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貴話並沒有完，他收了收自己誇張的樣子，難得表情嚴肅了幾分，好似心麵在做著什盤算。

    顧君河也沒有急著追問，從劉富貴的反應來看他應該已經大體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做買賣這種事顧君河並不熟，但這劉富貴能在魚龍幫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能管賬六七年，必定有些過人之處。如今劉富貴陷入了沉思，或許顧君河還有些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不知不覺又一盞茶半涼了，一旁的劉富貴不斷地掐算著手指，顧君河以外的兩人不免有些著急起來，其中一人就趕緊催道：“劉賬房，有話你就直，沒有什可避諱的，大夥幹等著也焦急，這北邊到底啥好買賣，難道又是長白山倒弄人參？”

    這嚴肅了半的劉富貴長舒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望向顧君河，疑惑地道：“這邊也沒多少賺頭啊，這北邊的焉耆馬雖是個好東西，價格也不怎高，可這回程要過那玉門關，免不了要被守關的拿掉一部分莫須有的稅，回到中原就算賺到兩個子兒，如果再去那餘杭景德購些絲綢瓷器來太安賣掉，也不過是這兩個子兒翻個兩三成罷了。這貫穿南北來回上一次可是半年功夫啊，確定行得通？”

    顧君河心暗暗點頭，沒想到猥猥瑣瑣的劉富貴半盞茶的功夫便基本演算了一遍生意計劃，不過也有點可惜，這和他的計劃還是有所出入。看來他這建議，得一個人給到底了。於是他放下茶杯，準備把自己之前賣的關子統統都打開。“劉賬房所言很有道理，不過和在下的計劃還是稍微有些偏差。北邊那片草原上的焉耆馬的確是生意的商品，不過我們不是用來買的，我們是用來換的。”

    “用來換的？”劉富貴還是有些疑惑。這些年來他和錢打交道，對於“商品價值對等才能進行商品買賣”這一觀念顯然有些根深蒂固，“用絲綢瓷器去換，用多少，難道那些草原人都是傻子不成？”

    顧君河沒有立即回答這個關於傻子的問題，在他看來，各取所需才是合作的關鍵，一瓶水才價值幾何，可要對於沙漠的受困者來，不就是千金不換？所以顧君河掉書袋似得舉起了例子:“早在北明時期，就有過蒙古人乞顏式來中原以物換物的事例，當時他用隨從的十五匹赤毛焉耆馬隻換了一身華服和幾枚藍田玉，在當時轟動一時；而前朝更有玉茗公主和親之事，陪嫁之物區區錦布千匹，陶瓷百件，就讓草原人高高興興送來上千牛羊和百匹上等焉耆馬。你這買賣當的不當的?縱觀古今，民族大融合之勢已經初露端倪，這草原人，可把咱們日常用的這些寶貝的很啊。”

    顧君河和徐老頭待久了，起話來也是愈發神棍，他自己都沒注意自己在鼓動人的時候兩眼微微發著光芒。

    大堂剩下的三人沉默了。韓黎貓本來就純屬繞有興趣，這生死大事卻似乎並不關心，可剩下那兩個已經開始思考了。顯然，他倆很心動。

    “就算草原人喜好我們中原這些物件，又肯跟我們換多少?別忘了，自從大漢冠軍侯把草原人趕出了河西走廊，他們對我們可多少有些隔閡了。這些年來草原商人都很少來中原，誰會大量賣給我們焉耆馬這種軍備物資?”好學的劉富貴大賬房又開始提問了，顧君河很滿意，他就喜歡這種使勁給自己搭台階的托。

    他喝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自己主意，“焉支山東邊有個地方，那自然就能幫我們買馬。”