兒當私塾先生。阮老師具有當今某些教師的行為風格，一來二去出事了，人家肚子大了。女孩家報了官，斷案的地方官犯了難：一方是桃李滿下的大儒，一方是金銀滿倉的富商，這事難辦。官老爺提出個良策，叫二人成親，兩家居然都拒絕，暴發戶與書呆子相互鄙視。無奈之下，官老爺提出民事和解，一萬兩白銀了結此事，要不隻能算通女幹，男的女的都得沉到池塘喂王八。雙方最終同意了這個方案。阮大人家有文化，但實在是沒那多現銀子，手銀子隻有四千兩，無奈隻得貸款。夏洛克先生的業務來了。事情的結局是：短短三個月，夏洛克先生6000兩銀子買了阮大儒家價值兩萬兩白銀的各處田宅，還有無法估價的各種古董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